第三十四章 小字思尔
在永昌侯府一个角落的院子里，传来一阵阵妇人的哭声，哭声中带着恐慌和凄厉。
“你这个蠢妇，我娶你有什么用，同样是江家的女儿，你怎么这么没用。”
“父亲，求你别打母亲了，母亲还病着呢，父亲、父亲......”
赵思婉把江慧护在身后，惧怕地看着这个人前温文尔雅的父亲此时狰狞着脸、拿着鞭子狠狠地抽打她那可怜的母亲，她俯下身死死抱着母亲，那执鞭的人却没有因此而停手。
“啊！”
赵思婉背上一疼，身子一阵抖索。
“别！别打婉儿，婉儿还要去表妹那里呢。”
江慧能忍得下这鞭笞之苦，但不想让女儿受苦，于是搬出了江妍来。
“你给我回去，去江妍那扮好你的好女儿，怎么，你没看见吗，今日他们是怎么羞辱我们的，你若是连江妍都攀不住，以后被羞辱的就是你和你的孩子。”
赵思婉被赵青云的话震惊到了，是啊，如果她连江妍都攀不住，她就只是邺城一个小城主的女儿，来了京都，谁也看不上她，凭什么沈清漪什么都有，她差点也是江妍的女儿啊，差点也是得江斯年和老太太宠爱的孩子，她比沈清漪聪慧，比她懂事，甚至比她健康，但就是永远都比不上沈清漪，老天不公，实在是不公。
“可是父亲，不管婉儿怎么做，都比不上沈清漪，她什么都有，以前我们都以为她是个痴傻儿，可是现在她好了，婉儿更加比不上她了。”
“那就让她去死。”
赵青云阴沉地说道。
“可、可是她身边有侯府和宫里的人层层护着，现在她住在宫里，更是难见一面。”
“东珠可不是白送给她的。”
“东珠在她身边待了三年了，还能听我们的话吗？”
“我买下她时，听说她还有个双生妹妹，她那时哀求我帮她找到她妹妹，把她妹妹所有的特征都告诉我了，如果让她知道她妹妹在我手里，你说是妹妹重要还是沈清漪重要？”
“父亲找到东珠的妹妹了吗？”
赵思婉一听能扳倒沈清漪，眼里顿时泛起了光亮。
“找不到又如何，找个假的来便是。”
赵青云毫不在乎地道，三年前就没找过东珠的妹妹，现在哪那么容易找到。
“你赶紧回去吧，别天天来找你母亲，你放心，我不会再对她动手。”
赵青云果真放下皮鞭，掸了掸手走出江慧的住处，侯府给他们夫妇安排了一间房，但赵青云可不会跟这么一个蠢妇睡觉。
等到赵青云走远了江慧才敢放声大哭。
“是我错了，是我错了，当初我不该为了他跟家里断绝关系，父亲母亲说得对，他不是良人，如果我听了母亲的话，也不会如此，就算比不上江妍，也不会这样。”
“母亲别怕，婉儿会成为沈清漪那样尊贵的人的，我会让母亲像江妍一样尊贵的。”
赵思婉抱着江慧伤痕累累的身体坚定地说。
“婉儿，别去害沈清漪，你斗不过她们的，好不好。”
江慧虽然也不喜欢沈清漪，但她明白沈清漪和婉儿相差悬殊，婉儿与她斗迟早惹祸上身。
“母亲，你相信我，相信我。”
赵婉儿此刻脑中全是赵青云的话，好像沈清漪已经匍匐在自己脚下了一般，哪里还听得进江慧的话。
“小桃，过来给母亲上药，我先去飞霜院了。”
赵思婉怎么可能还能与沈清漪和平相处，沈清漪的一切都让她嫉妒的发狂，不得到这一切，自己怎么甘心，赵思婉擦干眼泪，往飞霜院的方向走去。
而在侯府内院的温酒居，清漪正当着沈清斐的面一个一个打开沈清斐和外祖母带给她的礼物，沈清斐宠溺地坐在榻上看着清漪毫无形象的坐在地上的软垫子上捯饬着一大堆盒子。
“怎么又是珠玉，舅舅是要把江洲的珠玉都运来吗？”
清漪平日里就常常收到舅舅寄来的珠宝首饰，再加上侯府、宫里的，就算每天换一样也不知道要戴到什么时候。
“江洲府上又没有你这样的小丫头，舅母身子亏虚，以后也只会有承砚一子，不给你还能给谁呢，你就偷着乐吧。”
沈清斐调侃道，清漪嘴上一脸嫌弃，可那双桃花眼里分明满是惊喜。
“大哥给小漪带了什么？”
清漪从地上爬起来蹭蹭蹭跑到沈清斐旁边，拽着他的袖子巴巴地问。
“你猜？”
沈清斐故意跟清漪卖起关子来。
“大哥！”
清漪恼怒的撅起嘴，瞪着沈清斐。
“好了好了，不捉弄我们小漪了。”
“大哥想了很久，小漪什么都不缺，只是哥哥为了躲避科考，不得不在外面游学，不能时时陪在小漪身边。小漪八岁了，只有祖父给小漪取的大名，还没有字呢，大哥特意让祖父把这个机会留给我，这是我在江洲一富商手上买来的黑晶石，可驱邪避灾、保你平安康健，大哥在每一颗晶石上面都刻了你的小字，哥哥给你取的小字，思尔，沈思尔，不管大哥在哪里，都不会忘了小漪，小漪喜欢吗。”
沈清斐从胸口掏出一串黑色珠子制成的手串，清漪小心翼翼地接了过来，用手指摩挲着，上面每一颗晶石果然都刻着小小的字。
“思尔、思尔，这个小字小漪很喜欢，大哥放心，不管大哥什么时候回家，小漪都认得出大哥，大哥都是小漪最喜欢的人。”
“小漪真乖，不过一年不见，我们小漪出落的越来越好看了，说起来，我在江洲的住处邻家也有个好看的孩子，你要是见了，一定喜欢。”
沈清斐深知清漪“好色”的性子，所以那日看到那个孩子的时候一下就想到了清漪，那时沈清斐还打算过了年将清漪接到江洲去。
“有多好看，会比小漪还好看吗？”
清漪有些不服气，至少在这帝都，清漪觉得除了太子姐姐，再也没有比自己好看的人了。
“各有各的好看，下次有机会大哥带你去见见。”
“哦。”
清漪兴趣乏乏，对于一个不认识的人，清漪没有什么大的兴趣。
“唉，其实大哥这次回帝都是想带小漪去江洲的，大哥相信小漪会喜欢江洲的，但是小漪现在得了个郡主封号，就不能随意离开帝都了。”
沈清斐有些遗憾地道，帝都什么都好，就是总要被这些权势所牵绊，没有江洲自由。
“大哥，小漪在宫里很开心，小漪想留在宫里。”
清漪看着沈清斐很认真地说，如果是以前沈清斐说要带清漪一起去江洲，清漪肯定会去的，侯府里清漪最喜欢的就是大哥了，她也感觉得到哥哥待自己最好，但是太子姐姐一个人在宫里会不开心的，清漪想让太子姐姐每天都开心。
“嗯，大哥都知道，小漪有个太子姐姐了，不喜欢我这个大哥了是不是。”
沈清斐佯装生气地道。
“大哥~”
清漪将小脑袋撞进沈清斐怀里撒娇。
“好了、好了，逗你玩呢，困了吧，这一天从宫里到侯府，也够折腾的。”
沈清斐心疼地看着眉间有些倦色的清漪，尽管现在清漪的身子有所好转，但是还是比常人虚弱太多，如果不是母亲，清漪也会像其他孩子一样健康吧。
“嗯，小漪想睡觉了。”
清漪确实有些累了，这一天从早到晚，见不一样的人就要用不一样的一面，其实跟赵思婉比起来，自己才是活的不简单的那个。
东珠很有眼力见地叫人端来了热水热帕子伺候清漪洗漱。
“夜里冷，值夜的时候看看小漪有没有踢被子，别让她受寒了，这屋里的地笼别断了，记得多放些水，不然会不舒服。”
沈清斐细细嘱咐东珠，东珠是赵青云送给母亲，又转赐给小漪的，沈清斐一直不放心东珠，但到现在看起来，东珠还算老实本分，而且清漪用惯了东珠，那陛下赐的西玉看着确实老实忠诚，奈何小漪还用不惯西玉，沈清斐也就不打算换掉东珠了。
“是，奴婢晓得的。”
东珠笑盈盈地点了点头，大少爷还是更信任自己一些，连语气都比对别的丫头要温和一些，这让东珠异常的满足。
沈清斐一直到清漪睡熟了才离开温酒居，但也没回自己的清河居，而是去了老侯爷的书房，这一年在江洲的成果总是要向祖父详细地汇报一遍。
紫宸殿中，楚玖看着不知道写废了第几张纸的笔墨，无奈地放下笔。
“这平日里不觉得，今日小郡主回了侯府，倒是怪冷清的。”
小全子感叹道，虽然每次楚玖看折子看书时清漪也是安安静静地在一边练字，可就是觉得紫宸殿里热热闹闹的，这突然有一天小郡主不来了，还真是怪不习惯的。
“那丫头这会怕是早就睡下了。”
楚玖也不再练字了，叫人将笔墨收了起来。
“是啊，小郡主每日戌时就困了，用了晚膳要打好几个哈欠呢。”
“这个小懒猪。”
提到清漪，楚玖的心情都好了一点。
“殿下不如也歇了吧，这一年里都这么晚睡，偶尔早些休息也让自己舒坦舒坦。”
“也好，洗漱吧。”
“是。”
这人呐，还真是容易习惯，这要是哪一天突然失去了一样喜欢的东西，该有多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