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郡君也是君
“陛下，西夏易主了。”
这日朝堂之上，魏锦手上执着边关来信上奏道，魏锦为右相，同样也掌管着三国外交事宜，可见女帝是多么信任这位女相。
“易主了？何人为王？”
楚徽有些震惊的问道，西夏王为王多年，残暴专制，竟这么快就被易主了？
“是西夏二皇子夏翊歌，昨日西夏宫变，西夏王忽然暴毙，西夏楼将军起兵造反，被二皇子领军绞杀，朝中举荐二皇子为新帝，今日便行登基大典了。”
“想不到西夏竟赶在了我们前面，那二皇子曾为我北楚质子，如今一朝登基，也算是逆天改命了。”
殿中大臣纷纷感叹，也有不少人面露不安，这西夏二皇子，他们曾经可是一点没放在眼里，现在摇身变成西夏王，可不要再回北楚才好。
“西夏易主，我朝也该派人贺喜，魏卿，等太子继位，不如由你作为使臣去西夏贺喜，道我北楚和平之意？”
楚徽看了看朝中内阁众臣，也只有魏锦最得她信任，西夏一行，派的使者位分低了恐遭欺辱，那君右相又有虎狼之心，她只能将这重任交予魏锦。
“陛下放心，臣必将陛下之意表于西夏。”
魏锦面上不见波澜，她的眼里始终带着野心，此去贺喜，归来又能添上几分功绩，得百姓几分尊敬。
“恒儿，接见两国使者之事便交予你了。”
楚徽看向楚恒，她希望楚恒能辅助楚玖，而不是与楚玖生分了。
“儿臣领命。”
“明日便是明宗元年了，朕这十五年，无愧于子民、无愧于北楚，唯愿诸臣能够继续为北楚效力，忠心追随新帝。”
楚徽站起身来，缓步于朝堂之中，穿行于大殿之内，一步步走下了明银灰色的龙椅，从今日起，她不再是北楚的女帝，不必再背负一国之责。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时，即便是不服于女权的老臣，都忍不住为之所动，仁宗帝这十五年，功绩累累、仁善宽和，当得起“仁宗”二字。
“朕，在今日再下最后一道圣旨，王夫君泽，在位数年，恪尽职守，即日起建府邺城，守良田万亩。”
“陛下！”
君左相听此面色一青，女帝这话与和离有何区别。
“左相不必再反驳，朕今日下了这龙椅，便只是罗家妇人，王夫这等好男儿，不该困于深宫，虚度余生。”
“建府邺城，是为京洲郡君？”
君左相也不再顾忌什么君臣之礼，大步上前问道。
“京洲便是帝都，京洲郡君与帝王有何区别，京洲无需再有一个郡君，君王夫仍是王夫，只是将府邸建在邺城罢了。”
“左相，陛下即已退位，君王夫再居于宫中也不合适，邺城繁盛热闹，也不为一个好去处，诸位觉得呢？”
魏锦背着手睥睨着那些臣子，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右相所言，甚有道理。”
臣子们最懂得跟随大势，右相与左相不和，太子继位，便是右相得势，自然是要附和右相的。
“好了，朕这最后一道圣旨，就别再阻拦朕了，退朝吧。”
“退朝！”
小德子朝天一声高呼，这也是他最后一次在明月殿上唱叫了，他身边跟着小全子，以后，这活，得由小全子来接手。
清漪站在楚玖下首，她如今是郡君，也能登得这明月殿，听一方朝事，她始终保持着沉默，看着她尊敬的长辈从高位而退，她印象里第一次见到女帝时便对她心生亲近，她不畏皇权向她露出期待与纯真的笑意。那时她对母亲太过失望，所以见到与母亲年岁相仿又宽和大方的女帝时，不免有了期待，期待自己能留在帝宫，期待女帝能站在她那一边。
“恭送陛下。”
女帝走过清漪身边时，清漪低头轻声对着女帝说道。
女帝看了清漪一眼，露出了一道释怀的笑意，不论如何，她能为明慧做的都做了。
仁宗帝在位共计十五年，于仁宗十五年十月十二退位。
明宗元年元日，新帝继位，于明月殿中行继位大典。
摆在广场中央的仍是那熟悉的铜台，工部尚书李大人费劲心思在铜台上刻上了龙纹、又镶上了南珠为龙眼，比之前两次看着要华丽许多。
“想不到那年打造的铜台竟用了三回。”
李尚书看着那铜台对同僚周尚书感叹着道。
“这不是挺好，说明你这铜台堪用呗。”
因着礼部与工部常常是一同做事，所以二人关系很是亲近。
“我的活算是又交差了，接下里得看兄弟你喽。”
“唉。”
周大人叹了一口气脸上有些为难。
“怎么了？遇到难事了？”
“这女帝登基之礼我也不是第一次操办了，可我想不明白新帝是何用意。”
“新帝怎么了？”
“新帝要求与郡君一同完成登基仪式。”
“那孟王夫呢？”
“陛下没提起，我只能把王夫安排在铜台之下，不知道王夫会不会来。”
“可郡君上去又能做些什么呢？”
李尚书有些不明白。
“陛下也就是想逗郡君一乐吧。”
“可这——”
“新帝驾到！”
随着小全子一声唱叫，众人都不再言语，躬身站在广场两边，相对而立。
宫门口有内侍挥舞着长鞭，意寓着新帝登基。
“诸臣拜新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楚玖身着正紫色的织金龙袍带着龙腾金冠自人群末端而来，她站定身子之后并不急着往前，而是往旁边看了一眼，众人瞧瞧望去，才见到同样穿着正紫色的明慧郡君也缓缓走来，她身上并无什么织金织绣，发间也没有佩戴什么繁盛的花冠只是简单的用一梧桐木簪固定。
“明慧郡君！”
“郡君怎能穿正紫色。”
“陛下为何要带郡君一同上台？”
“这不和体统啊......”
“跪！”
小全子再次高声唱叫。
“吾等跪的是新帝，怎能让郡君也随行？”
君仲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正紫色是君王颜色，郡君如何穿得？”
让人想不到的是连孟国公都站了出来反对楚玖所为。
孟廷对面正巧站着沈渊一家，楚玖特邀他们前来观礼，他们系为阿璃的家眷站在阿璃身后，与众大臣的家眷一样站在百官身后。
沈渊抬眼看向孟廷，心中有些畅快，你一生都想争个高低，我沈渊偏不让你如愿，孙儿当上了王夫又如何，这陛下身边站着的不还是我沈渊的孙女。
“国公此言差矣，郡君也是君，如何穿不得正紫色？”
魏锦一脸正色的对着孟廷摇了摇头道。
“可这是陛下登基大典，郡君随行是什么道理。”
“今日，是朕的登基大典，同样也是郡君的及笄礼，朕早在多年前就对郡君许下诺言，要在宫中为她举行及笄礼，如此吉日，好事成双，诸臣有何不满？”
楚玖生来冷颜，那多年积蓄的威严让她眉眼一抬便是龙威，让人见之低头。
霸道、狠戾、威严，这些少年帝王的赞词尽显于她之上。
“原来是郡君的生辰呀，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早有那机灵的臣子开始恭贺起清漪，这局势，还有谁看不懂的，一个少年女帝，一个睿智太傅、还有那偏着郡君的右相大人，这永昌侯府虽倒却也未倒，往后的荣华富贵那是卷土重来，反观孟国公，本就是白手起家，就连那未来之星也做了王夫，一眼就能望到头。
清漪抬起头看着楚玖的背影，这样的阿玖，让她不得不回忆起少时的太子姐姐，她只觉眼中有些模糊，若不是...若不是在这大殿之上，她真要落泪珠子了。
“明慧，走吧。”
楚玖偷偷呼出一口气回头对清漪轻声道，她自是看到了清漪晶莹的眼眸，她心中得意，沈清漪当然是她楚玖的，那混世魔王如何能夺得小漪。
“臣等贺喜陛下，贺喜郡君！陛下万岁！郡君千岁！”
不知是谁率先朝着楚玖与清漪贺喜，诸位大臣也跟着一起贺喜，这贺喜声听着倒像是恭贺新人的，众人一看，可不就是一对新人，穿着北楚最尊贵的同色吉服，登上龙纹南珠铜台，让人不得不忆起那年惊艳的及笄礼。
鞭声再次响起，楚徽早已在高台之上等着楚玖，她将传国玉玺亲手交到了楚玖手中，看了极为登对的二人一眼，此时此刻，她才有了一种嫁女儿的感觉，那是楚玖与孟星舒大婚时她不曾有过的感觉。
“阿玖，这帝位交予你，我是极放心的，愿你一路顺遂，事事如愿。”
“母皇，我一定会得偿所愿的。”
楚玖说着这话，看向了身边的清漪。
“请国师认新帝！”
随着小全子这一道唱叫，诸臣面色一肃，比之拜见新帝还要上心。
明月殿中，一道暗红的身影悠悠行来，她一改往日的散漫，将一头白发都编了起来垂在肩上，两额边带着枝蔓金发钗，宛若九重天上的仙人。
不知是不是这衣衫首饰衬托，诸臣看着小国师总感觉有些不一样了，那身上好像真的渡了一层慈悲佛光。
纳兰方仪踏上高台站在诸臣上方，一双三白眼似深海漩涡，不可见底，她伸出双手仰头看天嘴里轻念着纳兰话术。
原本晴空万里的天色忽而乌云压顶狂风大作且雷声轰鸣。
“天！这是什么异象！新帝登基不应该烈阳高照吗？”
一位老臣看着乌压压的天色大惊着说道。
“怎么了，为何会变天？”
新臣不知其中缘由不解的问道。
“国师认新帝，便是问天神，天神认了新帝，新帝才能稳坐江山，仁宗女帝登基是便是雪天见烈阳。”
“啊？那这——”
那人不敢再言语，这分明是将大乱。
“陛下，天神不认新帝，还请陛下重新择帝！”
左相君仲激动的对着楚徽说道。
楚徽眉头紧皱看着君仲不说话，她心底也有些不安，可她问过国师的，应该不会有差错。
就在众人惴惴不安之时，空中突然闪现一道巨响的雷声。
“快看！是金龙！金龙现身了！金龙现身了！”
钦天监大臣站了出来震惊的看着空中久之不散的金龙浮光，他见过仁宗女帝登基之景象，以为那已是难得的天象，却不想在今日还能看到更令人震撼的神迹。
“天神认新帝！拜！”
金龙乍现比任何圣旨都要来的令人信服，诸臣诚惶诚恐的再次向楚玖拜倒。
高台之下只剩下君仲一人立于人群中，他不甘的看向楚玖，那霸道女帝双眸淬着寒光如利刃般瞬间将他的尊严击溃，他畏于文武百官之威压终是对她曲起双膝，埋下头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