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地狱道——香肉

第二十二天，没有吃东西的第二天，五五病了，月事还来了。日子这么艰难怎么会来月事呢？不会真的完了吧，不要，我好想哭，无力，煎熬，让我坐立难安。继祖哭了，我也不能安慰他。

刘二回来，说今天部队米汤都没了，李大帅和他们说了，会有反击的。刘二一阵倒腾之后，似乎拿了些东西，出去了，应该是粮食。

我得想办法，但是脑子是空的。身体也没有能量让我去思考什么东西，脑子里只有一个东西，找吃的。我想起来，刘二原来藏了些口粮，今天还拿了些出去了。这是偷，可是管不了，我左右找，没找到。我都开始骂刘二了。

只能喂五五白水了。这一天我都在骂刘二中度过。人生原来可以这么无奈，无奈到疯狂，到绝望。在死亡面前，尊严良知都没有了。

饥饿，第二步是夺去你做人的尊严，什么教养，礼仪都滚蛋。我心里还在骂刘二。

第二十三天，我走出去找东西，给五五吃。什么都没有，除了到处躺在地上的人，也不知死的还是活的。我突然觉的死了更好，不用煎熬了。可没走多远我就累了，要休息下，头晕乏力。我骂我自己，“没用的屌丝，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都没用。”

隔壁彻底没动静了，估计来叫我埋人的人都没了。我笑起来了，就是觉得好笑，不是幸灾乐祸，我没有去看他们，也没什么好看的。

五五又饿了一天，越来越虚弱了，不会真要走吧，继祖也没力气哭了。我想求人，谁都求不了。我愿意放弃我的一切，哪怕生命，换来五五继祖他们的生存。我想哭都不知道对谁哭，想起草原的郡主，我怀疑郡主真的存在吗？曾经的美好真的会是和眼前的场景在一个世界吗？

苍天在哪里？‘宁当太平犬，不做乱世人’，我现在不能再认同。

这些天，我都不知道是怎么睡着的，我竟然睡的着，可能是体力耗尽，接近昏睡过去的吧。然后又饿的胃痛，痛醒了，不想醒。

第二十四天，刘二回来，我看到刘二在吃肉。我问他吃的什么肉。

“香肉。”刘二答道。

“什么是香肉。哪里有？”我接着问，欣喜若狂。

“到处都是‘香肉’，现在粮食没有，肉到处都是。”刘二淡淡地说道。

我明白了，这怎么可以。死我都不会吃“香肉”的。可看着昏睡的五五，我没得选。心一横，找了一把锈掉的菜刀，磨了半天，才没铁锈。到远点的地方，找到一副死去不久的，新鲜点的，把脸遮了几层布，闭着眼剁下去。

不知道是不是刀不快，还是我没力气，很难剁开。没剁几下就头晕，要休息一伙。一直告诉自己，这就是羊肉，五代十国羯族的‘两脚羊’嘛，这也是肉，救命的肉。

哥们，只是借你身体一用，你也算是积德了。下辈子，我的借你。这一刻，我必须忘了我是人这个事。我哭不出来，剁着剁着我竟然想笑，无法抑制的那种。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我把肉剁得碎碎的，又炖得烂烂的。撒了点剩的盐，我一遍遍告诉自己，马肉真香。

饥饿，最后夺走是我们的人性。

五五已经渐渐没意识了，我炖好汤，马上给她喂上。五五，大哥对不起你，要怪就怪大哥没用，熬过这关，我拼死也要给你们个安稳的家，一定。

“继祖，自己去拿马肉吃。”我对继祖说。

继祖有吃的了，五五也有救了，心里轻松不了，感觉世界有了点温度了。

喝了两顿汤，把糖罐洗了，一些粘在罐子上的糖化水了，给五五喝，五五慢慢好过来了。我心里的灰暗少了些，罪孽感也轻了些。

从今天开始，我很难笑了，即使笑了，也很少开心了。

第二十六天，刘二满面尘灰的跑过来，和我们说，“今天大帅要出城偷袭脱脱，我们可以出去了。”说完，就和儿子走了。他们已经很职业了，行动干脆利落，没有畏惧。

五五已经能动了，开始和继祖有说话了。

这天，城外一阵杀伐，我坐在门口，盯着城门方向，等着刘二给我么消息，希望是好消息。

第二十七天，城墙那边炮声密集。下午快傍晚时分，只有刘二回来了。“大帅，大帅，反击失败。现在元军在攻城，城门快炸开了。大伙还在抵抗，你们想办法逃吧。”刘二上气不接下气。

“怎么不投降呢？”我问道。

“你知道脱脱会不会放过我们？叛乱不就是一个结果嘛，之前元军死了那么些人，不可能放过我们，干脆拼了。我儿子也死了，一家人都走了，我老命留着也没用了。你们能逃就逃吧。”什么都没有了，刘二反倒平静了。

“现在也不知道往哪跑啊？”我说道。

“你们先歇伙，我再去看看什么情况了。”刘二坐着，拿出一块香肉吃。

继祖很乖，赶紧给他取了水来。“你也吃马肉啊。”继祖顺带一说。

“哪有马肉，马都让大帅拿去冲锋了。”刘二无意识地应道。这下露馅了，我死死瞪着刘二。刘二看着我，又看了看五五继祖，意识到错了。“是，偷偷杀了一匹马。”

我看了继祖，他还没有太大反应。五五，看都不看我，话也没说，情绪低落。

“老刘，你在这休息。我去外面看看。”我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