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

逝者如斯，顾疏自从知道时胤身陷囹圄，一连好几天就再也没有消息出来。

顾疏下床走到帐门外，眺望远山那一抹余晖，大地寂然，天地似有一线，介于昏暗与明亮，眼前是大好河山，她却只想看见时胤沐着还带着余温的斜晖回来。

兰儿来劝过好几回，直到余晖落尽，天穹苍星数出，风起了，她才恋恋不舍回头，靠兰儿撑着走回床上，她都想嘲笑自己，怎么越病越不行才站多久就撑不住了，分明前几日还能四处奔走逃命的。

突然灵光一现，是啊，有没有这个可能，有人不想要她好起来，不想让她回来，不想让她活着。

也就是这么想着，顾疏想试一下。就在兰儿毫无准备之下，她直愣愣地晕倒在地。兰儿慌得手忙脚乱，这个节骨眼上顾疏倒下，就好像主心骨被抽走了，事关重大，张公公下了个顾疏没想到的命令，瞒住她病倒的消息，又悄无声息地将军医请来，又是诊脉开药方，军医没有说她哪里不好，这样行事可真小心谨慎。

这一夜过得风平浪静，她睡上一觉天亮才知道什么是折磨，当初她为何会想出这个蠢法子。兰儿时刻守在她床前，片刻不离，她动弹不得，身子不能翻，连身子痒都要硬生生地忍下来。

这日午后，兰儿跪着给她喂药，虽然大多还是从嘴角流下浪费得多，但仍旧是坚持着喂，或许是不想太无趣，与她说话。

“娘娘，快醒过来吧，陛下那里传来有好消息，和苍城攻下了，外头的将士可高兴了，都说是首战大捷啊。”

“陛下正肃清城内余孽，不久就会来接娘娘。”

顾疏也想跟她一块高兴，在心里笑得眉眼弯弯，这一刻她都想放弃，不想再装下去了。

可兰儿话锋一偏，“公公，这样都不醒，多半不是装的，是药起效了。”

“混账话。”张公公面色呵斥道，转头又暗暗说，“让医师加大药量，你灌下去，让娘娘睡得更安稳些。”

“是。”兰儿温顺答下。

顾疏忍着心中的惊诧，一面是诧异得快控制不主，一面又暗自窃喜诈出些浪花了。

这张公公的来历，她不是很清楚，但看兰儿这么听话的样子，多半是毂王派过来盯时胤的。

那幕后是谁根本就不需要猜，毂王要害她的心思，她一直都知道。

听到这里她就该要醒来，可门口突然喧闹起来，是毂国美人姜寻在喊:“我想来看看顾妃怎么了，为什么不让我进？”

张公公皱眉嫌弃道:“她来凑什么热闹。”

“咱们做奴才的，不能得罪了她，这位若走了，将来她受宠，吃亏的还是咱们。”兰儿劝道。

张公公干笑了两声，没说答不答应，兰儿去门口将她带进来。

姜寻规矩地对着公公微微行礼，尊一声：“张公公。”

张公公看了她一眼，点了点算是回礼，突然质问：“是不是你突然加大了剂量？”

“公公，我从未做过。”姜寻委屈状。

张公公冷哼一声，拂袖一扫，“那你来做什么？”

姜寻自是要来看看顾疏将死的模样，她说话也直言不讳，张公公多想把她嘴巴缝起来，都不忌讳隔墙有耳。

好啊，全都有份，顾疏越听是越觉着这戏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