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下山历练
平日里大大咧咧惯了，谁能想到这会儿，宁皓竟然和爹爹哥哥端坐在一起？
看到顾知棠一身寝衣，娇声呢喃着进来，宁皓古井无波的眸子猛然放大，随即伸手用袖子遮住双眼，羞赧地别过脸。
顾如山五官都皱到一起，活脱脱一副“简直没眼看”的表情。
顾景行眼珠子慢慢转了两下，最终自觉地垂下眼帘。
“抱歉，你们继续”蚊子一样的声音说完，强装镇定退出三人视线外，转身逃开。
直到腿脚酸胀，上气不接下气，实在跑不动了，才放慢脚步。
捂着胸口，脑海里一遍遍回想宁皓方才那副谪仙坠入凡尘的模样。她的脸更红了。
心不在焉挨到午饭时分，顾知棠坐在桌边看着门口，正犹豫要不要厚着脸皮去后堂吃饭，看到肉肉一路小跑进来。
“怎么没拿饭？”
“小姐，老爷让你去后堂用饭。”肉肉喘着气，激动地说道。
顾知棠嘴角上扬，不敢相信：“啊？”
“那位大人也在哦~”肉肉挑眉，一脸坏笑。
以前从不害羞的顾知棠，这会儿抿着嘴唇，一副少女怀春的模样，也难怪肉肉看出她的心思。
平复下心中的激动和慌乱，起身要走，突然扭过身子面向肉肉，举起双臂：“我这衣裳，合适吗？”
身上荼白色的裙子，是她一从后堂回来，挑了好一会儿才选中的。淡淡的烟青色，像极了前日里，她在屋檐下独坐时看到的烟雨。
宁皓终究还是从那片雨里走出，来见她了。
肉肉用夸张的语气赞美道：“美，简直太美了，奴婢都找不出别的话”
不听她说完，顾知棠就跑出去了。
一进后堂，顾如山连忙往她身上扫视一阵，确认她穿着得体，表情才恢复了正常。
宁皓却将目光停在桌上，未曾直视她一眼。跟上次一点都不一样。
顾知棠看着羞答答的美人，总觉得他脸上两片粉红，分外娇艳。
“乖女，”顾如山清了清嗓子，“爹爹准备下山了。”
见顾知棠直勾勾地看着宁皓，并没有把顾如山的话听进耳朵里，顾景行连忙从桌子底下拽了拽她的衣袖。
顾知棠这才扭过头，“怎么了哥？”
“哦，爹爹跟你说，他要下山，回朝做官了。”
“真的？”顾知棠喜形于色，“太好了！”
这样，她就能住在京城。以后，天天去扒羽林卫的大门。
“从今以后，你就跟着宁大人，好好历练历练。”
“什么？”
顾知棠确实不明白爹爹这话什么意思。她又疑惑，又吃惊，又激动。简直像做梦一样！
“那日你被人掳走，爹爹担忧日后在朝与人树敌，你的处境会更加危险。”顾景行看了宁皓一眼，继续解释，“宁大人武功高强，羽林卫犹如铜墙铁壁，你在那里，想必比跟着我和爹要安全许多。”
顾知棠恍然大悟，瞪起来的大眼睛瞬间拉长，差点从座位上跳起来了。
“宁大人，爹爹说的，是真的吗？”她一脸期待看着宁皓。
宁皓的视线刚对上她的双眸，立即像触电似的缩了回去，“是。”声音很淡，听不出高兴还是不情愿。
“乖女，来给宁大人斟茶。”看宁皓实在被自己闺女看得不好意思，顾如山连忙吩咐。
顾如山交代清楚，就开饭了。这顿饭，宁皓手里的碗就像一座迷你的小山头，从始至终就没被铲平过。顾知棠殷勤的样子，像极了面对女婿第一次上门的丈母娘。
饭后，顾知棠回房，跟肉肉一起收拾行李。东西都是肉肉在收拾，她坐在床边，看着门外，只觉得今天的太阳走得怎么这样慢。
终于，她看到老徐来了。从床上一跃而下，来到门口，伸手拽上老徐的手臂：“徐叔，我可以走了吗？”
“”老徐被顾知棠不恋家的样子给震惊到了，一时语塞，半晌才说道，“小姐，老爷有请。”
顾知棠咧到耳根的嘴角缩了回去，扁了扁嘴。哼，中午说的话该不是逗她玩的吧。怎么还不让她走！
气鼓鼓来到顾如山房里，爹爹坐在桌边，招呼她过去。
“乖女，来。”语气比平日里温柔很多。
顾知棠就坐，不满地看着他：“爹，中午你和宁皓说的话，该不会是骗我的吧？”
顾如山哈哈大笑，捋着下巴上的短须，“女大不中留啊！”
“爹！快回答我！”
“爹爹何时骗过你？更不要说，人家宁大人贵为羽林卫指挥使，自然一诺千金。”
顾知棠脸上这才有了笑意，拿起茶壶给顾如山添茶。
“乖女啊，你的心思爹爹知道。”
顾知棠浅浅一笑，带着难得的扭捏。
“你要记住，你是爹爹的女儿，千万不要做失了身份的事情。去了羽林卫，切记克己守礼，莫要惹是生非。”
顾知棠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只盼他快点啰嗦完。
“爹就你这么一个女儿，三年前，爹差点失去你。幸亏老天有眼，你没抛下爹娘还有哥哥。哎，只盼这次，你在羽林卫能安然无虞。”
看着顾如山越说语气越低，氛围也越来越凄凉，顾知棠想起三年前。
原身跟顾景行打闹，不小心摔进了后院的池塘。她穿越过来，昏迷中，听到顾景行在原身床边，一边哭一边自责。顾如山也严厉责备他不该跟妹妹闹得不知分寸。
她醒来，所有人对她都是一副失而复得的态度。在那个世界郁郁而终，却在这个世界被人众星拱月。虽然时而没心没肺，但她早已将他们视为家人。
顾知棠暂时放下急切奔赴宁皓的心情，轻抚顾如山后背：“爹，你干嘛这么伤感，搞得跟嫁女儿似的。”
“你真想嫁给他吗？”
“”没想到顾如山抽离的这么快，顾知棠一时慌神，“爹！我还这么小”
“哎，罢了。记住爹爹的话。天色不早了，你且去吧。”
“诶！”
爽快地应下，顾知棠头也不回地从屋里出来，隐隐听到背后传来一声长叹。
她突然放慢了脚步。朝廷局势已经险恶到，要把亲闺女送走的地步了吗？那爹爹和哥哥，他们会不会遇到危险？
“小姐——”肉肉在外面喊了。
顾知棠不再多想，昂首阔步走出屋外，宁皓和侍从们已经收拾停当等在那儿了，顾景行脸上带着淡淡的不舍，站在一旁。
“哥，我走了，你和爹爹一定要好好的。”顾知棠努力笑着，企图打破离别的伤感。
“放心吧，你照顾好自己就行。”顾景行微笑，转而向宁皓深揖一礼，“宁大人，从今日起，舍妹就托付与你了。”
宁皓在马上抱拳回礼：“定不负所托。”
顾景行再次看向顾知棠，笑得温柔无限，“上车吧。”小风吹起他鬓边发丝，清俊的脸上明明带着笑意，却让顾知棠的心疼了一下。
她很少落泪，发觉鼻子有些酸，便一字不答，扭头两步跨上马车。在车里，拭去点点残泪，掀起车帘，歪着脑袋凶道：“哥，你可别趁着我走了给我找个嫂子。我欺负你还没欺负够呢！”说完，再也忍不住，将帘子放下。
车外，宁皓洪亮的嗓音响起：“启程！”
霎时间，人马攒动，顾知棠就这样离开住了三年的地方，去追随心中的少年。
一路上看着话本子，顾知棠倒也没觉得时间过得太慢。下山后，路面变得平坦，队伍行进的速度略微快了些。
街上卖小吃的吆喝声接二连三传进耳朵，闻着各种迷人的香气，顾知棠的眼前不自觉浮现很多画面：飘着芝麻香的烧饼，冒着热气白白胖胖的包子，黑乎乎糯叽叽的甜糕她摸上干瘪的肚子，探出脑袋找到肉肉。
“肉肉，你去帮我买点甜糕。记得要去张记，他们家料足。”
“可是小姐，”肉肉看着周围一个个冷若冰霜的侍卫，一脸为难，“老爷吩咐，让咱们少生事。不如一会儿到了地方，去他们伙房找吃食吧。”
“可是我就想吃甜糕！我都闻着味儿了！”顾知棠皱皱鼻子，楚楚可怜地看着肉肉。
“小姐，咱们初来乍到，还是不要多事。张记的铺子离这儿隔着一条街呢，若是为了买个甜糕，就让他们等着咱们，这些人又该说咱们的不好了。”
“你今天怎么这么不听话了？我还是不是你的小姐了？”
肉肉一脸无奈，“小姐，老爷临走时特意嘱咐我，要好好督促你。否则要将我发卖出去呢！”
“你可真仗义！哼！”顾知棠小脸一扭，撤下车帘。
肚子叽叽咕咕地叫着，闻着各种催人口涎的香味，顾知棠觉得这简直就是酷刑！
兴致缺缺翻了会儿书，一股浓浓的香甜悠悠飘进车里。她使劲儿嗅着，一边吞着口水，好像光闻味儿就能饱肚子似的。这香甜越来越浓，她嗅得也越来越频繁。
莫非队伍经过张记甜糕铺子了？又或者是有人买了甜糕从她旁边经过？
顾知棠将书扔在一旁，兀自羡慕，只听肉肉欣喜地轻声叫喊：“小姐，小姐！”
“怎么了？”撩帘，看到肉肉捧着一包油纸，顾知棠不禁睁大了双眼。
原来香味就在身边啊！
她一把抢过油纸包，“肉肉，我的好肉肉，我就知道你疼我！”打开，热热的香气一缕缕飘到脸上，喜滋滋拿出一块塞进嘴里。
香甜软糯，此乐无极！
“小姐这甜糕不是奴婢买的。”
顾知棠将口中的甜糕咽下，再次撩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