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利剑

顾知棠顶着一张滚烫的脸，强撑着与宁皓对视。

“够了！”

她试图让自己的眼神看起来坚定一些。否则，再折腾下去，她担心自己会好几天下不来床。

余光瞥到宁皓半露的胸膛上几道红痕，她连忙闪开眼眸。

虽然腰很酸，身体很无力，但她却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鼓起勇气，用蚊子般的嗓音问宁皓：“为什么没流血啊？”电视里不都这么演的么？难道她不是

宁皓轻笑一声，凑近她的耳边。

“替你解毒那次，流了。”

顾知棠猛地扭头，瞪眼看着宁皓。从他邪魅的笑容中，她突然想通了一切。

难怪那个梦境那么真实，难怪她醒来以后觉得□□带着一丝冰凉却不容忽视的痛感。

在那个梦里，宁皓遮住双眼，看到他鼻尖的痣，她脱口而出“李老师”。

然而醒来以后，她却无比羞耻，她怎么会和李老师做那样的事情？

她可从来没有那样的想法啊！

“在想什么？”

耳边，宁皓轻柔的嗓音将她的思绪唤回。

也许是初经人事，她难以控制自己的羞赧，在她听来，自己的嗓音都变得更为娇媚。

因为这个，她不由得压低了嗓音。

“我你竟然”

宁皓看着她脸上的媚色，见她出神，想起解毒那次，从她口中听到的一句“李老师”。他以为顾知棠又开始想那个人。

登时像喝了一缸陈醋，欺上她软绵的娇躯。

“在想他么？”

他单手紧紧抓住顾知棠两只纤细的手腕，举过她头顶。也许是心中怒火所致，他的力道大了些。顾知棠瞬间疼得眼中含泪。

“疼”

宁皓沉着嗓音说道：“方才我怕弄疼你，收着力呢。一会儿，你就知道什么是真的疼”

手腕上痛感传来，顾知棠突然害怕起来。

她哭着央求：“不要，宁皓”

听到她娇声喊着自己的名字，宁皓停下了嘴上凶猛的动作。

抬脸，俯视着身下楚楚可怜的美人。

“你忘了，我跟你解释过的。你们是很像，可你们早已经不一样了。”

她略略垂下眼皮，有些羞涩。

“他只是我曾经的老师，而你，却是霸占了我身心的男人。”

听到这里，宁皓这才想起上午顾知棠跟他说过的话。他握着她手腕的手猛然松开，看着上面一排鲜红的指痕，眼中闪过一丝怜惜。

顾知棠早已明白他的醋意从何而来。

她伸手，轻轻抚上宁皓的后背，掀起眼帘，里面朦胧的水雾将宁皓的面容变得模糊。

柔腻的手划过他温热而坚硬的脊背，落到他后脑。她轻轻将他的头埋进她颈窝，在他耳边低吟。

“我喜欢宁皓。”

闻言，宁皓心尖猛地一颤。他情不自禁吻上她耳后雪白的皮肤。

一开始他只是想表示回应。

“吾倾慕汝。”

可他竟像着了魔般，吻地越发用力。

迷迷糊糊中，顾知棠看到他抬起身子眸光闪烁看着她，听见他喘着粗气说了句：

“棠儿，把我的命拿去”

与此同时，她眼中的水雾凝结成珠，滑下脸颊。

她情不自禁轻咬宁皓的肩膀，口中一阵低低的呜咽。宁皓也跟着一声闷哼。

疼痛很快隐去，随之而来的，是飞上天的快意。

这日，天气晴好。

顾知棠坐在秋千上吹风，闻着淡淡的桂香，目光掠过莲池静谧的水面，直抵宁皓房间。

少年时而端坐，奋笔疾书；时而掩卷思索；时而与她对视一瞬，继续看书。

才经历不久的美好，让她把告诉宁皓他身世的事情抛之脑后。

兀自沉溺在这良辰美景中，她看到宁羽步履生风走进宁皓屋中。

风带起他衣袖在身后飘荡，这是老头从未有过的气势。

一进门，宁羽就把门带上。

顾知棠心中惶惑不安。她的双脚不再用力，秋千摆动的幅度渐渐变小，最终停止摆动。

也许是父子俩争吵太过于激烈，这一次，他们并没有注意到门外的顾知棠。也或许是他们并不屑于注意。

尽管他们都刻意压低了嗓音，顾知棠仍能感觉到房间里紧张的氛围。

“为何没有动手？”

“他对我有恩。”

“恩？我没听错吧？他到底是你仇人，还是恩人？”

“那日，算是恩人。”

宁羽强忍着怒气，问道：“孩儿，你向来不是贪图功名的人啊？”

“并非是因为他给我加官进爵。”

“那你为何没有杀了他？”

“他保护了棠儿。所以那日，我未曾动手。”

“你！”不用想，也知道宁羽的小眼睛现在瞪得有多大。

顾知棠恍然大悟。那日，在张内官面前，皇帝确实对她有所保护。

又听宁皓继续说道：“父亲放心，来日方长。杀母之仇，孩儿永不敢忘。”

宁羽的回复，是一声慨然长叹。

一切仿佛早已注定，下午，惊寒堂就来了几名太监。

顾知棠被叫道宁皓房里，才知道他们来的目的。

为首的太监尖着嗓子，面含笑意：“二位，今日是望日，皇上特意命老奴前来，请二位进宫与宴。”

顾知棠还好奇，皇宫里的宴会为什么要请他们去。而且她担心太子，其实并不太想去。

却听见宁皓沉声答道：“请公公容我们更衣。”

不多时，太监们已经被请到客房等候。

顾知棠感觉宁皓身上，又出现了上次进宫时的那种寒意。

她想阻拦，想劝说宁皓不要进宫，但他已经答应。况且皇命难违。

也许，今日就是最后的期限了吧。

穿戴整齐，跟着太监出了惊寒堂，早有一辆豪华的马车等在门口。

为首的老太监躬着身子朝宁皓做了个“请”的手势。

宁皓带着顾知棠上了车。

马车很大，但大并不是它最明显的特征。顾知棠一上车就被里面精雕细琢的各式摆件，桌椅给吸引了。

翠玉香炉里焚着她叫不出名字的香，只觉得气韵悠长，香而不腻，清而不洌，一扫秋日晚间的寒意。

她挨着宁皓坐下，靠在他身上。

她明白此刻宁皓心中所想。仇恨让他的身体失去了温度，她环抱着他，企图给他一丝温暖。

想到一会儿要发生的事情，顾知棠一时不知道，到时候又该如何安慰他。

车声粼粼，一路上两人并未多言。

在漫长的等候中，马车终于停下。

下车，四下里只看得清宫殿高高翘起的屋脊轮廓。

太监领着他们，拐过几条马道，又绕过几处廊庑，在一处不太起眼的院落前停住脚。

院门大开，里面烛火摇曳。借着朦胧的月色，顾知棠可以看见宫门前牌匾上写着“废院”。

耳边，太监尖细的嗓音传来：“二位且进去吧，皇上想必已在里头了。”

顾知棠绞着衣襟，深吸一口气。

宁皓抓过她的手腕，带着她抬腿迈进院门。

从他手上的力道，顾知棠感觉到他对要做的事情，有着不容撼动的决心。

这让她更加害怕了。

来到屋门前。

房梁上的蜘蛛网上面，沾着晚间的露水。房门上，几根指印在厚厚的灰尘的映衬下，格外显眼。

吱呀一声，宁皓推门而入。

里面一人长身而立，稳如泰山的背影给人一种天然的压迫感。

听到门被打开，他转过身。

正是皇帝。

“来了。”

他的目光扫向他们，最终变得深沉，停在宁皓身上。

顾知棠连忙福身行礼：“皇上吉祥。”

这当口，宁皓已经将门带上。回过身对着皇帝，挺直身子，再没有多余的动作。

顾知棠蹙眉，却听皇帝朗声一笑：“来，坐。”

这一次宁皓倒是乖乖照着皇帝吩咐，在屋里圆桌旁坐下。

皇帝在他们就坐后，在与宁皓相对的位置上坐下。

对于皇帝为什么在这个破败的地方宴请他们，宁皓虽然有些疑惑。但是以他的了解，他要做的事情，也许皇帝已经知道。而且，皇上的暗卫可能就伏在周围。

所以，无论皇帝眼中看向他的目光再怎么柔和，他都当做是虚情假意。

而今天的宴请，就是一场鸿门宴。

如果能成功杀掉狗皇帝，报了仇，那他拼死也要逃出宫。

如果杀不掉，凭借皇帝的人品，凭借上次他在宦官面前对顾知棠的庇护，宁皓有理由相信，皇帝不会与她为难。

当即，他眸光一凛，朝着皇帝射去。

皇帝脸上强撑的笑意在对上宁皓那双因为仇恨而冰寒无比的眼神后，僵在脸上。

只听宁皓冷声说道：“无须多言，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在皇帝的头下意识后缩，勉强定住神之后，他又继续道：“让你的人，都出来吧。待我把他们处理掉，你我便来一场公平的决斗。生死存亡，听天由命。”

顾知棠垂下去的眸子里，余光左右来回地在两人身上打量。

尽管表面上，今天这样事关生死的事情跟她半分关系也没有，但她的紧张却不比他们任何一个人要少。

她喉咙干涩，强咽口水，正要开口。

皇帝洪钟般的嗓音响起：“这屋里，只有寡人和你们二人。”

宁皓冷笑一声。

“你还真是阴险狡诈。既如此，那我便不客气了。”

说罢，刀剑出鞘的声音，给屋中紧张的氛围再添一抹肃杀之气。

那一声响在耳边，顾知棠感觉耳膜险些被刺破。

眨眼的功夫，宁皓手中利剑已经抵在皇帝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