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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葬礼

生命本无常,人间至亲苦!

那是正月十五的前一天,每年的正月十五苏粒的名义上的那个爷爷偶尔会过来,当然有时也不会过来。比如今年。

那日,苏父说要去接爷爷过十五,苏粒正和苏母一起包汤圆,包了很多,说和爷爷一起吃!

那日,苏父早上出门,傍晚也没回来,苏母打了许多电话,也没人接,急的直跺脚。

苏父顶着漫天的风雪踏进屋内时,一双眼红彤彤的,苏粒以为是风吹的,她还没来的及问苏父:爷爷呢?

一脸严肃的苏父就把苏母喊到了屋里,关上了门。苏粒茫然地站在门外,爬在门上,耳朵紧紧地贴上,希望能听到些什么。她的心很慌张,不知道为什么。

苏父猛地打开门,苏粒一不小心就跌了进去,刚好被苏父抱住。

苏粒看着神色很糟糕的父亲,张了张嘴没说什么。反而是苏父先说了:“粒粒,爷爷去世了,明天咱一起去送送爷爷!”

苏粒呆呆地问:“爷爷又要去很远的地方了吗?”

不知怎么了,苏粒感觉到父亲听到这话神情突然的悲痛,竟落下了泪来,紧紧地把苏粒抱在怀里,声音喑哑地说道:“是啊,又要去很远很远地地方了。”

苏粒伸手小手轻轻的拍着父亲的背,给他顺顺气,一边说道:“爸爸别哭。”

她抬头看向母亲,母亲的眼睛也红了!

正月十五那日,按习俗家家都要放鞭炮,送年!

那天,苏粒一家起的很早,苏粒穿上了白衣,额头上系着白发,家中仿佛一夜之间挂了白,满院子的花圈,高台之上放着一张照片,是爷爷,至于什么时候的爷爷,苏粒不知道,很年轻,倒与父亲有几分相似。

父亲雇了很多人,抬棺的,抬花的,吹喇叭的,呼啦呼啦一大堆。

安城的葬礼习俗向来是最是讲究,父亲更是大操大办了一番。

这是苏粒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参加葬礼,平时父母都不会准她去。葬礼不似喜礼,让人喜欢。总感觉葬礼,有点霉气,人们向来避而远之。

那日,苏粒家中来了许多人,很多都是苏父生意场上的朋友,这些人里,恐怕没有几个人认识那死去的人。而且陆市长和林政委也过来了,算是给足了苏家面子。

陆诩看到站在人群之中,又好似隔离人群的小女孩。平时飞扬跋扈又爱浓妆艳抹地小女孩,卸下了所有装备,仅着一身素衣,有些单薄地站在那里,好似一瞬间就可以被人群所淹没。

陆诩走过去,轻轻地拍了拍苏粒有点削瘦的肩膀,轻声说道:“别太伤心了,没事的。”

他也许该说什么节哀顺变的,但却说不出来。当年,他也做不到。

苏粒有点疑惑地抬起头望了一眼陆诩,眼底一片淡淡地波光,熠熠生辉。

苏粒又望了望那厚重的沉香木棺材,和那纷飞的纸钱,被火焰无声的吞噬着。

苏粒感觉自己并不是太伤心,也不太想流泪。父亲说爷爷是病死的,另外年纪也大了!好像如此,就可以让心里少难受一点,寿终正寝,是个褒义词。

苏粒突然有点讨厌自己了,她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那是你爷爷啊,你怎么能不伤心,不流泪呢?

可又有另外一个声音说道:你们一共也不过是见了六面罢了,有什么可伤心的呢!

他是爷爷没错,可他其实在自己的生活与人生中可有可无,就像一场不真实的梦,从五岁那年第一次见面开始。

苏粒记得他掌心的温度,记得他和蔼的面容,记得他的声音,记得那香香的红薯……她记得关于他的很多,又好像很少。

既使他们仅仅见过六次面,但苏粒知道这个老人是爱自己的,很疼自己。可自己呢?

然后苏粒哭了,豆大的眼泪使劲地砸了下来,吓坏了一旁的陆诩,手忙脚乱地想替她擦眼泪。

苏粒不是因为自己对于此事有多伤心,而是因为她第一次深刻地认识到了自己的薄情与冰冷,认识到了自己其实是个真正的坏孩子,自私自利的人。她像个十恶不赦的罪人,受到了良心上的谴责。

无论在什么地方,家里有长辈去世,子孙必须嚎啕大哭,以表明自己的不舍与伤心,表明自己的孝心。

苏粒感觉自己一点儿也不孝顺,不是个好孩子,对不起爷爷对她的喜欢。

我怎么能不伤心呢?苏粒一遍一遍地在心底问自己。

那日,苏粒只记得满天飞舞的纸钱,与那一声声催人断肠的唢呐声。

她生了一场大病,高烧,断断续续地糊话,错过了开学!

那年苏粒恰好十四,才上初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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