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走关系(下)
外面黑乎乎的一片，只有每家每户窗口的灯光照的街上有了一丝光亮，唐孝儒将女儿搂在怀里用自己的棉大衣裹着，穿过两条街来到了江明家的门口。唐孝儒和江明同岁，两人是发小又是同班同学，当年唐孝儒考上大学，江明考上了大专，两人都吃上了公家饭。唐孝儒分配到了外地上班，江明却分到家乡的xx公社当了一名干士，过年时同学们聊天，现在已经提拔成公社办公室的副主任，算是小领导了。江明毕业后半年，娶了个在公社粮站上班的媳妇，两口子都在镇上吃上了皇粮，在单位混的都不错，很受领导器重。前两年父母去世，弟兄们分了家，现在他也是独门独院，小曰子过的很是舒坦。
“江明，江明在家吗?”由于农村庄院深，唐孝儒边拍门边喊着。
“谁呀?来了。”一会江明的媳妇丁小曼来开了门。“咦!孝儒呀，你啥时候回来的?”丁小曼开了门，借着房里的灯光看见是唐孝儒很是惊讶。“今天早上刚回来，小二那猴子在家吗?”
丁小曼听了唐孝儒对丈夫的称呼“噗嗤”一下笑出了声。“你们这帮子同学见了面跟亲兄弟似的，嘴上却净叫外号互相寒碜，真是怪事!”说话间领着唐孝儒就到了厢房里。
二十多平米的房间里收拾的很洋气。房间门朝西开，进门后南边挨墙是铺着蓝白格子床单的大炕，炕头东侧北面是印着领袖头像的半人高镜子挂在半墙上，底下是个小小的梳妆台，上面是些女人用的如梳子，雪花膏，发夹之类的东西。炕头西侧北边是装着玻璃的三扇门大窗户，挂着浅蓝色的窗帘布。窗户下一张五斗桌，上面摆着些书籍和一台粉蓝色的台灯。房间北面靠墙摆着一个黄色大立柜，一张小小的方桌和两把椅子，小方桌上摆着印着红色山茶花的白色茶壶，六个小茶杯，用白线勾的镂空带花的布子盖着，应该是招待人用的茶具。江明正坐在桌子前写着什么。见到妻子领着人进来，忙放下笔站了起来。
“哟!木头，你啥时侯回来的?”江明看到是唐孝儒，一把抱住他的肩膀，拍着他的背说到。
唐孝儒推了江明一把说：“你这猴子，小心点成不，我闺女还在怀里呢!”说着话解开大衣扣子，唐青梅伸出小脑袋。
“猴子叔叔好，丁阿姨好!”唐青梅笑嘻嘻的同江明夫妻打着招乎。
“你个小丫头，叫江伯伯，我可比你爸大三天，你可别让你爸教坏了。”江明笑着摸了摸唐青梅的头，纠正侄女对自己的称呼。丁小曼从唐孝儒手上接过青梅放到热炕上，拿了个糖果盒放到青梅怀里让她吃，就忙着烧水倒茶去了。江明领着唐孝儒一起分坐到小方桌两旁的椅子上，拿出一盒金丝猴烟，抽出一支扔了过去。
“猴子，你儿子呢?沒在家?”唐孝儒接过烟，见家里就夫妻二人便问道。
“你问小东？那皮小子，放寒假去他姥姥家住了，我们俩都要上班，平时也多是他姥姥管。整天调皮捣蛋的，真真烦死人，走了更好，我正好能消停两天。”
“我说猴子，你小子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我在外地上班，每次一走就是半年一年的，一年也见不了孩子几面，在外面的时侯想孩子想的厉害，等到每次回来，就怕孩子们不认识我了，那种缺席孩子成长的遗憾你是体会不了的。你到好天天能享受到天伦之乐，能跟孩子在一起还嫌烦，真真是福气烧的。”唐孝儒对着兄弟有感而发，坐在那里就数落起来。
“行了，行了。我说木头，你也别数落我，这不成天在一起不就烦了吗!你今天刚回来，不在家和林雨好好亲热，跑我家干啥来了?”江明最怕好兄弟唐孝儒一本正经的说教，就痞痞的坏笑着，想打岔糊弄过去。
“嗨！我说猴子，怎么说话呢?你这人怎么这样，你侄女可在炕上坐着呢!什么混账话你都说，真是的。”唐孝儒瞪着江明，用手指着炕上的女儿。唐青梅嘴里含着糖，正咧着小嘴对二人笑着。
丁小曼提着暖水瓶走了过来，看到丈夫和唐孝儒相处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我说你们俩个大男人，加在一起都七十岁了，闹起来跟小孩子一样，平时见不到想的慌，好不容易聚到一起了，见了面又跟斗鸡似的，不是吵嘴就是打架，一刻都不得安宁。”丁小曼说完给两人倒了茶，又从五斗桌的抽屉里拿出一盘瓜子放在桌上。
“你懂个啥，我俩打小就这样，你少叽叽歪歪的。”江明不耐烦的说。
“明子，你和孝儒好好聊聊，我去炕上陪小青梅玩，孝儒找你肯定有正经事，你正经些，别一天不着调的样子。”说完丈夫，丁小曼就到炕上和小青梅边玩边说起了小话。
唐孝儒按灭了烟头，喝了口茶对江明说：“猴子，今天晚上找你还真有个事情要请你帮忙。前两天我爹到镇上回收站办事，认出了回收站的回收员林浩辉是我们家的一门老亲。他现在处境不好，一个人很是可怜，我爹和他相认后很激动，就想接他回家过年，听林叔说他现在受管制，到我家过年要写申请，交到公社等批准后才能成行，你知道公社那个部门管他，还有他到底犯了什么事情?我也想了解一下他的情况，看家里能不能在政策允许的情况下帮帮他。”
“林浩辉?木头，你是说从北京发配到咱们这里的林浩辉，你家还有北京的亲戚?”江明很是惊讶的看着唐孝儒，好奇的问着。
唐孝儒点了点头，对江明说道：“对，猴子，我祖爷爷辈的老亲，你也知道我家是从祖爷爷辈才回村的，以前也在外面。”
“嗯，我听我爹活着时说过，你家以前也是大官。木头，你还别小看人，你说的这个老亲戚林浩辉我还真知道，我前几年刚当上办公室副主任，曾整理过一段时间档案，我偷偷看过几个加密的，从省里转下来的重点监管的人的档案，其中之一就是林浩辉。他档案里没写具体职业，只写着是xx派，重点监管对象。北京人，北大毕业的，家庭情况都沒写。”江明边想边对唐孝儒说着。
“猴子，一般情况林叔递的申请由那个部门批准?你能说得上话不?”唐孝儒问道。
江明想了想说：“林浩辉是上面指定的重点监管对象，由人武部监管。木头，你还记得初中时的同学张兴吗?他参军回来分到人武部了，我明天上班就问他，问题应该不大，知根知底的，人又不会逃走，我明天下午就给你回话。”
“行，猴子，谢谢的话我就不说了，咱们兄弟来日方长。”
“唉~嗨!木头，你要跟我说客气话以后可别怪我不认你这兄弟。”江明笑着在唐孝儒身上捶了一拳。两人又在那里聊了些各自工作上的事情。唐孝儒本想告诉江明自己调回县上的事，但因为江明性格跳脱又有点大嘴巴爱吹牛，就只说了要调动可能回县上，没说给白中华当秘书的事情。两个好朋友说起话来时间过的飞快，不知不觉已经晚上九点多了，唐孝儒看了看已经有些困觉的女儿对江明夫妻俩说道：“江明，小曼也快九点了，孩子都困了，咱们有空再聊，我和青梅先回了。”
“行，木头，咱过年好好耍一耍。”
唐孝儒拍了拍江明的胳膊，到炕边抱起已经睡意朦胧的女儿，和江明夫妻道了别，用大衣裹好女儿就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