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黎虎炀君
元初森林。
瀑布沿悬崖倾泻而下，飞溅的水在阳光下闪着光。瀑布下的清澈见底的水池里布满五色石子。
瀑布旁的茵茵草地上，夙芋儿背靠着一块大石头，手中把玩着一根草，红眸盯着烤架上倒挂的那只“猪”，露出邪魅的笑容。
而野子被捆住扔在一旁。
背后，野子的双手正尝试着解开绳子。
黑眸沉沉，野子的目光不停在夙芋儿与烤架上的“猪”间转换。心念：小凡，等我！
夙芋儿右手指了一下篝火旁的装胡椒粉的瓶子。瓶子悬浮起来，径直来到“猪”的上方，瓶身一倾，胡椒粉洒在表面。
“阿嚏！阿嚏！”
被意外进入鼻子里的胡椒粉刺激醒的计逸凡连打了几个喷嚏。
一醒来，计逸凡就发现不对劲了。
“哼哼――”
听到猪叫声，夙芋儿伸了个懒腰，坐起来，手指控制着胡椒粉瓶回到原位。“好声好气”地劝道：“呐呐，别挣扎了，没用的。”
“哼哼――”
变成猪的计逸凡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反正在场的人里只有夙芋儿能听懂。
“好啦。你放心，不会很痛的――烤乳猪而已嘛。”
“而且，被我吃掉你应该感到荣幸。你可是第一个被我做成烤乳猪的哦。”
夙芋儿坏笑着，眼睛就快要弯成月牙状。
听完夙芋儿的话，计逸凡挣扎得更厉害了。“哼――哼哼――”
“怎么？想让我放了你？”夙芋儿双手叉腰，满脸写着不高兴。
贴近那张白净的猪脸，夙芋儿危险地眯起了眼，道：“你看到了不该看的秘密，还想让我放过你？痴心妄想！”
站直身体，夙芋儿盯着计逸凡满布焦急的眸子，毫不留情地说：“我可不是慈悲为怀的菩萨，我是这元初森林的景星凰女夙芋儿！”
计逸凡又说了几句话，夙芋儿听后伸出双手扯他的猪耳朵。
“两个人莫名其妙的从天上掉下来，只有你一个人摔进了炭月霜阳泉里，还准确无误的砸到我。说不是你计算好的谁会信？”
“哼――哼――”
“你说，谁闲的没事去计算那个？”一听这话，夙芋儿扯的力度更大了。边扯边说：“我怎么知道你心里打的什么算盘？”
正在夙芋儿发泄愤怒时，一块利石突然朝她飞过来。
余光锁定目标，夙芋儿一抬手，火焰腾起，石块被火焰包围。
夙芋儿食指轻动，火石便沿着反方向飞回。
火石落地爆炸，发出轰的一声，尘土飞扬。
看到爆炸点没有人，夙芋儿顺势向右看去，只见野子连滚了几圈才扑灭衣服上的火焰。
野子趴在地上，连咳了几声，看了看黑色运动装上被炸出的几个焦洞。
“喔，挣脱了。”夙芋儿看着野子，笑容中带着一丝玩味。
右手火焰升腾，背后凤翼展飞入空中。
一道雷电抢先一步射出。
“咦？雷域系强攻型魔法师。”
侧身躲过雷电，夙芋儿双目眯起。
野子起身，警惕着夙芋儿的一举一动，目光瞄了一眼烤架的位置，长舒一口气。
夙芋儿注意到她的异常，偏头一看，烤架上的猪已经不见了，绳子和杆子连接一端还有焦化的痕迹。
摔在草地上，用双臂支撑着身体爬起来的计逸凡朝夙芋儿大喊道：“我又不是故意的，而且我又不会说出去，没必要杀人灭口吧！”
这一次野子也听到了。
“咦？变回来了。”
看到变回原样的计逸凡，夙芋儿危险地眯起了眼。
那么，他更留不得了！
夙芋儿转身，抬手就是一记火球攻向计逸凡。
看到火球，计逸凡下意识伏倒，与火球擦肩而过。
轰――
几秒后，计逸凡只觉得背上一烫，回头便看见背上燃起的火焰。
“啊！”
计逸凡大叫一声，急忙跑向三米外的水池，一头扎进去。
“小凡！”
“噗――”
计逸凡从水中钻出来，朝野子道：“我没事。”
“没事？”夙芋儿歪头望着他轻蔑地笑了，平静的语气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待会儿就有事了。”
“嗯！”听到这句话，计逸凡脊背一凉，猛地抬头，迎面就是一个火球，吓得计逸凡再一次缩进水里。
雷电划过夙芋儿的肩膀，灵力自伤口处流失，夙芋儿右手搭在左肩上捂住伤口，回头看了一眼野子。
“我说，你的对手是我！”野子甩了一下马尾，橙色魔法阵出现在夙芋儿脚下。
红眸一震，火盾出现在夙芋儿脚下，抵挡雷电的攻击。与此同时，大字形火焰出现在野子背后。
感受到背后的灼热，野子快速跑向水池。因为她知道，这一击，她不可能挡下。
差一步到达水池的野子深吸一口气，猛扎进水里。
眼看火焰就要击中森林，夙芋儿振翅飞到火焰前方。
双手合十，灵力聚集使得凤翼增大一倍，翼挥风起，夙芋儿双手控制着火焰，改变了攻击轨道。
大字形火焰穿过瀑布，在山壁上炸出一个洞穴，冲击力直接将瀑布劈开，蒸发的水在空中形成水雾，慢慢消失。
空中，夙芋儿回身看了一眼森林，长舒一口气，抬手抹去额头的汗珠。
“十万年精灵的实力，果然强大。”野子抬手擦去眼部的水珠，紫玉琮在颈间发烫。
那个就是野子当时给白蛇看的东西。
野子低头看着紫玉琮，有些不太确定地说：“只能用那个了吗？”
可是，成功的几率能有多高？
野子盯着紫玉琮犹豫了。
计逸凡看着空中一副优胜者模样，正看着他们脸上挂着微笑的夙芋儿，脑筋加速转动。
“野子。”
“什么？”
计逸凡轻声道：“这里能藏身的地方很少，而且她对这里很熟悉。”
“那个瀑布。”
野子转头看着那个瀑布，计逸凡微微一愣。随后听到野子解释：“把她引过去，以我现在雷域系的魔法，应该可以让她暂时昏过去。”
计逸凡问：“可是，怎么做？”
“当然是由你做诱饵。”
“呃――为什么是我？”
“具体内容我也不清楚，但是你好像惹到她了。”野子看着夙芋儿，可是夙芋儿的目光全部都集中在计逸凡身上。
听她这么一说，计逸凡一惊，心虚地后撤一步。“那好吧。”
虽然夙芋儿的目光是不善的，可是我总觉得那之中还带着一丝恼羞，为什么呢？
关于这一点，野子只能在心里打着问号，因为不论是夙芋儿还是计逸凡都不会告诉她的。
计逸凡再度潜入水中，游到瀑布前，钻出水后对着空中的夙芋儿大喊：“喂，我在这里。”
“胆子还挺大。”夙芋儿冷哼一声，抬手又是一颗火弹。
计逸凡慌乱地游进瀑布里，侥幸躲过一劫。
“呼――吓死我了。”
计逸凡从水中钻出，运气灵力攀上刚刚被炸出的距离水面一米的洞穴，这个类似于水帘洞一样的地方。
面对着瀑布，全身湿透的计逸凡坐在洞口处喘气，抹去脸上的水，黑眸眼看着瀑布被切开一个口。
来了！
计逸凡一咬牙，心道：没办法了，机会只有一次。
夙芋儿通过瀑布，背后是白茫茫的水雾。
计逸凡奋力一跃，夙芋儿被直接被撞进了瀑布里。因着相互作用力，计逸凡整个人摔在洞穴里。
黑色身影与夙芋儿擦肩而过，稳稳降落在洞穴里。
橙色魔法阵出现。
“啊！”
夙芋儿发出一声惨叫，被水加强后的电流，那种直击灵魂的痛。
可恶，她居然会忘记了野子这个雷域系强攻型魔法师的存在。
真是大意！
夙芋儿强忍着皮肉之苦，运转灵力攻击野子。
野子轻轻一跃，躲开攻击，来到计逸凡身旁。
催动全身灵力，火焰蒸发了夙芋儿身上的水分，雷电的伤害减弱并消失。
夙芋儿落到洞穴口处，跌坐在地上。
夙芋儿散着发，眼前散落着几根碎发，左手护着右臂缓缓起身，冷声道：“人类吗？真是讽刺！”
“糟了！”二人惊呼情况不妙。
“今天，一个也不能走。”
双手火焰升腾，夙芋儿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一步一步走向二人。
山体忽然摇晃起来，夙芋儿脚下一个不稳跌倒在地，而瀑布声中夹杂着像是岩石滚落的声音。
“嗯？”
三人下意识地朝瀑布上方看去，洞穴上方的那块巨石出现了松动的迹象，而正下方的是夙芋儿！
“小心！”计逸凡迅速起身，前冲来到夙芋儿身边，拉过夙芋儿的手，将她拉过来。
轰隆声中，巨石坠落。
计逸凡跌坐在地上，夙芋儿则撞进他怀里。
洞口被落下的岩石死死封住，三个人被困在这个黑暗的狭小的空间里。
夙芋儿从计逸凡身上爬起来，摇晃着脑袋，想让自己的意识清醒过来。
计逸凡也趁机站了起来。
黑暗中，野子突然一把抓住计逸凡的手臂。
“野子？”
计逸凡回头看着野子。虽然计逸凡看不到野子的脸，但他能感受到野子的情绪不对。
她在害怕？
计逸凡握住野子的手，却发现她的手是那么冰凉，急声问：“野子，你怎么了？”
野子身体颤抖着，没有回答。
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计逸凡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待在原地不知所措。
野子后退几步，靠着石壁，身体慢慢滑下去。
计逸凡也蹲下去，生疏但温柔地用手拍着野子的肩膀低声安慰。
待意识清醒后，夙芋儿才发现这里无风也无光，是一个封闭空间。
呼——
夙芋儿右手腾起一团火焰，瞬间照亮了他们所在的洞穴。
视野开阔之后夙芋儿才察觉到野子的异常，喃喃自语道:“还真是脆弱的人类。”
撇了一眼计逸凡，夙芋儿转身走到洞口前。
“洞口被封死了。”夙芋儿在尝试推动洞口的巨石后说。
夙芋儿回头看着计逸凡，问道：“这里空气不多，我的灵技受限。怎么办？”
然而计逸凡现在根本没时间理她。
“喂，你怎么不理我啊。”夙芋儿来到计逸凡身旁，弯腰左手揪住计逸凡的耳朵，趴在计逸凡耳边说：“小乳猪，我在跟你说话呢。”
计逸凡反手一巴掌拍掉夙芋儿的手，冷声道：“我有名字，叫计逸凡，不叫小乳猪。”
“你！”夙芋儿看着自己被打了的手，有些窝火。“你信不信我现在就……”
“就怎么样？”计逸凡缓缓起身，转过来直视着夙芋儿，语气中带着一份凌厉：“现在就打算把我烤了吃吗？是，你完全有能力这么做，毕竟我们两个对你而言只是不堪一击的人类而已。”
“这可是你说的，不要后悔！”
夙芋儿两手中腾起火焰。
可是看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计逸凡，夙芋儿有些不解地问：“你不害怕？”
人类不是很怕死的吗？
以前只要她施展灵技，就是跟她同等级的十万年精灵也会恐惧的。
可是，现在这个叫计逸凡的人类非但不怕，还大有要跟她动手的意思。他连魔法师都不算吧？
夙芋儿冷笑一声，好心提醒道：“小乳猪，你不是我的对手。”
“我知道。”计逸凡平静地说。
“所以——你不躲？”
“你如果要我的命，可以。但是，想要我朋友的命，那就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夙芋儿直视着他的眼睛，知道他的话不是说说而已，不知道为什么夙芋儿心里突然没那么窝火了。
夙芋儿露出微笑对计逸凡说：“小乳猪，你很勇敢。”
夙芋儿从来不夸人，计逸凡是第一个，而且是以人类——魔幻大洲上最弱者的身份！
夙芋儿双手合十，将灵力融入颈间的太阳吊坠里。融入了灵力的小太阳成为了一个真正的“小太阳”。
“看她的情况很有可能幽闭恐惧症。”夙芋儿看了一眼坐在地上抱着自己发抖的野子说。
“幽闭恐惧症？”计逸凡重新蹲下来安慰野子。
良久，计逸凡开口问夙芋儿。“你可能把洞口炸开吗？”
夙芋儿扶额。“刚才不是说了吗？这里空气不多，我的灵技受限。如果要炸开洞口，空气的供给不足以维持火焰的燃烧。”
那意思就是说，夙芋儿要炸洞口，必须燃尽空气，可是那样也不一定成功。如果不成功，那么他们三个就会面临窒息的危险。
“单用灵力不行吗？”
夙芋儿送给计逸凡两个白眼：“那样是超脱物理法则的。或许有人能做到，但我是做不到！”
计逸凡回头看着夙芋儿，轻声问道：“双极种不就能超脱物理法则吗？”
“说你是猪还不信！”夙芋儿双手叉腰，有些好笑地看着计逸凡。“双极种是能够超越物理法则，但是他们没办法凝结魔法阵，使用魔法，所以双极种只能是精灵师，不可能成为魔法师。”
“这就是大自然的法则——有长处必有短处，没有十全十美的人，也没有十全十美的世界。”
“而且，双极种能超脱的物理法则并不是全部。再说，物理法则之上还存在着极限生灵法则。”
“也对。”计逸凡想了想又说：“那现在怎么办？”
“你问我？”夙芋儿反手指着自己，大声说：“我还想问你呢！你不是很聪明的吗？”
计逸没有回答，直盯着夙芋儿看。
夙芋儿被他看的心里发毛——这人类想干嘛？
夙芋儿脑海里不禁想起炭月霜阳泉的事，瞬间红了脸。不过计逸凡根本不会知道夙芋儿早已飞出十万八千里的想法。
过了一会儿，计逸凡收回目光，顺口一说：“精灵们怎么会有你这种笨蛋领袖呢？”
听到计逸凡的话，夙芋儿脑海里跳出了那些精灵族长跟哥哥的对话。
“凤主，凰女确实不适合代替您啊。如果让凰女成为我们精灵的共主，这，精灵们怕是会有万般不愿啊！”
一众精灵族长齐齐跪倒在地恳求景星凤主。
景星凤主一脸从容地说：“芋儿也是第一次理政，多少有些力不从心。望诸位见谅。”
“可是，凤主，那凰女的决策我们还要执行吗？”某个精灵族长弱弱地问了一句。
只要是精灵都知道，景星凤主是最宠妹妹的，只是景星凰女的决策着实有些——天真烂漫了。
听到这句话，景星凤主嘴角一抽，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良久，六十二瓣桃花座上的景星凤主才开口，淡然一笑:“那个呀，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臣等明白。”
得了景星凤主的话，一众精灵族长行礼退下。
待一众精灵族长离去后，躲在暗处的夙芋儿拦住了景星凤主。弱弱地问一句：“哥哥，我是不是真的很笨啊？”
景星凤主看着她半天不说话。
良久，才勉强挤出一丝微笑，道：“芋儿只是缺乏在治世方面锻炼。多锻炼一下就好啦。”
夙芋儿知道哥哥从来不会骗她，可是那些精灵私下里的言论……
鼻头一酸，夙芋儿情绪激动地大喊道：“我就是笨！我就是不懂治世！那又怎样？！”
喊完，夙芋儿就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你，你别哭啊。我，我没那个意思……我就是那么随口一说，你千万别当真啊！”
这下计逸凡真是一个头两个大了。这边有一个幽闭恐惧症患者不知道怎么办，那边又来一个气哭了不知道怎么哄的精灵。
“何人在此喧哗，扰本座清净！”
因着这一声，地面突然剧烈震动起来。
洞穴里壁猛然坍塌，另一个空间出现在计逸凡视野中。
约有四间教室那么大的石穴里遍布兽骨，石穴上镶着一颗巨大的夜明珠，照亮了整个石穴。
正对着计逸凡他们有一个石制王座。
王座上坐着一只绿色巨蜥形精灵。
他披着暗栗色甲衣，两腕有稀有金属制成的黑色手铐环，那是被强行扯断的，链条还留在上面，同样的脚链也是和手铐一样的结果。
带面具的头盔下那一双如同深海一样深不见底的眸子，直勾勾地注视着夙芋儿。
看到他，夙芋儿立刻止住了哭声。睁大眼睛，声音颤抖着指着他。“你……你……”
巨蜥冷冷地开口：“凤凰族，你是夙景夜的妹妹？”
计逸凡回头看着夙芋儿问道：“你认识他？”
可是看着夙芋儿一脸惊恐的样子，计逸凡又觉得，那只巨蜥不像是夙芋儿的同伴。
而那巨蜥的样子看起来更像是什么犯人。
“人类？”眸光扫过计逸凡和野子，巨蜥冷哼一声：“夙景夜果然还是与人类同流合污了呀，真是精灵中的败类！”
听到巨蜥的嘲讽，夙芋儿不知那来的勇气，大喊一声：“才不是，我不准你污蔑哥哥！”
“污蔑？”
巨蜥的声音突然变得凌厉。
“明明是大洲最强种族，放着世界霸主的位置不坐，偏偏傻到说要争取各种族和平共处，共同繁荣。更是与大洲最弱种族合作，而那个种族不知道残杀了我们多少同胞。这不是败类是什么？”
计逸凡突然站起来，直视着巨蜥的眼睛开口：“你是谁，又凭什么这么说？”
“我是谁？”巨蜥歪头看着计逸凡，轻蔑一哼。
“蛮沙峭原，黎虎族族长――十大王之精灵第五位的，黎虎炀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