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县丞定罪
哲茂一直在旁听,彭和昌提问:“你觉得这桩生意怎么样。”
哲茂恭敬地答道:“这桩生意从利益来说不是最佳的。”
哲茂没有说假话,他已经去查过向家,只能查到一个字,就是穷。向家三人,既没有宗族撑腰,也没有成丁,如果要不择手段,这三人很容易对付。但是他在彭和昌身边多年,可能跟他骄傲的性子有关,知道彭和昌不太喜欢阴谋。
彭和昌嗯了一下,又道:“继续。”
哲茂想了想,措辞道:“这位程氏行走间都端庄大气,说话也有条理,不难推测她出自一个大族,甚至不排除出自世家的可能。我觉得,既然福昌楼不是东家最重要的产业,让她欠我们一个人情,以后没准有用到的地方。”
这个想法和彭和昌的不谋而合,彭和昌又轻哼了一声表示同意。
彭和昌到书肆的时候,向松已经和程三娘离开了,他惊奇发现彭杭居然很乖巧地呆在座位上看书。
他觉得很了解自己的儿子,平时在私塾闹腾得很,都气走几波先生了,先生留的作业更是能不写就不写,每次都要他揍一顿才老实两天。
书肆掌柜一脸欣慰地看着彭杭。彭和昌觉得认知被颠覆了,就把他叫出来问话。
掌柜也是读书人,做了那么多年掌柜更是养成了好记性,向松说的做的他都如实道来。
彭和昌很是感慨:“看来向家的小儿子进私塾没准是好事。”在他眼里,向松能那么优秀都是程三娘教出来的,他对程三娘的能力的预估又拔高了一截,他也要重新考虑福昌楼股份的问题了。
荆越来这么多天,没有去过杜县丞的牢房,只遣了几个衙役去态度牢房放了纸笔,让他自己交代。
不出他所料,杜县丞一个字都没写。
杜县丞不招,是因为杜府的管家一知道杜县丞没了消息,就都带着契书躲起来了。杜宅中没有找到杜县丞的赃银。而被杜县丞逼捐的小商户不了解县衙的情况,不会贸然出来指正杜县丞。
荆越的证据链不全,没办法直接定罪。
杜县丞不到最后一步是不会轻易认罪的。
荆越这几天都在与衙役交谈,知道了不少县衙里的事情和人际关系。他着重打听了一下主簿,县尉和县丞之间的关系,决定从胆小怕事的主簿为突破口。
几人都是一人一个牢房,而且隔得很远,衙役都是林正卿信任的人,几人无法串供。
主簿缩在牢房的一角,一脸惊恐地看着在满牢房乱跑的老鼠。不是每间牢房都是这样,这是林正卿特别布置的,就是想让主簿没法有一个好睡眠。
荆越了解完主簿的为人后,让两个衙役在离他的牢房有一段的地方,用让刚好能让他听见的声音聊天。
“杜大人还是不招吗?”
“是啊。咱们什么时候才能收工啊,我还是想去巡街,不想在牢房里,你看这些到处跑的老鼠,真恶心。”
“不过咱们快能出去了。”
“有啥新消息吗?”
声音被压低了一些:“听说县尉被林大人说动,想招出自己和杜大人做的事情来减刑。”
“怎么就到减刑这一步了?林大人有证据吗?”
“你不知道这个荆大人有多厉害,从府城来的,对探查案件最是有心得,听说经他手的案件没有一件是不破的。听说他已经提审了大人们贴身的小厮丫头,还有家眷,这案件很快就能了解了。”
林正卿在旁边听两个衙役飙戏,撇撇嘴。这对话是荆越设计的,居然还夹带私货。
“那这主簿大人怎么办。”
“你没听说过荆大人旁边的幕僚吗?他和荆大人不同,最擅长的是刑讯逼问。他能把人弄得疼得生不如死,但是身体上找不出痕迹。”
“那么神?!”
“这都是我这几天查的……”
主簿在牢房待得又累又慌又怕,一开始只是耐不住牢房的寂寞,凑近些听两个衙役聊天,结果越听冷汗就越是连连淌下来。
主簿这几天思绪像打了结一样,荆越也没有这个时候出现,免得太过刻意。
荆越几天后才提审主簿,主簿眼下的青黑明显极了,满头黑发中也夹杂了几缕白发。
荆越心里满意,平淡地说:“有没有什么事要交代。”
主簿犹豫了一瞬。
荆越装作不耐烦的样子,烦躁地挥挥手:“你下去吧,反正证词也够了。”
两个衙役把主簿的两个胳膊拽着就要往外拖。主簿心中忽然一股强烈的恐惧和不安涌出,不断使劲与衙役对抗。两个衙役没有惯着他,反而把他凌空架起。
主簿这才意识到荆越不是开玩笑的,机会稍纵即逝,他大喊道:“下官有事情要汇报!快放我下去!”
荆越不耐地皱起眉头,看都没有看他。
主簿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倏然一挣,挣脱了衙役的辖制,踉踉跄跄地往荆越处跑去。
荆越的官袍被紧紧攥着,上面还蹭了一些不明物体。荆越不悦地狠踹了他一脚:“快说,过时不候。”
主簿眼泪鼻涕铺了一面,断断续续地都交代了。
荆越一条一条记录下,满意地弹了弹案情记录,让主簿签字画押。
撕开了一个口子后剩下两人就好处理了。
荆越让林正卿跟在旁边,看他怎么让三人狗咬狗。林正卿对荆越佩服至极,他能装,能骗,能诓。杜县丞看着县尉和主簿的供状终于垂下了头颅,认罪了。
荆越在西口县呆了一周有多,林正卿像一块海绵一样,不断吸收着旁观所领悟的东西。
荆越把杜县丞等几人提走,与林正卿告别:“我相信不久之后,你会很快就会升迁,你我还会有再见的一日。”
荆越是真的越来越喜欢这个年轻人,他有些傲气但愿意学习,他提点道,“县丞县尉主簿他们最轻也是个流放,要赶紧招人,县衙不能停摆。”
林正卿恭恭敬敬地对着荆越远去的马车行了一个大礼。
有两个泼皮一直在门口徘徊,见马车远去,立即给栓子处报信。
林正卿正在紧锣密鼓地处理这几天积压的杂务,他心情再好,一人做四人的工作,心情再好也好不到哪去。
这时衙役来报,外面有个五岁左右的小孩找他。
周围的衙役都用古怪的目光看着林正卿,林正卿瞪了一眼来报的衙役。
衙役瘪瘪嘴,很是委屈,也有些害怕,这几天林正卿才算真正在县衙里立威,再没有衙役敢不尊重他。
林正卿没有为难他,大步朝外面走去。
他走后衙役们哄地聚到一起,问来报的衙役来人时不时林县令的私生子云云。
向松很乖巧地在前厅等着,和衙役大哥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衙役大哥又刚刚有了个儿子,正是父爱泛滥的时候,从县衙里还搬了张凳子给他坐。
林正卿一见他就觉得没好事,把衙役都叫了出去,只留他一人在厅中。
“又来干嘛,你小子不知道我很忙吗?”林正卿单独在向松面前总是没好气的。
向松嘟囔道:“我哪次给你惹麻烦了吗?不都是好事吗?”
林正卿揉揉酸涩的眼角,无奈道:“说吧。要是麻烦我就把你扔出去。”林正卿真觉得这小孩邪门,他不怕自己,自己也对他有种莫名的信任与熟悉。
向松在怀里掏东西,林正卿看见他熟悉的动作,眼皮跳了跳,他觉得有大事发生。
一张一张的大额银票被向松掏出来,林正卿本不正经的态度慢慢严肃起来。
向松掏完自己又数了两遍,才放到林正卿手里。
这些银票都是从豁嘴处扣出来的。那么巨额的一笔财产,向松拿着不安心,也不能养大栓子几个的胃口,就只有给林正卿一个途径了。林正卿又是一个官,要是来路不明的钱他肯定不会要,只能向松出面了。
林正卿提审过豁嘴,知道他在赌场的事情,他本以为这笔财产会落到赌场的人的手里,他没办法追踪到去向,没想到在这。
林正卿紧盯着向松:“你这次又有什么话要说。”
向松在来之前就做了准备,再掩饰自己一无所知明显不是好的方案:“没什么,我刚好认识些赌场的朋友。”
危险!危险!林正卿和向松之间轻松的气氛被打破,他一直以为对方只是个聪明一点的小孩,他如果和赌场的人那么熟悉,会不会已经学歪了?又或是他背后有着什么人?这次是否给人当枪使了?他的思绪在几息之间转了几百回。
向松轻叹一口气:“林大人,你没必要这么看着我。我可以保证,我不会去害人,除非有人先惹我和我的家人。”
林正卿才呼了一口气,向家的事情他也查过,和他的说法不矛盾。他语重心长地告诫道:“你以后要是有事情可以与我要主意。这次的事情我欠你一个人情,你经常做这种事情容易移了性情。”
向松一礼及地,林正卿没有问他来历,还说出这番话来,明显是真心的。
当然要是林正卿问了他的来历也不会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