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崽崽

糖糖一问出来,  空气刹那安静。

菲奥娜反应快，温柔地笑着安抚：“爸爸很快回来，糖糖饿了吗？要不要喝奶？”

其他龙也很快反应过来,  转移崽崽的注意力。格雷戈迅速倒了瓶奶，送到糖糖面前投喂。

糖糖确实饿了,  舔舔嘴巴，抱住小奶瓶，含了大大一口,  脸颊鼓起,  津津有味地喝了起来。瓶子里的鹿奶不断减少，没一会就喝完了一瓶。

他松开奶嘴,  意犹未尽,  显然没喝够。

“还要吗？”格雷戈问。

糖糖立刻点头,  吃着小爪爪，点头奶乎乎说：“要~”

奶瓶又装满了，放到他怀里。

因为喝了个小半饱,  糖糖喝第二瓶时就没有那么迫切，含着奶嘴啜啜，圆溜溜的眼睛却不停朝洞口的方向瞧,  仰着头，就想看爸爸回来了没有。

即便是最爱的奶,  也没能让崽崽忘记爸爸。糖糖很黏龙,  尤其是刚睡醒的时候,  看不到爸爸，忍不住就泪眼汪汪,  要哭出来。

娜娜姨姨说很快回来,  为什么他还没有看到爸爸？

糖糖眼圈红了,  一边喝着奶，一边泪珠子啪嗒啪嗒地掉，十分可怜。

“爸爸，呜呜……”

幼崽稚嫩的声音含着浓浓的哭腔，压抑不住对爸爸的想念。

后来，更是连香甜的奶都不要喝，小爪子撑在床上，哭着往床边爬，要去找爸爸。

龙家长看着他这样子，心里软得一塌糊涂，连忙低声哄。

按理来说，泽维尔现在这样的情况，是不适合跟幼崽接触的。他恢复理智后，第一件事就是离开这里，也肯定是担心自己再次失控，不小心伤到糖糖。

但糖糖哭得厉害，几乎就要喘不上气来，他们忍不住心疼了，还是带他去了泽维尔所在的那座山。

庞大的红龙趴在魔法阵中心，身后映出一条长长的影子，透着几分难以形容的孤独寂寥。

糖糖看到熟悉的身影，立刻挣扎着，朝泽维尔伸出双爪，哭着喊：“爸爸！”

抱着他的菲奥娜松开手，任由崽崽朝那边飞扑过去。

夏普不放心，想要阻拦，“等会泽维尔又发疯怎么办？”

菲奥娜却说：“我们总不可能一直拦着，给糖糖足够的保护就好了。”

她刚才给糖糖加了好几层的防御，又戴上了最好的防御道具，即便是泽维尔失控，也难以三两下就伤到他。

她双爪交叠抱在胸前，神情冷静，继续道：“而且，我觉得泽维尔的状态不太对劲，他担心糖糖的身体很正常，但他太恐惧了，好像很怕糖糖会死在他面前一样，那失控的样子，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严重。”

魔力暴涨会损伤身体，但不至于立刻就有生命危险。泽维尔为什么反应那么大？

当初泽维尔在外面到底经历了什么。

她不得而知，只是现在，糖糖依赖黏着泽维尔，泽维尔也很需要糖糖。让他们待在一起，利大于弊。

泽维尔听到糖糖的声音，有些不敢置信地回头，条件反射想去抱他，但很快想起了什么，又浑身僵住，甚至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

糖糖却像是没看到这点躲避，一如既往地扑进泽维尔怀里，眼泪都蹭了上去，打湿龙鳞。满是哭腔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喊着，委屈极了。

“爸爸，爸爸，爸爸……”

软绵绵，毫无攻击力的稚嫩嗓音，却一下下砸在泽维尔的心脏上，让他阵阵发疼。

泽维尔更加自责。

自责于自己失控，差点害了糖糖。

自责于自己懦弱，逃避躲到这里。

泽维尔轻轻搂住糖糖，力道很小，只是虚虚抱着，像是对待一个易碎的玻璃娃娃，生怕不小心伤到他。

糖糖却不管不顾，感觉到了什么似的，很没有安全感，用力抱紧泽维尔的胳膊，嚎啕大哭。

他很少会哭得那么厉害，还是在爸爸的怀里，像是要把眼泪流干了，帮不哭的爸爸把泪水也一起流了。

泽维尔有些慌乱地变成人类模样，更好地把幼崽抱在怀里，机械性地轻轻拍背，哄了很久，才勉强让他的哭声慢慢小下去。

糖糖的嗓音都哭哑了，眼睛很红，伸着小爪子，握住泽维尔的一根手指，沙沙问：“我，让爸爸不喜欢了吗？”

泽维尔立刻反驳：“当然不是。”

糖糖不太相信，他其实看到泽维尔刚才退后的动作了。

爸爸不想抱他。爸爸不想要他了。

糖糖皱着脸，眼泪又控制不住大颗大颗地掉下来，小心翼翼说：“我做错事，爸爸生气了？我以后会很乖的，我不哭了……”

他说着，立即用爪子抹掉眼泪，紧咬着嘴，强忍不哭。

泽维尔心里一痛，低头用下巴蹭着幼崽的头顶，压低了声音说：“不是，你什么都没做错，是爸爸错了，不应该扔下你跑来这里的。你是最好的孩子，我最喜欢你，在爸爸怀里，想怎么哭都行，不用忍着。”

糖糖眼里包了大大一团泪，努力不哭出来，小奶音颤抖问：“真……真的吗？”

泽维尔稍微用力，将他按进怀里，充满爱护地抱着，“当然。”

糖糖这才放松了些，泪水顺着脸颊又流了下来，两只小爪子牢牢圈住爸爸的脖子，把脸埋进去，身体哭得颤抖。

等糖糖情绪缓过来后，泽维尔尽量用小孩能听懂的话将事情简单解释了一遍。

他不打算瞒着糖糖。

事实上，在很多时候，泽维尔都会把幼崽放到一个相对平等的位置上，跟他交流，不会太过于把他当成无知懵懂的小孩溺爱。

糖糖揪着泽维尔的衣领，很认真地听完，然后问：“爸爸，是病病了吗？”

泽维尔：“不算病，但也能这么理解。发作的时候，我可能会不记得你是谁，甚至伤害你，所以你要跑得远远的，去找叔叔阿姨。”

糖糖没有立刻听话点头，而是摸了摸泽维尔的脸，心疼问：“爸爸病的时候，很疼吗？”

泽维尔顿住，喉头竟有些哽意，笑了一下，“……有一点疼。”

糖糖一听，着急坏了，立刻追问爸爸哪里疼，低头就小心呼呼。

泽维尔心软成水，沉默地凝视着幼崽。

糖糖握紧拳头，十分生气地骂：“欺负爸爸的东西太坏了，我要杀死他！”

小奶音软乎乎，听起来却蛮有气势，凶凶的。

泽维尔被逗笑了，点头说：“好，我们一起杀了他。”

看似随意的一句话，却不是哄小孩，而更像是一句誓言。

泽维尔伸手擦糖糖脸上的泪水，动作不算很温柔，但也明显收敛着，没有弄疼幼崽。

糖糖随着他的动作，歪歪头，一只眼睛眯起来，像在k一样。

他盯着泽维尔，忽然伸出爪子，摸摸他皱起的眉，问：“爸爸不开心吗？”

泽维尔一顿。小孩有时候真是超乎寻常的敏锐。

他摇头撒谎：“没有。”

糖糖就学着他，做出皱眉沉郁的表情，五官生动夸张，看着不难过，倒是添了几分可爱。

泽维尔揉他的脸，让他睡觉。

哭了那么久，再加上情绪波动大，幼崽确实累了，蜷缩在爸爸怀里，是全世界最有安全感的地方。在宽大的手掌慢慢拍背下，糖糖抵不过困意，闭上眼睛，睡着了。

泽维尔安静地看着。

其实，他的心情确实不太好。

很久之前，他看过育儿指南，里面很多内容，他都没有做到。作为爸爸，他实在算不上称职。任何一只龙看起来都比他做得要好，哪怕是那个外族天使，都能很自然地和糖糖亲昵。

之前，他还能说谁都不是天生就会当爸爸的，可以慢慢学着改变，但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他身为父亲，差点伤害孩子。这已经不是不称职那么简单了。他的存在就是一个潜在的巨大危险。

他沉默着，不自觉低声自语：“像我这样的，或许并不适合做父亲……”

从一开始，你就不应该选我当爸爸。我太糟糕了。

糖糖毫无所觉，只是在睡梦中，下意识朝熟悉的气息钻去，紧贴泽维尔的怀抱，舒舒服服地蜷缩成团继续睡，闭着眼，睡颜酣甜。

在知道泽维尔身体有时会不舒服后，糖糖就主动担起了照顾爸爸的职责。

病人就应该好好休息。

糖糖又是要求又是撒娇，硬把泽维尔拉回了山洞，推着他到床边，小爪子努力按下去，说：“爸爸，你要乖乖睡觉。”

龙幼崽力气是大，但怎么也敌不过巨龙，糖糖能把泽维尔拖过来，当然是他甘愿配合。

泽维尔坐在床上，却不躺下去，问：“如果我突然发作怎么办？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

糖糖一本正经说：“我记得，我会跑的。爸爸你放心，好吗？”

一副我是成熟的大宝宝了的样子。

泽维尔被迫无奈躺下，两眼清醒，“我真的一点都不困。”

糖糖一脸这事我有经验，转身就啪嗒啪嗒跑去抱了童话书过来，相当热情地要给泽维尔念睡前故事。

他捧着书，一字一音，慢吞吞地讲故事，偶尔遇到不认识的字，还要停下来问爸爸。

泽维尔偏头看着幼崽，慢慢体会到了一点被哄着的感觉，很新奇，却并不讨厌。

童话不长，大概内容讲的就是小男孩的父母被怪物抓了，他凭借着自己的勇敢和善良，在朋友的帮助下，杀了怪物，救回父母。

结尾，是最俗套的happ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