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史前原始人
五一假期，回了趟老家。随着电网改造和科技助推的共同步伐，老家在这三年内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街道变美了，清一色的水泥道，两旁载种了一排排紫薇百合。夜晚的街灯也亮了，是的呢，再不用担心一个人走黑漆漆的小路。
时间在变，一切在变。
要说唯一没有变的，恐怕就是顾念奚坚持写日记这个习惯。无论阴晴，无论心情，她一如即然根据季节的更替换着各种各样主题的日记本，而记录下来的文字，读起来却总绕不开一个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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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为何，每当距离往事近一些，回忆便更多一些？
你还好吗？昨夜的大雨你听见了吗？昨夜的雷声呢，你正在沉沉的睡去，还是在苦苦的回想。是否还保留多年前的情怀，还会并肩漫步雨中的幻想？只是，彼时彼刻，陪在你身边一起漫步雨中又会是谁呢？
清晨醒来，空气好极了。雨后的天空异常的晴朗，我一个人去走了走以前上学的那条小路，你知道的，就是那条田间的小路，就是那条两旁有几棵高大的槐树、我们一起上学的小路。不为别的，真的，只是在心底深处总还有一个声音，呼唤我去看看过去某个时刻的影子。
一切都遥远的不能再遥远了，对吗？我知道现实中永远不会有传说里的永恒；只有天涯海角，却没有地老天荒；不会有张爱玲笔下那刻了字的树旁男主久久的沉默和女主角长长的回忆。
这些年你还有经过这条小路吗？那几棵槐树已经被砍光了，去年来时还剩一棵独活，今年却只剩笔直小路一望即到尽头。小路不是当初的样子，心里多少还有点失落，一颗失落的心，也再没有看到春日里那风吹麦田的绿色海浪。
你在他乡还好吗？同学们总是小心翼翼避免着在我面前提到你，但还是间接听到一些你的消息，军队化的管理也许更适合你，严格的训练更能练就你无比坚强的体魄。
xr，时间垒积，我开始淡忘了曾经的互相伤害，始终不相信任何人对你的评价。因为，我希望自己心中可以永远有一片独留的晴朗天空，为你。
你会很好的吧，大学快要毕业了吗？女朋友呢？一定也很好的吧？过去的都过去了。慢慢长大，才发现自己犯下多少幼稚的错。谁也不用觉得欠对方什么，因为在情感的世界里，不存在谁付出的更多，也没法对比谁伤的更深，从来都是两败俱伤。我们口口声声生怕伤到对方，却也不知不觉将伤人的利器刺的越来越深。
------江南旧事休重省，再不用遍天涯寻消问息，断鸿难倩。
“然，不可思议吧，无论什么时间我还是没戒掉对你倾诉心思的坏习惯。只是更多时候，我已经傻傻分不清楚，到底是记得你？还是内心里的那一丝留恋？或者就像书上说的，分手之后，最好的状态就该是一别两宽，各自生欢，对吗？”合上日记本之前，顾念奚顾念奚自言自语着，然后把一枚发旧的小书签夹进本子里。
书签上几行小楷，工整而特别。
想你的时候我爱做梦，不求别的，只为了做一次飘渺的相遇。
想你的时候，我会小心地将心事做成风筝，放到你看得见的高度。
想你的时候，我会将相聚的日子拉近，让你飘逸的黑发飘过我长长的一生。
马上大三，在同学们的影响下，顾念奚也接连赶了几场招聘会，却接连受挫。眼看着班里的同学们有关系有路子的早早就预定好工作岗位，将来不是进机关就是考公务员，最不济也是要暂时到畜牧局、园林处或者社保中心提前实习去。唐心儿未雨绸缪，在一周前如愿以偿拿到了甘肃支教一年的资格，今年年底，大三下半个学期就要开始支教之路。顾念奚现在倒是孤军奋战，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怎么走了。
心情不好的日子里，顾念奚有个癖好，喜欢睡它个日上三杆，拎着洗漱用品去逛附近的澡堂子。
拼累了。
可以任由凉凉的、暖暖的水慢慢划过脸庞、流过脖子、淌到脚上，伴着流水声，终于找到个放心掩饰脆弱的地方。
没有人可以看到你的眼泪，因为此时此处，你的眼泪是大海……
洗脸，洗头，刷牙，搓背……一系列动作在默默中完成，对着镜子看看那个一丝不挂的自己，竟然觉得根本不认识。
身材平平，长相平平，所以才是庸人一个。小鼻子，黄头发，个头中等，身体柔弱……顾念奚呀，快快仔细瞧瞧你这一副臭皮囊，有什么资本去偷懒？有什么资格去梦想？凭什么不去努力工作赚钱，难道还想做梦享受什么千金少奶奶待遇吗？？
转身，打量一下周围那些赤身裸体的不同人类，没有了鞍帐修饰的女人们，看看所有去除了珠光宝气或者浑身狐臭的女人们，在这个势利的现实的但又竞争激烈的年代，其实褪去皮囊，每个人都是公平的。-
她有着s 型身材，皮肤白皙，脸蛋俏丽，凭借这些优势连看人的眼光都充满了鄙夷，走路的姿势开始扭摆，又翘又圆的臀部在身后练习着勾引男人的必杀绝技，搓澡女工看到她都显得格外“亲切”——“打奶还用玫瑰香的吧，要不要做做精油？看着比较劳累，顺便按摩一下吧？！？”这服务，这态度，啧啧，啧！
可，s女刚走出澡堂，就有人在背后嘀咕：“看那德行，听说没，这个女人嫁了个比自己大两轮的有钱老公，可是却连个自己的亲生孩子都没有，只能当后娘，唉，女人这辈子，缺德啊！”呵呵！
再看旁边那挺着个大肚子的准妈咪，看看那个舍不得搓背钱自己给自己费劲白咧搓背的大姑娘，看看认真地为自己上了年纪的老母亲洗澡的儿媳/女儿，看看那些为了养家糊口在澡堂子里一泡一整天的搓澡阿姨……
原来大家脱了衣服站在某个契合点上，一样都是史前原始人。
而，披上人皮，又都一样的忙碌奔波。
幕色降临。顾念奚放下书本，拿上床边的单间帆布包，准备出门。一周三次，每天这个时候，要准时赶往简兼家教的那个小男孩家。
校门对过，梧桐树下，风先生已经跨在单车上等在路边。
“你怎么又来了？不是说今天工作很忙的嘛，我可以自己去的呀！”
“本来要加班开会的，临时取消了，就顺道来看看你。说的自己那么厉害，怎么难道不怕黑了？”
“好吧，说不过你，快出发吧”，顾念奚一边说一边加快脚步，话音未尽自行车已经骑出好远了。
两个小时不长，从狭长的胡同里推着车子向外的时候，天已经黑的彻底。胡同里灯光很暗，顾念奚心里一紧，手握着车把的力量加了几分。直到远远听到巷子外面“阿哥阿妹情意长”的口哨，扑哧一下笑出了声，“这个家伙，还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