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二公子还是个孩子

岳发祥和往常一样早早就起来了，先练一遍岳家散手八式。散手八式依然有效，昨夜残存的酒意都被清除干净，精神为之一振，又练了一遍岳家枪，练到最后一招“天下无敌”时，“饮血”枪枪头如雪花点点，遍布八方。要知道“天下无敌”最是难练，这招集散手八式之精义，集岳家枪法之奥妙，要练者的身体经脉通达，气势精神都达到最佳，方才能使出。这招顾名思义，一旦使出，四周敌人几乎同时中招，没有半分反抗余地。

岳发祥从鄂州出发时才练岳家枪法，虽然每天都有习练，加上当初岳云将各式精义奥妙传授，其他招式早已纯熟，但这招“天下无敌”总是差那么点意思。

今早不知是厚积薄发还是灵机一动，总而言之是使了出来。岳发祥心中快意，一声清啸，把这“天下无敌”再使一遍，这次比刚才更加收放自如，显是更有心得，但离收放自如，还是有些差距。

就在此时，突闻墙头上一声轻笑，“岳家枪法名不虚传，我来讨教几招！”

一个身影如离弦之箭，闪电般扑向岳发祥。

岳发祥身体状态此时正值巅峰，有对手上门，求之不得，枪法展开，迎向来人。

来人使的兵器如同一对翠竹，粗细颜色至关节棱角和青竹一模一样，但和岳发祥的“饮血”相撞，却发出金铁交鸣之声。

来人正是呼延若兰，她乃习武之人，昨日酒场上虽说多饮了几杯，但安歇时内功心法一运，很快便除去了酒意，可不像王玥这娇滴滴的弱女子，回去不知道要喝多少醒酒汤才行。

今早起来习练武艺，听得岳发祥院中有练武声音，便潜了过来，以她的轻身功夫，自然轻而易举便上了墙头。

她手中的一对“青竹鞭”是她父亲特为她寻来的的，女孩子都是爱美之人，拿一对黑黝黝或黄灿灿的铁鞭或铜鞭，总有些不伦不类，而且使这等重兵器，臂力也不允许。她儿时习练鞭法，便是用青竹代替，年龄逐渐增长，找不到合适趁手的兵器，甚是苦恼，恰好有友人从南方深山中偶得一对百年“铁竹”，这种竹子生长极慢，百年之久根部才粗如鸡卵，但质地却极为坚硬，与铜铁相撞丝毫不伤，却比铜铁轻巧很多，呼延平大喜，以重金求得，找高手匠人为呼延若兰制成了这副“青竹鞭”。

两人斗了几合，趁双方立定之际，岳发祥询问此鞭来历，呼延若兰也不隐瞒，如实相告，岳发祥大笑道：“昨晚才饮青竹酒，今晨就遇青竹鞭。习武不为保家国，便是英雄也枉然！来来来，呼延姑娘，让我单枪好好会会你这双鞭！”说完，提起“饮血”，揉身而上。丝毫不以自己撒谎武功全失而脸红。

呼延若兰也不答话，挥舞双鞭与岳发祥战在一起。

这一战两人似乎心有灵犀，纯以切磋为主，没有一点杀伐之意。所以两人翻翻滚滚，战了半个时辰，不分胜负。

早已被惊动的刘铁等人也在一旁观战，见两人不是生死之战，都放下了心，安静观看。

几人都学过岳家枪法，但久在军中，习练的都是杀人之法，现在看岳发祥纯粹的将枪法展开，刺、劈、崩、磕、砸用的纯熟无比，又辅以散手八式，在重重鞭影中进退自如，都看得如痴如醉，对岳家枪法理解也更深一层。

再观呼延若兰，呼延家鞭法本以厚重为主，但她既然气力不济，便用轻身功夫补上，同时将呼延家鞭法中的狠砸硬磕去掉，却将鞭法中的轻灵招式发挥的淋漓尽致，所以也不落下风。众人均想，此女不拘泥鞭法，灵活善变，也是习武中不多见的人才，怪不得不远千里找人比武。

两人又斗了一会儿，呼延若兰毕竟是女子，又使的是双鞭，体力略有些不支，先行跳开道：“岳二公子，我还有一招，如果你挡得住，便算你赢，我呼延家以后也不好再找你麻烦，但如果你输了，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你可得如实作答。”

岳发祥微笑道：“这个条件不过分，我答应你了。”

呼延若兰听岳发祥如此回答，并不再言语，稍微蓄一下势，便将自己的最后一招：“八方云动”使了出来！

这招“八方云动”是从呼延家鞭法极厉害一招“乌云压顶”变化而来，“乌云压顶”这招本身就是靠鞭重，速度快，力量大，直接摧毁对手，但呼延若兰鞭也不重，力量也不大，自己特长就是速度，于是她自己将这招做了变化，把力量重量全部去掉，完全靠自己速度轻功取胜，这招“八方云动”使出来，四面八方全部是她的影子，让敌人不知虚实，然后一击制胜。

岳发祥第一反应就是“天下无敌”，这招一出连四面八方所有敌人都可刺中，破这招“八方云动”应该没有问题，但“天下无敌”自己尚未纯熟，一旦使出来，收手不住，伤着或者让呼延若兰有个好歹的，自己心里下半辈子可是不好过了。何况，自己练这招“天下无敌”时，呼延若兰可是看见的，现在明知如此可还是使出这招“八方云动”，万一有诈呢？

心念电转之间，岳发祥决定还是用当初“风”式攻入贺一鸣内圈中的一招来破，“天、地、风、云”这四式本就是散手八式中的基础四式，早已烙印在岳发祥的血液里，况且风云二式天天练，其中相生相克、强弱变化早已熟悉在胸。

眼见呼延若兰“云动八方”使出，四周全部是呼延若兰的影子，不假思索，用风式将自己身体保持在一个似动不动的状态，只见岳发祥双脚钉地，牢牢不动，但其他全身各部，便如风中小草，四处摇摆。

呼延若兰本想岳发祥使“天下无敌”，要不就是两败俱伤，要不自己赢，可以说是立于不败之地。但现在见他站着不动，也来不及想为何不使“天下无敌”，双鞭便欲砸下，但将砸未砸之时，却发现岳发祥的身子随风而动，并没有十足把握击中，微微一愣。岳发祥等的就是呼延若兰这微一愣神的机会，“饮血”由下而上，直奔呼延若兰咽喉！

呼延若兰躲过这招很是容易，最笨的就是一招“铁板桥”，身材后仰便可无事，只是这招一出，已经就落了后手，再无还手之力。两败俱伤之招也有，弃掉右手单鞭，以左肩受“饮血”一刺，再用右掌猛击岳发祥背心，当初贺一鸣就是使的此招。

岳发祥本想着呼延若兰应该也会用这招，所以到时自己会尽力将“饮血”刺偏，而以呼延若兰之力量，打自己一掌，应该也不会受什么伤，那时自己承认输了就是，也给双方一个台阶下。至于赌约，应付这个小姑娘应该不成问题。

然而让岳发祥没想到的是，呼延若兰实战经验极少，不但没有使出这招，而且像是被吓住了，一动不动！

情急之下，岳发祥将腰硬生生扭了一下，同时一松手，“饮血”嗖地一声，擦着呼延若兰脖子刺空而去。

但岳发祥身体已然不受控制，双手好巧不巧落在了一对柔软之上，但凡正常人，双手碰到柔软之物，必然顺便捏一捏，岳发祥自然也不例外！

此时场景太过不同寻常：呼延若兰高举双鞭，岳发祥双手却在不该在的地方！旁观众人见了，无不目瞪口呆！

最先反应过来的居然是岳发祥，他赶紧把手松开，倒退几步，嘴唇微动，想要解释几句，却不知怎么解释，动了几下，一个字也未说出。

呼延若兰终于也反应过来，珠泪滚滚，满面通红，举起的双鞭便欲向岳发祥砸下。

岳发祥虽然是为了不伤呼延若兰，但毕竟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了不雅之事，心中有愧，心想反正打不死自己，让她出出气也好，所以并不闪躲。

高奉义轻身功夫好，眼见情况紧急，纵身来到两人面前，挡住了双鞭道：“呼延姑娘，二公子为了不伤到你，失手冒犯，姑娘便不应该怪罪。再说，二公子还是个孩子，姑娘就别计较了。若硬要计较，打高某便是，绝不还手！”言罢，双手背负，昂首挺胸而立，闭目等着挨打。

呼延若兰怎么还打得下去？双鞭往地下一摔，哭道：“你们……你们岳家就会欺负人！”掩面而去。

岳发祥让高奉义赶紧去追，一个女孩子千万别出什么事，又让人把双鞭收起来好生保管。自己则趁别人不注意，双手虚握几下，似乎还在体会刚才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