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 好好一个人怎么就干了这个呢?
岳发祥遇刺重伤的消息第二天便迅速传遍了整个临安城,尤其是其中有个杀手还是金人!
而且这个金人高手还是臭名昭著的“三大高手之四不是人”莫为仁!
在两国敌对的状态下,居然有人和金人联手刺杀本朝前线备战大将岳飞的二公子,最近刚刚受张九成考核,文才斐然,直入太学上舍,张九成在众目睽睽之下当场要拜师的,还做了一首被治学者奉为经典的七绝诗的天才少年!
这条消息比张九成考核岳发祥反而要拜师的更加猛烈快速,不到半天,上至皇上大臣,下至贩夫走卒,人尽皆知。
更有好事者加以分析,此举乃大宋贼人和金人合伙,意图颠覆我大宋手段之一。
还分析出亡我大宋之几步,“第一,先扼杀我大宋之天才,你没听说吗?上届状元张九成就曾被齐国刘豫派杀手刺杀过。”
“这刘豫不是齐国吗?”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糊涂,齐国还叫国吗?是金人的下属!”
“哦,哦,那你继续。”
“第二,暗杀我大宋主战大臣将领。”
“这你又是如何得知?”
“废话,如果得知了那还了得?这叫一叶而知秋。猜也猜得到。”
“那第三步呢?”
“第三步还用说吗?当然是挥师南下。你想想,我大宋天才都被刺杀了,主战大臣和将领也被暗杀了,那还能剩下些什么人?金人一到,嘿嘿,直接就跪地求饶了,好的话就是齐国的下场,不好的话我们就都成为阶下囚了,任金人宰割。”
临安城到处如此议论,人人谈之色变。
此时的太学院内也群情激奋,所有太学士联名上书朝廷,要求务必抓到凶手,找出幕后黑手。
同时,朝堂之上,皇帝赵构一身黄袍,脸色严肃的望着下面不停出来奏报的臣子。赵构刚刚三十出头,方面大耳,甚有威仪。
又听了一会儿,“朕知道此事了,不必再说。现在是此事如何善后,哪位爱卿有好办法,说来听听。”
朝堂登时一片寂静,半晌无人说话。要知道能和金人联手的,必然不是等闲之辈,说不定就和哪位朝中大佬扯上关系,到时候还没查出点什么,丢官罢职不说,性命能否保全都是两说。
赵构见无人应答,只得道:“赵鼎,你乃朝中老臣,经见也多,说说此事如何处理。”
赵鼎见皇上点了自己的名,当即走出班列,躬身道:“皇上,此事应一分为二,一面要对受害者岳二公子进行抚慰,一面派人去缉拿凶手。”
赵构眼前一亮,“仔细说说。”
赵鼎道:“岳二公子前几天受太常博士张九成考核,直入太学上舍,有资格参加今秋科考,皇上您是知道的。但要获得科考文牒,还得通过礼部和吏部考核。皇上不妨开恩,直接让他免于考核,给他科考文牒。至于金银等身外之物,皇上您看着赏赐些就是。这是其一。”
赵构笑道:“不错。张九成考核的事我听说了,朕还想着哪天有空见见这位少年天才呢。这个岳二公子,叫什么名字?”
王庶从赵鼎身后站出,“姓岳名雷,字发祥。”随即退回。
赵构对着旁边太监道:“传朕口谕,岳飞二子岳雷文才斐然,经考核直入上舍,朕甚是欢喜,着礼部吏部对其免于考核,直接发放科考文牒。又,朕听闻岳雷昨晚为贼人所伤,赐黄金千两,药材若干。”
太监连忙应下,赵构又低声对太监道:“你找个御医,跟你一起去,帮忙给岳雷把把脉,宫里的药材也多带些,多找些人跟着,声势大些。”
接着转头对赵鼎道:“那么其二呢?”
赵鼎拱手回道:“其二就是缉拿凶手的人选,朝中文臣武将去捉拿这等凶人,均不合适。不过老臣听闻最近大理寺出了一名女神捕,武功高强,办案思路清晰,最近几年年办了不少大案奇案,在百姓中甚有口碑。”当即转头,说道:“何铸,你给皇上说说吧。”
大理寺正卿何铸听着叫自己,赶忙出列,他可不敢站着回话,当下跪倒道:“启禀皇上,这位捕快乃是当年包拯护卫中被封为“御猫”的展昭之后,名叫展雪,虽是女子,但其武功不弱于男子。而且她有家传的探案经验,所以年纪轻轻便破了几个大案,声名鹊起,有人便称她为大宋第一女神捕。但她资历尚浅,在大理寺内还无品无阶,只是普通捕快。”
赵构失笑道:“赵相日理万机,居然能关注到一个小小捕快,实属难能可贵,不愧是我大宋中流砥柱。大理寺正何铸,居然也把一个无品无阶的小小捕快记得这么清楚,真是不容易啊。”
皇上此言一出,赵鼎微微躬身:“皇上谬赞,臣不敢!”但何铸却叩头不止道:“臣是因为她办案不错,才记得如此清楚。”
赵构摆一摆手,制止了何铸的惶恐,“既然是展昭后人,又有此实力,还破了几个大案,做个小小捕快还是太屈才了。何铸,你们大理寺捕快是怎么分级的?”
何铸答道:“回皇上,大理寺总捕头是从六品,副手从七品,其他捕头从八品。展雪因功年底可晋升为从八品捕头,现在未到评级时候,是故还是普通捕快。”
赵构似乎现在才明白,“赵相提到此女,可是想保她来捉拿凶手?”
赵鼎道:“皇上明鉴,臣正是此意。”
赵构看了赵鼎右边的秦桧,“秦相,你意下如何?”
秦桧似乎有些神游物外,稍微愣了愣才道:“臣并无意见,只是这展雪品阶有些低,办此案的话可能涉及到朝中权贵,恐怕会受阻挠,陛下应该提升下她的品阶,并给她一道便宜行事的旨意。”
秦桧年仅四十有余,生的面如冠玉,鼻直口方,三缕黑须,一脸正气。此言说的极其漂亮,堂堂正正,立时把赵鼎刚才的优势扳了过来。
朝臣中马上就有很多人随声附和。
赵构笑道:“既然两位宰辅都同意,那就这么办吧。展雪升任副总捕头,督办金人袭杀岳雷一案,办案过程中,各府衙全力配合,如有阻挠,可便宜行事。”
又道:“秦相留下,其他人没什么事就退朝吧。”
自从秦桧受宠,留下已是家常便饭,众朝臣习以为常,各自离去。
赵构与秦桧来到一处隐秘的房间,让侍奉自己的老太监李仆留在门外看守。
一进房间,赵构脸色立变,厉声道:“秦桧,这个莫为仁不是为了将来议和使团到来时暗中保护使团的吗?为何会出此纰漏?”
秦桧道:“陛下,臣也是今日上朝才听闻此事的,容臣回去查清楚再回禀陛下。”
赵构声音稍微缓和一些道:“议和之事,已经迫在眉睫,为何出此下策,去刺杀一个无关重要之人?现在举国皆知,非但议和不成,恐怕两国马上就要开战。”
秦桧面容不改,“开战肯定不行,否则坏了四王子大事,我一个做臣子的倒没什么,但如果陛下做不成皇帝,可是有些可惜。”
赵构怒道:“别以为你们有把柄在手,便可为所欲为,你们把事情做坏了,怪得谁来?哼哼,我若做不成皇帝,你以为你会好过?金国会好过?大家一拍两散,好过整天受你们的窝囊气!”
秦桧见赵构真的发怒,赶紧赔笑道:“皇上何出此言?四王子既然已经答应只要议和,大宋每年出些银两,保您做个太平皇帝,岂不两全其美?”
赵构听的秦桧如此说,脸色又缓和下来道:“这个莫为仁坏了大事,你要做好收尾之事,那个展雪不会真的查出来和你有关系吧?”
秦桧笑道:“陛下放心,臣这点小事还是办得好的。到时候不仅可以堵住天下悠悠之口,还可以让议和照常进行。”
赵构似乎也开心起来,笑道:“有爱卿这番话,朕心甚慰。那你赶快回去处理吧,别再出篓子了。”
两人又说笑几句,秦桧这才告退。
他们不知道的是,门外的太监李仆在他们说话时,耳朵微微耸动,似乎听到了什么。
岳发祥把自己关在自己小院里,门口还站了俩看门的,除了几位高层能进入汇报工作外,其他人谁都不见,就连王玥哭哭啼啼来看他,岳发祥都发了狠不见。
王玥无奈之下,也和岳发祥摽上了,索性搬到了呼延若兰的隔壁,直接住了进来。她可不像呼延若兰孤身一人,丫环老妈子厨子带了一大批人进来,岳兵想管也管不了,只好由着她。
还从自己家里带了大批的补品,说是要给岳二公子好好补补。
岳发祥听了岳兵的汇报,无语了好半晌,府里住了一个女子就惹出这么多事来,现在又来一个,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刚刚头痛完王玥,岳兵就跑进来说,宫里来人了,还带了御医要给二公子瞧病,后面还有几辆马车和数十名宫中侍卫,浩浩荡荡进了府中。
岳发祥赶紧躺了下来,岳兵王伦等把公公和御医请进了房间。
既然知道岳发祥病重,也不用他起来接旨,只是传了皇上的口谕,便让御医把脉。
岳发祥听说自己有了科考文牒,又收了黄金和药材,心中有些高兴,但怕御医瞧出自己的伤其实没那么重,把脉时暗运“天、地”心法,顿时五脏六腑奇经八脉一会儿虚一会儿实,弄得御医眉头大皱,好半天才扔下个温补的方子跑了。
宫里人刚走不大一会儿,岳兵又报,说大理寺副总捕头展雪来了,要问二公子一些话。
岳发祥很想破口大骂,老子重伤之人,不就想着静养几天吗?你们商量好的一样,一波接着一波来的,想让我早死就直说!
心中不快自然是有的,但却不能表现出来。再说,听闻这展雪是天下第一女捕头,让她去打探莫为仁的消息,不是效果更佳?
当下躺在床上,接受了展雪的询问。
岳发祥见展雪也就二十出头,肌肤赛雪,身材高挑,一身皂色官服,威严中带着娇俏,妩媚中透着威严,心中暗道可惜,好好一个人怎么就干了这个呢?
展雪自然不知道这个小小少年心里有如此多的乱七八糟想法,如果知道,只怕会把岳发祥从被窝里拉出来暴打一顿。
也没有其他可问的,还是昨晚遇袭的具体情况。
岳发祥只好用虚弱的语气,断断续续地把情况又说了一遍。
展雪听完,叹服道:“二公子家学渊源,又智计百出,加上运气不错,否则我来就不是问话而是验尸了。”
岳发祥心中气结,捕快夸人果然也与常人不同。但又没法计较,为了配合工作,又让王伦把莫为仁的画像找来给了展雪。
展雪又找呼延若兰和刘铁问了一些话,这才离去。
岳发祥装重伤装了半天,早已烦透了,等他们离去,赶紧让王伦先把打探莫为仁的探子撤了回来,别和官府中人撞了车。
这样一来,自己的人手又充裕了,让他们都去帮岳兵,自己赶紧把青竹酒搞出来才是正事。
同样今天,秦府也并不宁静,秦桧与长子秦僖,管家福伯都是一脸凝重。
秦僖俊美的脸上略带些委屈,“父亲,但凡这个岳二公子出现,总是会影响到我秦家,上次陪着王庶办趟盐务,虽说还没有找到证据确实是他做的,但这上百万两黄金的遗失和贺一鸣的死必定与他有关系。前两天他与张九成的善恶之辩,虽未直接说金宋是和是战更好,但坊间议论却慢慢向这个方向发展,久而久之,必然会有有心人以此为由说事,肯定会影响议和。本来我这个刺杀计划万无一失,坏就坏在莫为仁这个混蛋上,不但太过轻敌,导致失手,而且还不听话,拒绝蒙面不说,还要主动跟人说自己的名号,这不是自己找死吗?”
秦桧冷声道:“他轻敌难道你就没有轻敌吗?铁掌慕容意既已派去,为何不命他在巷中和莫为仁联手?否则就是十个岳雷也逃不出去!”
秦福劝道:“老爷公子,你们别争了。慕容意和莫为仁这些江湖中人,仗着有些功夫,个个自命不凡,心高气傲,让他们联手,怎么可能?”
秦桧也知道是这么个道理,也就不再纠缠此事,而是低低地向两人说了几句话。
秦僖一下子兴奋起来,“这招祸水东引之计,必然可将此事影响消弭,议和非但可以重启,而且更增加一条非议不可的理由!”
秦桧和福伯捻须微笑,甚是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