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九 五女相会

扎古没有完颜如玉点头，不敢随意开口，悍鲁却不管这些，大声道：“这个世界本就是弱肉强食，我大金比你宋国强，就是要打你们，你待怎地？”

完颜如玉瞪了他一眼，呵斥道：“你要再乱说话，就回到叔爷爷那里，别跟着我丢人！”

悍鲁神色悻悻，显然心中不服，可也不再开口说话。

完颜如玉对着岳发祥道：“岳少卿，他是个纯粹武人，不会说话，你别见怪。”

岳发祥摇摇头，“这位悍鲁兄没有说错，弱肉强食是这个世界的另一套规则，按照这套规则，你们金国占我大宋领土，倒也没错。”

展雪听了岳发祥刚才那一段话，对这位“弟弟”更是倾倒，眼中异彩涟涟，正在不能自已之时，却听到这么一句话，脸上登时罩上了一层寒霜，便想出言呵斥。

岳发祥似乎觉察到她的动静，摆了摆手，示意她先不要说话，展雪硬生生地止住，有些憋闷，就听他续道：“国与国之间，你打我我打你都是正常的，也没有什么谁对谁错，现在我大宋是被你们金国打了，可几百年前呢？隋唐时期，我们汉人也没少向外扩张，也没少屠杀外族之人，所以照这么说的话，弱肉强食是没错的。”这番话似乎是专门为展雪解释，展雪脸色稍稍缓和一些，哼了一声。

岳发祥又道：“其实对大部分百姓而言，谁当皇上并不重要，自己是金国人还是宋国人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是否可以吃饱穿暖，如果连最基本的生活都不能保障，你感觉他们对自己是金人或是汉人在意吗？所以，我对你们金国占领我大宋土地并没什么意见，谁让你们更能打呢？但我有意见的是，既然占领了土地，就应该好好治理，就应该让治下的百姓吃饱穿暖，安居乐业，如果做不到这一点，总有一天，你们会被赶出这块土地！”

完颜如玉点点头，“是啊，我从大名府一路行来，金国百姓面有饥色，衣衫褴褛，远不如你们宋国百姓。我回去定要向父王禀报，让他好好治理。”

岳发祥听她说的天真，正想开口，一旁的悍鲁却抢着道：“汉人卑贱，他们爱死爱活，郡主何必在意？”

岳发祥脸色一变，眼中寒光一闪，就欲动手，却见完颜如玉直接一记耳光抽到了悍鲁脸上，这记耳光打得极重，饶是悍鲁黑塔般的身形，都一个跟头栽倒在地，脸颊瞬间肿胀起来。

完颜如玉也不多说，只是低低地喝道：“滚！”

悍鲁慌忙翻身起来跪倒，匍匐在地，一边吐着血和掉落的牙齿，一边口齿不清地哀求道：“郡主饶命，小人这样回去，必受重责，还望郡主开恩！”

扎古也在一旁说情，“郡主您就念他忠心耿耿的份上，饶他这一回吧。”

完颜如玉冷冷地道：“既然如此，就饶你这回，不过再有下次，你也不必回叔爷爷那儿了，直接自己了断吧。”

悍鲁连声称谢，不敢起身。

完颜如玉不再理他，转身向着岳发祥道：“下人不懂事，我也惩罚过了，岳少卿就别再生气了，可好？”说罢，甜甜一笑。

岳发祥见完颜如玉处事果断，出手如电，心下倒也佩服，现在堂堂郡主致歉，也不好再追究，只好道：“这有什么好生气的？想必金人之中，有这种想法的人不在少数吧？”

完颜如玉点头道：“确实如此，可我和他们都不一样，因为……因为我的生母，就是汉人。”

岳发祥恍然，怪不得刚才反应那么激烈，怪不得对汉人文化那么喜欢，怪不得会喜欢一个汉人！

又听完颜如玉悠悠叹道：“我经常在想，要是大家不分什么金人汉人该多好，其乐融融一起生活，不好吗？我知道我这个想法很天真，现在是不可能了，也许将来有一天会的，你说是吧？”

岳发祥笑道：“肯定会的，到时候不但是金人宋人，还有西夏人大理人，都会快乐地一起生活的。而且不用等到将来，具体多久我也不知，反正在有生之年你肯定会看见的。”

完颜如玉以为他在安慰自己，没有多想，只是道：“但愿如此吧。”又问道：“下午咱们去哪里逛逛呢？”

岳发祥道：“皇上今晚给你们接风，你下午不休息吗？”

完颜如玉撅起了小嘴，“那些人无趣的很，我才不想和他们一起饮酒。况且，晚宴你也不参加。”

岳发祥笑道：“今晚皇宫接风宴，能参加的都是朝中大佬，我哪里有资格参加。你身为金国郡主，又是使团副使，不去参加不好吧？”

完颜如玉道：“有什么不好的，我这个副使只是做做样子，不去也没什么打紧。”然后嫣然一笑，“岳少卿，要不吃完饭去你府上看看？我可听说贵府上可是好玩的紧哦。”说完，眼中满是笑意，神色玩味。

岳发祥不知她打的什么主意，心想自己府中有什么好玩的，不过你想去就去呗，我回家还省的把话传来传去呢。

当下笑道：“郡主肯光临寒舍，必将蓬荜生辉，求之不得，哈哈，求之不得。”

完颜如玉见岳发祥同意，高兴地连饭都不吃了，起身就走，临了还不忘让悍鲁回去和完颜铁磬禀报，说晚上就不参加宫宴了，悍鲁捂着腮帮子，再不敢不听，一溜烟地去了。

岳发祥进了府门，岳兵见又领了一个小姑娘进来，打趣道：“二公子，咱们府里都四个姑娘了，你怎么又领回一个？你忙的过来吗？”

岳发祥赶紧道：“兵叔，您可别乱说，这是金国四王子的郡主，想来咱们府上看看。”

岳兵脸色一变，“金国郡主？四王子？那不是金兀术吗？”

岳发祥把岳兵拉到一旁，“兵叔，人家现在是代表金国来咱们大宋谈判议和的，您嘴上可得有个把门的。”

岳兵嘿嘿嘿冷笑几声，“金兀术的闺女，我岳兵可高攀不起，我嘴上也不想要把门的，你自己进去吧。”说完，也不看几人一眼，扭头走了。

岳发祥有些尴尬，干笑着对完颜如玉道：“郡主，兵叔自小便跟着父亲在军中作战，所以嘛，你懂得啊。”

完颜如玉微笑点头，没有任何不快，岳发祥只好自己领着几人往后院行去，心中纳闷，府中不是只有王玥和燕莺莺两个吗？另外两女是谁？这个兵叔，我知道你会不高兴，但你把情况说清楚再走也不迟啊！

刚进后院，就远远看见平日喜欢待的凉亭处人影绰绰，岳发祥心中奇怪，今天什么日子，怎么一个不大的凉亭会有这么多人？虽然现在临近中秋，可临安天气依然炎热，不过房间内还算凉快，为什么都堆在凉亭干嘛？

走到距离十余丈时，旁边树下一个守卫模样的人喝道：“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岳发祥见此人面生，有些奇怪，正要发问，完颜如玉一听笑道：“岳少卿，你是不是领我到别人家了？怎么你回自己家还成闲杂人了？”

那守卫听人喊岳少卿，知道自己鲁莽了，赶忙道歉，岳发祥奇道：“你们是哪个府上的？”

那守卫赶忙道：“我们是跟着郡主来的。”

岳发祥一时没反应过来，“郡主？哪个郡主？”

守卫还未回答，就见凉亭处一阵骚乱，显是有人发现了岳发祥等人。

岳发祥也懒得等守卫回复，笑着对完颜如玉道：“今日我府上可是热闹，不但有你这位金国郡主，还有我们宋国郡主在呢！”

说话间便走到了凉亭，里面一众人等也迎了出来，果然如岳兵所说，是四位姑娘，除王玥燕莺莺外，呼延若兰和赵恬郡主也在。

岳发祥先给赵恬见了礼，转身问呼延若兰，“若兰姐姐，你什么时候到的？呼延伯伯不是也来吗？”

呼延若兰见岳发祥先问自己，脸有喜色，“我和父亲昨晚到的，今日一早父亲便领着车队，带着青竹酒去了金国。”

岳发祥道：“呼延伯伯也不多住两日，这么急干嘛？”

就听得身后王玥冷冷说道：“你昨日让展姐姐传话，说这些日子都不会回来，呼延伯伯又见不到你，可不就走了吗？”

岳发祥听着王玥口气不对，转身说道：“玥儿姐姐，我不在家，你就是一家之主，应该留呼延伯伯多住几日的。”

王玥一听，马上转嗔为喜，“我和若兰妹妹都留来着，可呼延伯伯说，趁现在两国议和，路途太平，还是早些动身为好，我们也就不便强留了。”

岳发祥点点头，又对燕莺莺道：“莺莺姐姐，这几日可还住的习惯？”

燕莺莺红着脸道：“住的倒还习惯，只是有些想念师父和义父。”

岳发祥道：“你想念他们为何不回去看看？离得也不远。”

燕莺莺低头道：“我回去鸣翠阁，你不生气？”

岳发祥笑道：“你回去是看望李姨和燕叔叔，又不是重操旧业，我有什么可生气的。”

燕莺莺听了，很是高兴。

赵恬见岳发祥几句话便把三女都哄高兴了，暗骂滑头，心想他以后这样哄自己，可不能让他这么容易，想到这里，突然惊醒，我又不是他的什么人，人家凭什么哄自己？

岳发祥这才给把完颜如玉介绍给四女，四女听她是金兀术之女，都不知道如何开口，场面瞬时冷了下来。

反倒是完颜如玉学着男子，给四女团团一揖，“四位姐姐长得真好看，你们都喜欢岳少卿吧？”

其他三女倒是没什么，赵恬听了，粉面羞的通红，“你别乱说，我是找玥儿来玩的。”

完颜如玉笑道：“这位姐姐，自从岳少卿到来，你的眼光就没离开过他，还敢说不喜欢？你们宋人真是，喜欢一个人有什么不敢说的。”

赵恬听完，双手掩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王玥有些气恼，“这么说来，你也喜欢我家相公？”

完颜如玉昂首挺胸道：“是啊，我就是喜欢他。”旋即有些黯然道：“你们喜欢他，都有可能嫁给他。可我现在都不知道他喜不喜欢我，更别说要嫁给他了，再说，议和一结束，我就回金国了，以后还不知道能不能有机会相见。”说到这里，长吁一口气，似乎把胸中郁闷都吐了出来，又笑着道：“不过那又如何？只要我喜欢了，他喜不喜欢我有什么关系？以后即使不能再相见，有什么关系？将来是不是能嫁给他，又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