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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六 黎明之前

岳发祥并不知道,安庆府都督府中,张俊和谭师爷也在思考着这个问题。

张俊面沉似水,端坐于太师椅上,谭师爷在厅中踱来踱去,右手持折扇,有节奏地敲打着左手手心。

过了一会儿,张俊终于忍耐不住,不悦道:“谭师爷,你能不能不走来走去的,看着我眼晕。”

谭师爷知道张俊心中烦躁,轻轻地在下首坐了下来,小心翼翼地道:“东翁,现在都快四更天了,咱们枯坐整晚,也是于事无补,要不您先去歇息一会儿?等明日咱们再从长计议。”

张俊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我还有心情歇息?就连秦公子这等人物,听他父亲被捕,都不敢稍作停留,连夜投奔金国去了。如不是情势危急,无论如何他都应该先到这里,与我们会合后再做打算,而不是派人送个信而已!”

谭师爷嘴角露出一丝轻蔑的笑容,“东翁,这个秦公子平素自负智计过人,依我看他就是一个草包而已,平日里有秦相为羽翼护持,自然做事得心应手。现在秦相被捕,便惶惶不可终日,除了北逃,再无半点办法。还在信中把那个岳家老二夸上了天,说他有可能明日便到,简直就是笑话!他自己被一个毛孩子吓破了胆,还顺带着来吓唬您!您想啊,秦相午时才被捕,朝中必然乱作一团,这个岳家老二再有通天之智,也不可能第一时间想到您,就算他处理完收尾之事,第一时间想到了您,也得是傍晚时分吧,他会连夜赶来?就算他连夜赶来,他明日一早能到?就算他明日一早到了,寥寥数人而已,可我们麾下有十万人马,怕他作甚!”

张俊沉默半晌,这才沉声道:“谭师爷,你跟我时,岳飞已在我麾下做事,在你看来,他也不过如此,对吗?”

谭师爷点点头,“没错啊,人人都说岳飞如何如何厉害,还不是被您拿捏的服服贴贴?就这个岳家老二,最近声名鹊起,屡立大功,半年前还不是我们的一盘菜?要不是您当初说留他一条命,他焉能活到今天?”

张俊皱了皱眉头,叹口气道:“谭师爷,你也算足智多谋,但在岳家问题上怎地如此粗心?岳飞是什么人?十六岁出道,不但武功高绝,而且极有胆略,当年金军南下,所向披靡,就连皇上都出海避难。镇江一战,杜充作为主将,却率先逃走,当时只是校尉的岳飞挺身而出,带领着并未逃跑的几千士兵坚守城池。最后不但守住了城,还趁金军不备,出城掩杀,金军大乱,数万人被岳飞领着的几千人追杀数百里,伏尸遍野,最后只有主将几人逃至江北。岳飞也趁此机会,连续收复扬州、建康,这才有了我大宋的半壁江山。此人唯一不足,就是书生意气太重,又不懂媚上,因此大部分军功都被我等瓜分,否则的话,早已出将入相,何苦还要沾儿子的光?”说到这里,轻轻呷一口茶,续道:“长子岳云,勇武无敌,十二岁入伍,同年状元张九成写文章大骂刘豫,刘豫恼羞成怒,派三名高手潜入我大宋,意图暗杀张九成,结果被岳云碰上,两死一重伤,伤者拼命返回齐国,报给刘豫后便死了,刘豫既惊且惧,不敢造次。两年前,岳云十六岁,由于金**中将领死在他手上无数,特派十几名一等高手一起出动,设下埋伏。岳云明知是计,夷然不惧,将计就计,单身赴会,连兵器都未动用,仅靠一双肉掌就将所有高手全部击杀!自此之后,岳云名头大噪,已然成为我大宋军中第一高手,金军一听岳云名号,望风而走,头不敢回。”

谭师爷接口道:“匹夫之勇,何足道哉!”

张俊瞅了他一眼,“是啊,如果只是这父子俩,倒也好办,可偏偏出了岳雷这个妖孽!为了不让岳家再出一个高手,咱们半年前设计废了他的武功,结果反倒成全了他,不但武功尽复,且又办了多少惊天动地的大事!先是跟着王庶办盐务,顺便把秦公子孝敬金国的千万两黄金劫走,让秦相干吃哑巴亏,有苦说不出。入太学考核,考官张九成居然当场要拜岳雷为师,整个临安城为之疯狂!正当人们以为他就此会埋头苦读,准备科考时,他却奔波千里,直入大名府,将赵桓与太后救回,让完颜铁磬与完颜铁豹一文一武颜面尽失。后金国使团抵达临安成外,要皇上自称儿皇帝接旨,满朝文武无计可施,岳雷单人匹马,毫无惧色,侃侃而谈,靠着三寸不烂之舌,硬生生让金人取消了这条!这些还都不算什么,前几日秦相传讯过来,让我们盯紧岳飞父子,说一旦议和成功,就想办法将他们除去,可如今岳家父子安然无事,秦相先被捕入狱了。我怀疑始作俑者就是这个岳雷!”

谭师爷咋舌道:“一个乳臭未干的少年,会有如此本事?”

张俊不悦道:“我和你说这么多,你还心存轻视,如果你再不知其中利害,祸不远矣!”

谭师爷赶忙拱手道:“还请东翁指教。”

张俊脸色这才缓和下来,“我之所以和你讲岳家人各种事迹,是可以得到如下结论:‘首先,岳家之人千万不要以年龄小而轻视他们;其次,岳飞岳云虽然惊才艳艳,在军中也有极大威信,但他们对赵氏皇族太过忠诚,做起事来未免缚手缚脚,以后要善于利用这点;第三,这个岳雷和他父亲兄长不同,所做之事如天马行空羚羊挂角,毫无规律可寻,而且心机极为深沉。你想,扳倒秦相,能是一朝一夕之功?如果所料不差,估计刚到临安就开始布局了吧?’”

谭师爷倒吸一口凉气,“这还是人吗?就算是妖孽也没这么过分吧?”

张俊目中凶芒一闪,“所以,他会在我们认为最不可能出现的时候出现,就是明日一早!谭师爷,将府中高手全部派出,加上我的亲兵护卫,埋伏在必经之路,一旦发现,就地格杀!”

谭师爷有些怯怯地道:“要不您再从军中挑几个高手?”

张俊心中暗叹,这个谭师爷跟着自己时间也不算短了,平时看着足智多谋,可到如此关键时刻,先是对岳家有轻视之意,以为可以轻松拿捏,之后听说岳家之人如此厉害,又惊慌失措,进退失据,实在是难当大任!

想到这里,脸上毫不掩饰地露出鄙夷讥讽之色,“你是怎么想的?这十万人马原先都是岳飞亲自率领,我们拉过来才几天而已,军中高手你知道哪个是岳飞死忠?派他们去,你放心我还不放心呢!”

谭师爷老脸一红,知道自己心虚胆怯惹东家不快了,不敢再说话,匆匆出去安排。

过不多时,谭师爷回来交差,“岳雷想抄近路,必然从江州过来,我让他们在必经之路找险峻之处设伏,看见来人先以弓箭突袭,然后设路障绊马索,务必让岳雷寸步难进!”

张俊点点头,甚是满意,胆小有胆小的好处,那就是无比谨慎。

谭师爷对这位东家又多了三分敬畏之意,不愧是领兵打仗出身,自己一介书生,不说别的,光是定力就差了许多,当下陪着笑道:“东翁,现在该当如何?”

张俊双目微闭,作假寐状,淡淡道:“等,不过算算时间,也差不多该到了。”

谭师爷大为讶异,“这都什么时辰了,还在等什么呢?”

就在此时,张俊突然挺直腰背,双目圆睁,一脸肃然,凝神静气。

谭师爷吓了一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正欲开口相询,张俊“嘘”了一声,示意他不要说话。

又过片刻,张俊突然哈哈大笑,“你听到了吗?”

谭师爷一头雾水,“听到什么?”

张俊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站起身来,“走,咱们出府迎迎去!”迈开大步,向府外走去。谭师爷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懵懵懂懂跟上。

此时半月西倾,晨曦还未到来,府外大街显得甚是昏暗,唯有府门上两个大红灯笼还算明亮。

张俊脸朝西方,头也不回地道:“这回你听到了吧?”

谭师爷侧耳倾听,果然马蹄声、马车粼粼声隐约传来,心中叹服,“东翁好耳力,不知来的是何人?让您苦等一个晚上,还要亲自出府相迎?”

张俊双手负后,并不答话。谭师爷无奈,只好跟着静静等待。

过不多时,车队便进入了眼帘,为首一人,一身盔甲,胯下白马,马鞍鞘上挂着长柄大刀,面色白净,双眼细长,三缕黑须飘在胸前。后面跟着七八辆马车。

那人看见张俊,赶忙翻身下马,躬身施礼道:“下官来晚了,劳都督久候。”张俊慌忙搀扶,呵呵笑道:“不晚,不晚,时间刚好。”

谭师爷认识来人,上前见礼,“见过王贵将军。”心中却翻起了惊涛骇浪:怪不得东家说岳家父子好对付,原来岳家军的二号人物,岳飞的结义兄弟,也是师兄弟,居然是东家的人!而且保密工作做得如此之好,就连自己都被瞒的死死的,平时更是瞧不出半点端倪!

三人见礼完毕,张俊看着七八辆马车,疑惑道:“王老弟这是何意?”

王贵苦笑道:“秦相被捕,你我必受牵连,都督约下官前来,也是为了此事吧?我有一计,不但可保你我首领,还能继续荣华富贵!事态紧急,只好把家眷带上,以免不及!”

张俊大喜,让人把车辆带进后院,王贵却把第一辆车拦下,恭恭敬敬请下一个老头,笑问道:“你们可知他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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