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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五 愁人的嫁妆

刘铁走后,王伦感觉自己的脖子也有些凉嗖嗖的,一脸温和的岳发祥也变的有些狰狞,便站起身来,想要告退。

岳发祥却道:“你不忙走。明日我要请些人来吃饭,你帮我写些请柬,下午都送出去,然后明天再安排人去请。”

王伦奇道:“明日中秋佳节,您怎么想起请客了?”

岳发祥道:“咱们都是有家不能回,多请些人过来热闹热闹,如果人家不愿意来,也不强求。”

王伦心中愤愤,你我能一样吗?

岳发祥似乎是猜到他在想什么,拍了拍他的肩膀,“等原先齐国之地尽数回归大宋,你们便自由了,到时候是去是留,全由你们自己。”

王伦表面感激涕零,心中却想:那还不得等到猴年马月?

等王伦离开,岳发祥开始咀嚼“粮仓”之策,正想的入神,岳兵来报,说呼延平到了。

岳发祥一听,慌忙起身,出门迎接。

等回到书房落座,只见呼延平风尘仆仆,一脸疲态,赶紧递上一杯热茶,问道:“岳父大人,您这是从哪儿来的,怎么累成这样?”

呼延平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岳发祥见状,又再加满,反复几次,呼延平不耐,直接抢过茶壶,咕咚咚灌了下去,这才长吁一口气,惨然道:“贤婿,我可闯了大祸了。”

岳发祥一惊,“发生什么事了?”

呼延平结结巴巴地道:“我……我把青竹酒换来的粮食给……给弄丢了。”

岳发祥赶忙追问,“你们人都没事吧?”

呼延平道:“人倒是没事。”

岳发祥整个人放松下来,笑道:“岳父大人,既然人没事,这算什么大祸,您先别急,先洗把脸再说不迟。”

正好呼延若兰也过来了,便亲自服侍父亲洗漱,又让人找了套新衣给父亲换上,才算心满意足。

呼延平见女婿这个东家都不急,也放松下来,逆来顺受,任由宝贝闺女折腾。

等呼延平收拾停当,午饭时间也到了,岳发祥让人把酒菜都送至书房,与呼延父女二人边吃边聊。

呼延平心情本已平复,可一见青竹酒,眼眶登时又红了,“整整十万斤粮食啊,能酿出多少青竹酒,结果被我给搞丢了。”

岳发祥和呼延若兰轮番相劝,又喝了几杯酒,情绪这才又稳定下来,慢慢把事情说明白了。

呼延平此次到金国以酒换粮,因之前有燕莺莺造势,在济南府与大名府已闯出好大名头,上至达官贵人,下至贩夫走卒,无不翘首相盼,再加上是以粮换酒,所以极为顺利,两三日功夫便换了百万斤粮食。本来这些酒光是一府都不够卖的,呼延平偏偏在大名府与济南府各卖五百斤,而且刚到还休息一天,只是将牌子挂了出去,等吊足人们胃口,这才开卖,瞬间便售罄。

呼延平见如此顺利,极为高兴,后悔没听姑爷的话,多带车辆,只好带十万斤先回,剩余粮食放在一个生死兄弟那里。

结果在返程快到大宋边境时,正好碰上金国使团,说到这里,呼延平懊恼道:“本来也无事,就怪我多嘴,说是粮食是用青竹酒换来的,结果那个老头立时就变了脸,直接通知当地府衙,把粮食都扣下了。我无奈之下,让他们先回建康,自己花了一天一夜的时间,累死了三匹快马,尽快赶了过来,看看你有什么办法。”

岳发祥哈哈笑道:“完颜老头在这儿天天饮我的青竹酒,怎能想不到粮食与我有关?此次和谈,被我欺负的凄惨无比,碰上这等机会焉能不报复一下?多亏完颜郡主还在,要不然你们哪有命回来!”

呼延平有点蒙,“你一个鸿卢寺少卿,他天天喝你酒我信,你敢欺负金国正使?你不是开玩笑吧?”

岳发祥笑而不语,呼延若兰耐下性子给老爹把最近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

呼延平不可置信道:“你现在是大宋宰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金国还把徐州许给了大宋?还要赔一万头牛十万只羊?你们俩是不是为了安慰我给我编故事呢?你老爹我也是走南闯北几十年的人了,编这种连小孩子都不信的故事来骗我?你们还嫩了点!”

呼延若兰急道:“现在临安城人尽皆知,有什么好骗的。昨日新皇登基,还把公主都许配给他了呢!你要是不信,现在长兴公主和完颜郡主都在府上,我把她们叫过来,一问便知。”

说着便要派人去请公主和郡主,呼延平伸手拦下,一脸严肃地道:“你们当真没有骗我?”

岳发祥和呼延若兰异口同声,“当真没有骗您!”

呼延平叹息道:“若都是真的,才真的麻烦!”

岳发祥笑道:“不就十万斤粮食吗?我还赔的起,有什么可麻烦的?”

呼延若兰也附和道:“是啊爹爹,就算是咱们家,赔十万斤粮食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呼延平指着自己的女儿,有点恨铁不成钢,“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我是为了十万斤粮食不要命的人吗?今日当着姑爷的面,我就直说了吧,我之所以这么拼命,还不都是为了你吗?咱们两家,靠着你爷爷的福荫,勉强算是门当户对。姑爷信我,把青竹酒到金国换粮的事交给咱们家,那就一定要办好,以后你在岳家才能过的有里有面,不至于被人瞧不起。我也想过从咱们大宋买十万斤粮补齐,可金国换的是麦,还是新粮,咱们大宋现在也没有啊!如果被姑爷发现,我这老脸还要不要了?你以后在岳家还能待得下去吗?”

岳发祥和呼延若兰万万没有料到他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呼延若兰心中感动,眼圈一红,便流下泪来。

岳发祥道:“岳父大人,没想到您对门户之见如此之深,我与若兰姐姐,情投意合,以后必定不会让她受了委屈!”

呼延平猛喝一口酒,“你这话我信,可又有什么用呢?现在连公主都许配给你了,别的姑且不说,大婚之时,三家的嫁妆能一样吗?我砸锅卖铁,或许能和王家拼一把,可就算把我卖了,也拼不过皇家啊!到时候,即使你不在意,可有人在意,即使你心中对她们能一视同仁,不分彼此,可府中的下人们呢?你堵得住他们的嘴吗?就算你家法严厉,府中之人不敢乱嚼舌根,可依你目前的身份地位,能堵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吗?到时候不但我女儿难做人,就是我们为人父母的也会抬不起头。”

言罢,似乎感受到未来的凄惨生活,顿时老泪纵横,呼延若兰也心有所感,父女俩顿时哭作一团。

岳发祥一阵头大,虽然知道呼延平所言非虚,大宋嫁妆之丰厚,确实恐怖至极,经常有人家因为嫁女导致债台高筑,但总不能吃饭时候当着自己面哭哭啼啼吧?

也不能发火,只好温言抚慰,“岳父大人,离大婚之日尚远,咱们从长计议。”又对着呼延若兰道:“若兰姐姐,你也算是咱们府的主人,怎么不好好陪岳父大人吃饭,还跟着一块儿哭起来了?”

呼延若兰一听,赶忙抹干眼泪,跟着岳发祥一起劝慰父亲。

见此情景,呼延平也有些不好意思,跟岳发祥一起喝了会儿酒,也就平静了下来,问道:“刚才你说从长计议,可是有什么好办法?”

岳发祥道:“以后朝廷用人之处极多,你们呼延府能文能武,还愁没地方施展才华?”

呼延平叹道:“我们呼延府弟子虽多,可文不能治国安邦,武不能上阵杀敌,就这个闺女有些武学天分,还入了你的府。即使入了朝廷,文者做个刀笔小吏,武者也就伍长校尉,能有什么出息?还不如做些生意来得实在。”

岳发祥道:“那宋金两国开战,你们该怎么办呢?”

呼延平皱起了眉头,“到时候再说吧,也没想那么远,现在两国刚刚议和成功,不会那么快开战吧?”

岳发祥摇头道:“那可难说的很,我感觉很快就会开战。岳父大人,加入军中也不一定非得上阵杀敌,钱粮文书也需要人来管,再加上你们长期奔波于两国之间,熟悉地理路径,这都是优势,到时候立下军功,谋个一官半职,也不是什么难事。”

呼延平笑道:“也是,你身为宰相,到时候再提携一二,岂不是手到擒来,易如反掌?”

岳发祥肃然道:“岳父大人,我出身于岳家军,讲究的就是奖惩分明,纪律严明,如果我开了这个口子,岳家军还是岳家军吗?所以,我虽为宰相,但也得照章办事。”

呼延平有些尴尬,干笑两声,“那此事我回去与二弟商议后再定。贤婿,金人既然已经知道粮食的事情,以后必定会严加盘查,那剩下的几十万斤该怎么运回呢?”

岳发祥道:“您刚才说剩余粮食在您一个生死之交处存放,那此人的身份来历能跟我说说吗?”

呼延平点点头,“你知道的,我父亲曾当过一阵土匪,结义兄弟中有一位与他相交莫逆,志趣相投,从此之后,我们两家的关系也就非比寻常,我这位兄弟就是他的后人。”

岳发祥脑中灵光一现,脱口而出,“大刀关胜?”

呼延平赞许地看了岳发祥一眼,“不错,正是此人,我的兄弟就是他的儿子,名叫关铃,他的武学天分强我百倍,武功也是青出于蓝,有万夫不当之勇。关叔叔被招安后,平叛时不幸战死,关铃心灰意冷之下,不想再为赵氏皇族卖命,于是隐居在家。金国入侵后,关铃无法再过隐居生活,也不愿逃到南方,干脆找了座山,纠集了几百人,做了山大王,金军和后来的齐国都曾派兵围剿,他仗着自己武功高强,加之地势险要,都没能成功。”

岳发祥道:“这位关铃叔叔,他在哪座山上?地理位置具体在何处呢?”

呼延平道:“在济南府与徐州府交界之处,山名云龙山,山脚有座湖泊,名叫云龙湖。”

岳发祥大喜过望,“岳父大人,咱们的粮食不用往回运了!等交割徐州时,您与我一起去,此事若能成功,就是天大的功劳,到时候您不想当官,恐怕都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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