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和哥哥道完别，宗谷夏希乘上了返程电车。

下午四点半的车厢略显空旷，宗谷夏希选了个靠近车门的位置坐下，开始思考明天带什么惊喜去见哥哥。

拜托神宫寺会长帮忙打印a级棋士的对局棋谱？

唔，那送幸村君的惊喜呢？

“说起来，”宗谷夏希无意识敲击侧脸，小声嘀咕：“明天哥哥会和幸村君下棋吗？”

她苦恼地捏了捏自己脸颊的软肉，“要是我去的时候他们正在进行对局，送两份不一样的礼物，尴尬又没礼貌。”

到底选什么礼物啊。

宗谷夏希有点犯难。

电车空旷、安静的时间只维持了两个站点，还没等宗谷夏希思考出什么礼物合适，几名学生打扮、背着网球包的国中生，说笑着走进车厢。

他们选择的座位离宗谷夏希很近，正好是斜对面位置，加上春假周末并没有多少乘客，他们的交谈声一一溜进宗谷夏希耳中。

“最近青学网球部的势头很不错啊，《职业网球月刊》经常出现他们的采访报道。”

坐在最前面的少年a兴致勃勃地猜测，“说不定今年全国大赛的冠军归青学了。”

和他隔了一位的少年b完全不赞同他的观点，义正言辞反驳：“立海大附中连续两年斩获关东大赛和全国大赛冠军，青学之前都没拿到全国大赛入场券。现在说它黑马，有点太早了吧。”

说着少年b拍出一本网球杂志，指着封面页说：“而且立海大还有神话般的存在——神之子幸村精市，听说神之子的目标是立海大三连霸，青学想要阻止王者再戴冠冕……”

如果说，少年b拍出网球杂志时，宗谷夏希还保持着侧坐的姿态，透过电车车窗欣赏窗外的景色。

那么在少年说出：神之子幸村精市的瞬间，侧坐的宗谷夏希应声回头，好奇地偷瞄了好几眼。

深蓝发色的幸村精市被另外两名与他衣着相同的少年围簇在中央，三人神情内敛，只袒露一点胜利的喜悦。

而他们身后，金黄的银杏叶簌簌坠落，满天纷扬中，偶有三两叶片随风飘扬，停驻在少年微微起伏的衣襟上。

宛若装点冠冕的金色月桂。

神之子幸村精市。

……真的是医院遇见的、和哥哥下棋的幸村君。

将这两点画上等号，宗谷夏希感觉自己对幸村精市的好奇心又增加了一点。

那种从其他人口中描述形容的，犹如君临的强势姿态与他文弱、温和的外表截然相反。

这样的反差，令她的好奇心无可遏制地蔓延生长。

幸村君究竟是怎样的人呢？

宗谷夏希摩挲着指腹，胡乱地猜测起来。

大概是因为有了好奇和猜测的事情，去时宗谷夏希觉得漫长的路程，返程快得像眨眼。

她还没有得出任何答案，电车就已经开始播报站点信息，提醒到站的乘客下车了。

下车前，宗谷夏希抬眸扫了一眼对座的少年b，阳光从他身后的窗扉折落进来，懒懒擦过网球杂志的一角，照亮封面上幸村精市瑰丽的紫蓝眼瞳。

那一刻，她几乎错觉，自己和幸村精市对视了。

宗谷夏希顿了顿，跟上了其他乘客的脚步。

移开视线时，她忽然萌生了一个想法：如果便利店有卖这本杂志的话，顺带买一本吧。

怀揣顺便买一本杂志的念头，宗谷夏希漫无目的地闲逛起来。

她搬来三月町的时间并不长，之前忙着熟悉学校的附近路线和探望哥哥一直没时间认真逛一逛这座河川小镇。

难得今天有空。

宗谷夏希踢踢脚边的小石子，把它踢进路边的草丛里，一定要从头走到尾，看看附近有什么餐厅。

她真的不想吃便利店了，继续吃会傻掉的。

大概乱逛了十分钟，宗谷夏希忽然嗅到一股绵密香甜的气味。

她停住脚步，仔细分辨了气味来源，确定好方向才往前走去。

“希望是便于携带的点心店，这样礼物问题就解决了，只剩下购买网球杂志和解决晚餐两件事。”

宗谷夏希“唔”了声，后知后觉想起一件事：桐山六段好像推荐过三月町的一家日式点心店，叫什么来着？

“好像是三……”

她歪歪头，打算努力回想关键信息，从那家日式点心店购买明天的礼物时，余光正好瞟见了斜前方店铺的招牌——三日月堂。

“需要购买日式点心的话，可以考虑三日月堂。”

店铺招牌的文字与记忆中桐山零的推荐语逐渐重合、交织，宗谷夏希忽然觉得世界狭小又充满各种巧合。

或许是春假的缘故，店铺里往来进出的客人络绎不绝，宗谷夏希排了五六分钟，才轮到她。

轮到自己之前，宗谷夏希远远地看了几次摆放点心的玻璃柜，她本来以为会被繁多的选项弄得眼花缭乱、犯选择困难症。

出乎意料的是，两个都没有发生。

刚刚走到柜台前，宗谷夏希立刻被银杏叶图案与鸢尾图案的和菓子吸引了目光。

颜色姣好、外表动人的两款和菓子，意外地叠上了网球杂志封面页的色彩，特别是银杏叶款式的和菓子，宗谷夏希根本没办法拒绝它。

“您好，请问礼盒装可以指定款式吗？”宗谷夏希略略踮脚，仰脸询问年迈的店主。

老店主：“当然可以。”

“谢谢。”

表达过谢意，宗谷夏希组织了一下语言：“请帮我打包两份礼盒装的，每一份里银杏和鸢尾图案的各一半。”

老店主：“请稍等。”

等待的过程中，宗谷夏希抓紧空隙思考明天送礼物给幸村精市时该说些什么。

唔，说哥哥同事推荐的店好像有点敷衍？

但要是说出原因，哥哥会闹情绪吧？

她想了想，决定到家以后单独写一张解释为什么选择这两款和菓子的便签给幸村精市。

拎着两份礼盒走出三日月堂，宗谷夏希发现，莹润的阳光开始沾染暮色的橘调，她环顾四周，在一家餐厅旁边发现了售卖杂志的书店。

她先去餐厅预定好晚餐和几份可以放一两天的餐品，又将点心寄存了，才转身去了书店。

临近晚饭时间，书店没什么生意。

除了店门口欣赏海报的宗谷夏希外，就只有窝在收银台后打瞌睡的店主了。

“打扰了，请问。”

赶跑店主的瞌睡后，宗谷夏希有点不好意思，她提提唇角，抿出个带梨涡的软笑，“跟门口海报相同封面的网球杂志还有吗？”

店主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回答：“有哦。”

面对店主惺忪的睡脸，宗谷夏希产生了一点打扰别人好梦的负罪感，她默默吞咽嘴边的“我买一本”换成了，“我买一本杂志和一张同款海报。”

可能是宗谷夏希想要购买海报的发言让店主产生了一点误会。

原本满脸倦怠的店主忽然精神，动作飞快地拿出好几张幸村精市做主角的海报，开口问她：“这几张要吗？之前来店里买杂志和海报的小姑娘还买了这些。”

不擅长拒绝的宗谷夏希：……

虽然感觉店主误会了什么，但她还是顺着问题回答：“要、要的。”

“那这个呢？神之子的周边很受欢迎哦。”店主又摆出其他和幸村精市有关的周边询问（诱惑）宗谷夏希。

“都、都要一份。”

就这样，在店主高超的推销技巧和自身不擅长拒绝的习惯驱使下，宗谷夏希抱着一大口袋幸村精市相关物品离开了书店。

她看着装满周边的口袋，默默发誓：绝对！绝对！绝对！

不能让哥哥发现我买了幸村君的周边，哪怕是被迫的。

笨蛋哥哥会一边闹脾气，一边拽着我，要求我学习将棋，再与他对局的。

宗谷夏希试着脑补自己和身为职业棋士的哥哥对局的画面，她低低叹息声，将怀里的周边抱得更紧了一些。

绝对不要学习将棋！

我一定把它们藏好，绝对不给哥哥发现它们的机会。

那一大袋子的幸村精市周边，被宗谷夏希放进衣橱深处，像掩藏玫瑰色的少女心事般，用层叠的衣裙堆出富有青春气息的私密空间。

解决惦记的事情，宗谷夏希松懈不少，也终于发现自己纠结怎么安放周边的时间太久，忘记了吃晚餐这件重要的事情。

她揉了揉饿得难受的胃，从包装口袋里挑出盒烤得表皮金黄、看起来就很有食欲的味噌饭团，又去厨房里翻出一瓶常温牛奶。

才带着食物推开阳台的玻璃门，席地坐下，欣赏窗外风景。

分割三月町和六月町的河川，一到晚上，波澜起伏的宽阔水面洒满闪烁的霓虹灯光，有时候还有晚归的船只，远远驶来。

宗谷夏希小口啃着手里的饭团，恬静的夜色配合久违的家常口味，这样闲适、惬意的时光，让她露出个甜蜜而满足的笑容。

“唔，要不明天…”

吃着饭团，宗谷夏希说话有点含糊，“问问哥哥和幸村君，有没有想吃的饭菜，后天探望的时候刚好带过去。”

回想起之前吃过的医院午饭套餐的味道，宗谷夏希下意识皱了皱眉。

她狠狠地咬了一大口饭团，直到适中的咸甜驱散记忆里寡淡的味道，才重新舒展眉头。

“那样寡淡的饭菜，一直吃，会觉得人生都晦暗了吧。”

特别是曾经触手可及，现在却……

“好沉重啊。”

她很轻、很轻地呢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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