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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第 62 章

万籁俱寂,房间也静悄悄。

停云山规矩多,入夜后不可大声喧闹,为防灯火惊扰山中灵气,连光源都有限制和要求。

更不要说什么张灯结彩的节日活动了,这么多年来,山里也就春节会热闹点。

以江如练的性格,呆不下去走人是迟早的事情。

裴晏晏咂嘴“那你怎么不早点带师叔祖走。”

言罢她就自觉说了句废话。

果不其然,江如练乜她一眼“因为师姐好像挺喜欢这里的。”

“再说了,停云山又不全是些小人。膳坊的厨娘每次都会塞我一块桂花糕、侍弄药草的小姐姐会告诉我哪里有庙会、哪的甜糕最好吃。”

从江如练口中听见这番话,裴晏晏心中颇有些五味陈杂。

刚想再多聊几句,就见江如练皱眉思忖“我听说走到寿命尽头的修士会心脉衰竭衰竭而死。”

“师姐的情况并不符合。不是中毒、也不像生病。那究竟是为什么”

裴晏晏故作惊奇“我还以为你会发疯,搞点邪门歪道之类的给师叔祖续命。或者直接放弃,拉着师叔祖一起疯。”

没想到事到临头情绪还挺稳定。

话音刚落她就被弹了个脑袋瓜嘣,“嗷”的一声捂住额头。

江如练嗤笑道“为什么要放弃我好不容易等到今天。”

她并没有给箱子打上封印。

自家师姐的收集癖有把她可爱到,这些东西如果只能不见天日那就太可惜了。

她要抱回自己卧室,时时拿出来赏玩,最好当着卿浅的面看。

那纸计划书她也很满意,不管卿浅认不认,她都要拉着人去蓬莱看日出。

被窝都还没捂热、家里的东西还没沾染够卿浅的气息,如果什么都不做,教她如何甘心。

门突然被拉开,挎着小药箱的医生走出来,又朝着屋内鞠了两三躬。

他快步走到江如练身边,眼睛盯着脚尖,表情诚惶诚恐“卿前辈的病情请恕在家无能。”

江如练对此早有预料。

她没再施压,还颔首道了句“谢谢”。

起身点了点裴晏晏面前的桌面,吩咐道“快去找点医书来,我明早就要看。”

说完就自顾自地往房间里去。

裴晏晏喊住她“你干嘛”

某妖嚣张地抛下一句“小孩子家家的不要管。”

眼睁睁看着门被江如练带上,“咔嚓”一下还落了锁,裴晏晏忍不住撇嘴,一撩道袍快步离开。

此时卿浅正靠着软枕,慢悠悠地给自己的手腕缠绷带。雪白的绷带绕着皓腕,一时竟分不清哪个更白。

江如练脚步放轻,像是怕惊了停歇的飞鸟。

挪床边床边坐下,在卿浅抬眸时特别不要脸地撒娇。

“我可以抱一下师姐吗”

嘴上礼貌地询问着,实际上已经伸手过去,一把将人带进怀里。

还把头埋在卿浅肩窝处,眷恋地蹭了好几下。

她暗自心疼,师姐好瘦啊,都能摸到后背上的肩胛骨。

虽然亲密的拥抱让妖无比放松,但顾忌着师姐的伤,江如练只能恋恋不舍地松开。

她一边牵起卿浅的另一只手替她上药,一边问“师姐刚才和医生说什么了”

卿浅直白地回“我告诉他,我想多活久一点。”

好像只是寻常诉求,江如练却听出了言外之意。

“嘶”她满脸苦恼地抱怨“师姐能不能先别提这事我会有种时间紧迫感。”

卿浅不解地眨眨眼。

乖乖巧巧的样子引得江如练心痒,便故意凑近,近到能数清楚对方的睫毛。

她认真地解释“我会恨不得一天做好几件事,或者同一件事反复做好几遍,直到腻了才会罢休。”

“比如说”

卿浅眸如点漆,着实是干净得不含一丝杂质。

高天之上的皎洁明月,也容不得半点污浊。

但是某妖自觉胆子大了很多,还成长了不少,非要去试探一二。

江如练贴着卿浅耳朵,轻轻道出两个字。

敏感的耳垂被热气拂得有些痒,后者偏头,面无表情道“好啊。”

这下轮到江如练怀疑自己听错了。

卿浅随后一把抓住江如练的手,以不容抗拒的力道挪至自己脸侧、唇珠,最后缓缓落在跳动的颈动脉上。

教导江如练该如何抚摸自己。

卿浅能明显感觉到,江如练的手僵得不能动,指尖也越来越烫。

她呵气如兰,眸中有一泓清澈的春水“为什么不你大可以随意”

两人的距离已经不能再近一寸,温度倒是还能再次拔升。

那薄而软的唇瓣一张一合,悠悠道出后半句。

“惩罚我。”

笨蛋凤凰的凤眸都瞪圆了,甚至傻乎乎的屏住呼吸。

卿浅用下巴蹭了蹭江如练的手,小动物一样,又轻声问“你不是做过吗”

江如练

这、这能和之前一样吗

她大脑当场过热,随后直接宕机,脑海中只闪过一句话

段位不够高车开翻了

会哼哼唧唧哭的师姐有如昙花一现,眼前还是那个熟悉的人,说这种话时能淡定得不得了。

“等、等等”

江如练慌里慌张地推开人,眼神都不知道该往哪里盯。

她只觉得眼前人浑身都香,是朵娇气又清贵的莲花,长在离岸的水中,不闪不避的任人瞧。

而被吸引的人就算明知会被溺死也要去摘。

江如练心跳过载,良知和乱七八糟的想法把她拉扯成两半,最后差点抵挡不住、只能落荒而逃。

离开时还不小心带倒了椅子,差点没摔跤。实在是连背影都透着股狼狈。

卿浅目睹全程,沉默半响后忽地勾唇,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笑,恰如春雪初霁。

要是江如练在这个时候回头,估计会毫不犹豫地倒回来,再度把人拥入怀中。

没过多久,门被小心翼翼地推开,探进来半个凤凰脑袋。

之前的那一幕刺激太大,确定卿浅已经躺下了,江如练才鬼鬼祟祟地来到床边。

她刚洗完澡、换上自己毛茸茸的里衣,染了身好闻的花香。随后掀开被子躺进去,房间里随即暖和了许多。

只需要一翻身,手就能够到自家师姐,江如练满脸幸福地把脸贴到卿浅背上,准备先贴贴十分钟,再来想事情。

她已经闭上眼睛了,卿浅却蓦然开口“你想好了吗”

凤凰当场弹射出去,吓到炸毛。

卿浅翻过身,白发在枕头上蜿蜒流淌,瞧着特别软。

她也不说话,就这样瞬也不瞬望着,等着江如练回答。

江如练拒绝不了,只能把被子给卿浅掖好,一边磕磕绊绊地解释“师姐,你还有伤,过几天再说好不好”

卿浅微微蹙眉,表情分外不解“嗯我的意思是,你真的不解除契约吗”

她看上去也不像作假,江如练下意识地就信了,手上的动作顿时停住,开始怀疑妖生。

卿浅歪头“你想到哪儿去了”

“”

气氛短暂凝滞片刻,江如练此时恨不得能变成凤凰飞走,去外边吹风。

给自己热度惊人的脸颊将将温,顺便试图拯救一下自己被后遗症污染的大脑。

她猛地将被子一裹,背对着卿浅缩成一大只,自闭着不敢见人。

好丢脸自己在师姐心中是不是会变成一只口是心非的色禽

思绪被搅得乱七八糟,她正在打腹稿,试图解释的时候身后突然穿来一声笑。

“扑哧。”

闷在被子里,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到,得亏江如练耳聪目明才没有错过。

她噌的一下子坐起来,盯着身边的小鼓包。

“师姐,好像有人在笑,你有没有听见”

卿浅只露出一双眼睛,古井无波“没有,你听错了。”

江如练半信半疑地躺回去,望着天花板发呆。

难不成是自己精神紧绷太久,已经出现了幻觉

几秒钟后,她眉头皱出个川字,感觉自己幻觉加深了。

好奇怪,被子似乎在动

她连忙转头“师姐,我”

话音戛然而止,错愕的脸正对上含笑的眉眼。

罪魁祸首被当场转包,她非但不道歉,还无比坦然地伸手蒙住江如练的眼睛。

不咸不淡地开口“睡觉,晚安。”

答案就在眼前,江如练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某人自编自演好大一场戏,估计就是为了看她脸红。

她不可置信地掀开被子,大声指责“你骗我,你笑得肩都在抖”

卿浅淡定地拿棉被糊江如练一脸。

被遮挡住嘴,江如练说话都瓮声瓮气的,自带委屈和抗议“师姐从小把我骗到大。”

等卿浅挪开棉被,她还把头埋臂弯里。

“有一年你下山除妖,说春天就回来,结果让我硬生生地等到了立冬。”

“你说没事,不危险,回来后就昏迷了三天三夜。”

“还有一个月前,我问你的伤”

她说伤已经好全了,还主动伸出手腕给人探脉。就为了不让人担心难过,藏了这么久。

赫赫有名的大妖因为被“欺骗”感情,眼下委屈得不行。

絮絮叨叨地翻旧账,听上去都快哭了。

卿浅安静地听江如练念叨完,倾身啾了口她的耳朵“抱歉,下次不会了。”

“如果你不喜欢”

江如练猛地把卿浅拉进自己怀抱里,原本下撇的嘴角也随之翘起来。

变脸比翻书还快。

她亲亲心上人的额头,心满意足地喟叹道“可爱,这样我也喜欢,无论是什么样子师姐都是我的。”

她不是会吃亏的妖怪,既然被师姐摆了一道,当然要骗回去,还要索要利息。

一个漫长又甜美的深吻。

直到卿浅失神的眼睛半阖,苍白的脸染上薄红,浑身上下软成一汪水,只能软绵绵地被江如练圈着。

江如练轻轻拍着卿浅的背,哄人睡觉“道侣契我不会解。从上古至而今,没有一只凤凰解除过道侣契。”

“凤凰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本能”卿浅嗓音微哑。

江如练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反而带着笑意道“没有师姐,我大半生命就此失去回忆的价值,就像被烧成了灰烬。”

抓不住,还会深深陷入失去的懊恼之中。曾经美好的回忆会变成尖刺,当初有多喜欢这根刺就扎得有多深。

这是一种长久的、没有解药的痛苦,而人人羡慕的长生就此变为绝望的催化剂。

所以凤凰选择赴死,来结束这漫无边际的孤独和绝望。

来世相逢总好过没有尽头的等待吧

江如练闭上眼睛,像小时候一样抱着师姐撒娇“别丢下我,好不好”

卿浅回抱过去。

“嗯。”

晨光穿过窗棱,碎成亮晶晶的好几片。

江如练手里翻着书,耳朵还听着电话“裘唐呢去妖管局没”

对面传来李絮的声音,她没问缘由,只道“今天吗今天没听说局长来过。你要是需要我就帮你盯着。”

“多谢。”

相交这么多年不需要多说,江如练挂断电话后伸了个大懒腰。

“这老头到底会逃去哪里”

当初他当着江如练的面挟制住卿浅,就是做好了撕破脸的准备。因此不可能没留有后手。

江如练自觉不是擅长分析的人,索性将医书一合,准备去问问卿浅的意见。

走的时候卿浅还在熟睡,现在她抬头看了看天色,这个点,师姐应该在吃午饭吧

停云山的小菜大多口味清淡,平时卿浅自己做的就是些家常菜。

有时候忙起来直接去膳坊吃,或者直接不吃饭都有可能。

而江如练自己更是众所周知的挑食品种,不过因为卿浅身体弱,她养成了催卿浅按时吃饭的习惯。

膳坊的早餐直接送到卿浅床上,等江如练揣着书踏进房间,桌上的苦瓜炒鸡蛋已经一分为二,嫩黄与翠绿各自为营。

没有大师姐的包袱,某人可以正大光明地嫌弃苦瓜。

江如练情不自禁地一哂,故意没出声,就倚在门边看。

卿浅专心致志地将最后一片苦瓜挑出来放好,才夹了筷鸡蛋。

吃了一口又停下,开始盯着碗发呆,连眼睛都不眨。

温暖的光影落在她的发间,更添几分柔和。她像只傻乎乎的大白兔子,只这一口饭菜都嚼了好久。

半响后,大白兔子继续吃饭,只是动作快了很多。

鸡蛋和米饭三两下吞下,末了,竟然重新把筷子伸向被自己嫌弃过的苦瓜。

神色无比自然,咬苦瓜的时候没有半点不开心。

可江如练没由来地觉着闷,如一根小刺扎进心里,酸涩的水填满肺部,呼吸都困难。

她明明记得,师姐不爱吃苦味的。平时大师姐包袱背在身上也就罢了,怎么到了现在,还要吃自己不喜欢的食物

她三两步上前,直接将盘子端开“不喜欢就不吃了。”

卿浅抬头“不吃浪费。”

江如练依旧不肯放盘子,风风火火地把碗筷收拾好,装进食盒里准备一并带走。

“没有必要,师姐尽管选自己喜欢吃的,多少我都养得起。”

然后又从衣兜里拿出一颗薄荷糖,放到卿浅面前。

透明玻璃纸糖衣在阳光下变幻出无数色彩,如一个甜蜜的美梦。

卿浅垂眸看来半响,剥开那层玻璃纸,将薄荷糖含进口中。

她鼓着半边脸,含糊地回答“嗯。”

江如练盘腿坐到卿浅身边,开门见山道“师姐能猜出裘唐的目的吗那天他用你威胁我。”

她语速缓缓,脸色渐渐阴沉下去“要不是后来发生了那么多事,我一定会当场杀了他。”

情绪有些不稳,无数的恶意在脑海中滋长。

江如练忙不迭地把卿浅抱住,轻嗅着淡雅的草木香,才能勉强平复下心情。

而卿浅就任她这么蹭来蹭去,安抚性地拍拍她的手“裘唐想求长生,又想拿你去祭阵。”

江如练听笑了“名与利都想要,当心一口吃不下,反倒葬送了性命。”

卿浅继续道“他快死了。如果我是他,大概会想办法潜入停云山,这个方法很冒险,但是速度最快。”

“最好如此,省得我再去找人。”江如练巴不得裘唐主动出现,好快点吧这件事解决。

接下来无论是想办法给师姐治病,还是享受最后的时间,她都能安心许多。

知道考虑到其他杂事,她又纠结地薅头发“他还是妖管局的局长,我擅自行动会不会给停云山添麻烦”

卿浅摇头“无碍,后续一切问题我能处理。”

话尾有明显的迟疑,似乎在思考要不要接着说。

手不自知地攥住江如练衣袖,她最终还是斟酌着开口“他还是昆仑之乱的罪魁祸首。”

江如练并不在意这些,随口“嗯”了声。

这模样落到卿浅眼中,便觉得她没听明白,干脆把前因后果详细地讲了一遍。

从自己离开停云山被半路拦截,到最后江如练出现。略去一部分有关前世今生的细节。

严格来说,哪怕是猜测出江如练身份的卿浅,都不清楚为什么本该死去的凤凰还能复活。

比起玄而又玄的转世之说,她更愿意相信江如练当初就没死,被白云歇救了出来。

失去全部记忆化作一只小小雏鸟,再来到停云山与自己相逢。

卿浅当时还不明白,为什么白云歇不肯告诉江如练她原本的身份。

如果是像裘唐说的那样,对于白云歇而言凤凰只是一枚棋子,那倒是说得通了。

一语毕,不同寻常的详细叙述没达到卿浅的预期。

反倒引得江如练不满。

她把下巴搁卿浅肩上,肉眼可见地烦躁“师姐再提昆仑的凤凰,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了。我们换个地方、换个方法聊。”

卿浅闭上眼,态度相当散漫随意“嗯,现在就可以换。”

“”

她真的太嚣张了

江如练咬牙,从善如流地倾身把人按倒。

正想亲一口再说,手却压住了个什么东西,还眼尖地瞟到了一截白色流苏。

像是卿浅常用的荷包。

她伸手往枕头底下摸,果不其然摸出个莲纹荷包摸起来软绵绵的,还带着点温热。

还没打开就被卿浅按下“里面没什么东西。”

经过昨晚的事,卿浅的可信度大打折扣。

江如练眯眼,趁人还没反应过来,飞快地抢过包。

随后当着卿浅的面解开系绳,取出里面塞着的东西。

她抓得有些急,好几枝漂亮的羽毛被带出来,慢悠悠的飘落到床铺上。

有柔软的黄色绒羽,也有坚固的飞羽,还有生着绚烂颜色、被光一照就闪闪发亮的尾巴毛。

有人把这东西随身携带,睡觉时还藏枕头下,江如练挑眉,表情意味深长。

可卿浅并没有害羞闪躲,还反问回去“看我做什么”

江如练啧啧好几声,笑着解释“凤凰送羽毛代表求欢,那师姐藏羽毛代表什么”

卿浅秒答“可能是图它暖和。”

说这话时都没有丝毫地迟疑。

她顿了一下,接着扯扯江如练衣袖“你有多的羽毛,可以拿给我做凤凰羽绒被吗”

“有羽衣还不够”

江如练就差直接拒绝了。要知道羽绒被至少得薅秃十个她

纯靠自然掉落得攒到什么时候,万一师姐等不急了怎么办

眼看卿浅垂眸,似是想说点什么,她赶紧转移话题“说起羽毛”

她伸出手、摊开,手心里平白出现一支极其光彩夺目的尾羽。

卿浅认得出,在江如练看不见的地方悄悄攥紧拳头,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师姐那天丢下我送的东西就跑。这支羽毛可是我最喜欢的尾羽。还有其他礼物,我都攒了好久才凑够这么多。”

江如练还说完,某人就忍不住了,好几次想要开口解释。

然而直到最后都没能说出一个字。

江如练心平气和地等着。

时间滴滴答答流逝,放才卿浅的发言有多惊人,现在就有多沉默。

好半天,她才垂着头道“羽毛,我让晏晏还给你了。”

江如练觉得匪夷所思,这明显和裴晏晏说的不一样。

到底是谁在说谎

“还给我裴晏晏说你让她随意处置。”

“”

她的眼神里有切实的狐疑。

卿浅蹙着眉头,没思考太久就主动勾住江如练的脖颈,亲了亲嘴角。

“你信我。”

语言苍白,奈何她行动足够有诚意。

江如练被迷得七荤八素,决定现在就做个昏君,找个机会把裴晏晏这个奸臣叨一顿。

她没有收回羽毛,还将它放到卿浅手上“那你还要不要”

卿浅目光放空,颇有些无动于衷“是我不对,你有收回它们的权利。”

“要不要”

卿浅手指合拢,又再度放开。

在不经意间,她小心翼翼地拨弄了一下羽毛。

嘴上却还是道“我总有一天会离开,你不如把它留给更好的。

她明明知道这话江如练听了会生气。

“呵。”江如练冷笑,态度果然生硬下来“想要就直说。”

“要。”

像是怕江如练反悔,卿浅飞快地抓住,牢牢地捂在胸口。

可是,为什么总感觉不太对

手心逐渐发烫,她松手,那支尾羽如同活过来了,化作细细红线,自动绕着手腕缠了一圈。

还不够,它不断延伸,沿着袖口钻进衣服里,带着熟悉的热度在皮肤上游走。

最后甚至缠绕到另一只手上,猛地一拉,就此缚紧了。

卿浅凝眸看向束缚自己的红线,又抬头去看江如练。

“是后遗症。”江如练小狗狗地凑近,与她耳鬓厮磨。

她的**深入骨髓,留下的空洞只能一个名叫“卿浅”的人来填。

“我想听师姐亲口说,说喜欢我。”

她主动后退,眼睛里洒了把星子,亮晶晶的。

她是如此期待着,甚至舍不得眨眼,生怕错过卿浅的每一个反应。

心知师姐浑身上下都软,只有嘴最硬,连告白都要她先,她还准备了充足的耐心。

什么循循善诱、威逼利诱都想好了。

但这次卿浅没让她久等。

她报以同样的郑重,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喜欢,很喜欢。”

在某只凤凰短暂的呆滞后,卿浅收到了一个温柔的拥抱。

心跳声隔着血肉都无比明晰,江如练脸上的笑意都快满溢出来了。

“我也好喜欢师姐。”

束缚瞬间解除,唯独红绳还留在手腕上。

卿浅试着去操纵,红绳毫无反应,这东西好像只听江如练的。

江如练怕卿浅误会,连忙解释“我不会乱动它,这只是一重保险。遇到危险时它能帮你分担一二。”

比如昨天那种时候,就算江如练不在它也能及时阻止。

卿浅没反应,江如练就越发忐忑,连忙找补“师姐不喜欢就算了,可以解的。”

“并不,我很喜欢。”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江如练总算送了口气。

红绳在白绷带上分外眨眼,她看得有些不是滋味。

犹豫再三后,还是挡不住忧心,出声询问“师姐昨天,为什么要自刎”

卿浅抬眸。

她的平静一如既往,只是而今多了些江如练看不懂的情绪。

“你折返于妖界与人间,半生困顿在青萝峰的一处小院,可有后悔过”

她没有等江如练,就自问自答道“我很后悔。如果当初和师尊据理力争,或者悄悄把你放走。现在结果是不是会不一样。”

江如练没料到卿浅会有这种想法。

在她看来,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出自本心,从没有后悔、埋怨过谁。

可没曾想落到卿浅眼中,会生出这样的自责来。

她一迭声问“为什么因为我常常去而复返,讨厌那群人还要强留在你身边那师姐以为自己是什么”

是什么。

往昔种种在脑海中回放,委屈巴巴的江如练、总是亦步亦趋跟着自己的江如练,还有千万白色中,一袭红衣招摇不止的江如练。

卿浅说得很是艰难,仿佛用尽了全部的力气。

“是训鸟的脚链,天大地大,凤凰所栖之处却只有我这一枝枯木。”

江如练恍然大悟。如此,她对她的抗拒和推离都有了解释。

“师姐以为这是对我的束缚。”她无奈一笑。

“可我把它叫做回家。”

“天大地大,我所栖之处仅有师姐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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