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五只工藤

钟上的时针刚过四点，萩原研二站在紧闭的门前轻敲两下礼貌道：“警部，我来拿剩下的文件。”

他没有听墙角的癖好，但在敲门后几秒内办公室里就传出来一阵叮呤咣啷的声音，响到外面的萩原没法忽视，他心念一动，莫名有些紧张。

被绊倒了吗？不应该啊，还是什么东西摔了？

萩原努力控制了一下跑远的思绪，犹豫着要不要再敲一次门或稍微大声一点问问情况，面前的门就在这时往里打开了，借着身高优势，萩原最先看到的是那头翘着角、造型独特的黑发，还有头顶不怎么明显的发旋。

趁着对方没注意到这边，他悄悄往后退回了安全位置，心里闪过一个奇怪的念头：工藤警官看起来也没抹发胶，是怎么保持这个发型的？

这个很玄学，工藤新一本人也不清楚，要他说，小时候的他不是没想过把那些翘起来的地方按下去，但次次都无功而返，他只好转而催眠自己去习惯。

这么多年下来，这个催眠颇有成效——成就成在他要是听见萩原的想法，可能会跟着开始去纠结毛利兰的发型又是怎么捏出来的一个角。

萩原没继续深思这个问题，而门边的工藤新一适时伸手，泰然自若地将一叠文件递给了他，表情完全看不出破绽：“就是这些，麻烦你了。”

“不——”茫然的萩原研二话未说完，警官镇定地打断了他。

“下班时间快到了吧？”工藤新一看了眼手表，“今天没有新的案子，这段时间你们都辛苦了，可以提早回去，嗯……剩下的工作都不急的。”

大办公室里一直竖着耳朵听的一众人顿时欢呼：“好耶！”

“那么就这样，明天见。”警官对部下笑了笑，随后把门给关了回去，留一头雾水的萩原站在门外震惊于难得的假期。

兜里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他收到了一条line。

［工藤警官：对了，我听大田说你有一个幼驯染？］

大田健一，那位试图跟他说‘工藤警官偏爱紫色眼睛’的前辈，同时是7系知名的大嘴巴。

萩原现在深刻明白到其他同事的评价从何而来了，他不过某次联谊的时候提到过，居然都传到上司耳中了吗！话说回来，原来工藤警官他对这种事情很在意？

他还在斟酌该怎么回复，结果手滑点到了对话框边上，新买没多久的手机于是在萩原惊恐的视线中，丝毫不给他留下反应时间就已成功将一张表情包送达。

一门之隔的办公室里再度传来诡异的物品落地声。

萩原研二觉得他可以去发帖问问，一不小心给上司兼偶像回复了猫咪表情包该怎么以最快速度逃离地球了，但他还想再挣扎一下，于是急匆匆打出‘抱歉！不小心按到了……’没等发送，屏幕上弹出新的消息。

哇哦，工藤警官给他回了张‘收到’的兔子贴纸。

萩原放空大脑，眼疾手快地存了图。

—

办公室里的工藤新一捡起不小心扫到地上的文件夹，坐回桌后开始懊恼，不应该表现得这么明显的。

他无声地对着天花板哀嚎，揉乱了那头黑发，不由自主想起自己在请假的三天里看完的那些漫画。

此前，他一直以为就算所谓主世界的自己没有被各种因素干扰，顺顺利利地当着侦探，也不会有更多特别的地方了，结果看完漫画才知道，他压根没猜对。

漫画里的工藤新一在与青梅竹马的毛利兰前往游乐园时，意外目睹可疑人士交易现场，接着一失足成千古恨。

错估双方实力的后果就是那个工藤新一被敲了一闷棍，灌药缩水，后来化名为江户川柯南住进兰家里，目的是找到那两个黑衣人。

而剩下的两千多话，主要讲的是这位侦探一边破案一边和那两个黑衣人所在组织战斗，最终成功推翻组织，跟青梅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了一起。

槽点有点多，工藤警官不知从何吐起。首先，他大概这几个月都不会踏进游乐园一步了。

虽然漫画挺好看的，节奏张弛有度，角色有血有肉，画风不算精美但确实很有特点，以艺术品的角度看，它是成功的。

但是，一想到这部名义上的‘漫画’是主世界的正在进行时，这就没那么有趣了！

警官赶在今早才看完漫画大结局，所以001也没来得及在家里跟他说那件它口中重要的事。直到十分钟前，萩原研二敲门的那个时候，001才扭扭捏捏地开了口。

【其实吧，我这里不止有漫画，还有番剧和动画电影。】001视死如归地开了口，【我的意思是，它们不是什么平行世界，而是真正的‘现实’。】

接受这里是漫画的衍生世界这件事对工藤新一来说并不难，他对自己的存在有很清晰的认知，哪怕蹦出什么漫画，也不能证明他的一切都是虚假的，至多就是他以高维世界的视角，看到了处于相对低维世界里的自己。

总之，这对工藤新一而言稍微缓冲一下就能顺利接受且理解了，他无法接受的是001后面说的那些话。

【如果把所有世界比喻成一棵树，那么主世界就是那个树干，而所有平行世界都是周围分出来的树枝，也因此，‘树枝’是很不稳定的。】001难得沉稳地说，【想要稳定而不招致毁灭，就需要无限趋近于‘树干’、也就是新一先生看到的那个漫画。】

【在你睡着的时候，我大范围检测了一下目前这个世界，很不巧的是……】

【这个世界从最初的最初就出错了。】

—

工藤新一知道001在说什么，漫画的内容至今都还好好储存在他的记忆宫殿里，想要调取是随时的事情，而他因为职业和家庭便利，知道很多不该知道的东西。

这个世界与漫画最大的区别就是，不存在以乌丸集团为名的犯罪组织，据工藤新一所知，倒是有一个作风很低调的乌丸制药集团，他还认识不少里面的员工跟高层。

【‘乌丸莲耶’居然在半个世纪前就去世了，他不在的话，组织也不会出现，那些命运与组织相连的人因为这个蝴蝶效应，人生全都发生了大转弯。】001说着说着真情实感地哀伤起来了，在工藤新一脑海里嚎啕大哭，【而且这里的时间线简直一团乱！新一先生都25岁了，兰小姐居然……我的cp迎来了be！！】

工藤新一：……

“不要在本人面前乱嗑cp啊。”他抓了抓头发，没好气地说，“兰今年十三岁，你是想让我自己抓自己吗？”

001一噎，改为小声呜呜地啜泣：【完蛋，新一先生搞不好真的要坐牢了……】

【我先前说了这个世界很不稳定，它会在无意识的情况下主动让自己贴近‘主世界’，这是世界的自我保护机制。】

显然，它这么一强调，工藤新一马上跟着得出了一个可怕的结论。

【所以新一先生才会遇到那些神秘人，我想，他们就是世界为了维护‘工藤新一是一位知名的高中生侦探’这个既定事实，而制造的、类似漫画中路人npc的存在。】001沉痛地说，【换言之，世界不想让你们ooc（脱离角色）。】

工藤新一缓缓吸了口凉气。

他艰难地指出：“可我本人并不是这么想的，也没有真的一直在当名侦探啊。”

001默了默，有点不忍心：【可能是由于新一先生是漫画的主角，并且不管哪个世界，你都热爱着推理，所以你自始至终都没怎么被影响。至于自我保护机制在其他人身上为什么还没有体现出来……】

“因为漫画的剧情，是从‘工藤新一’变成‘江户川柯南’的这一年一月份开始的，在那之前他们还是他们，在那之后，他们就是漫画里的角色。”警官喃喃接话道，“怪不得你一开始看到我的时候很震惊，也怪不得这个月开始，东京的案件数量直线上升。”

作为漫画载体的001知道这个月就是主线该开始的时间了，可工藤新一却还是工藤新一，没有变成江户川柯南，才会脱口而出问那句‘这么大一个柯南呢’。

漫画里混乱的时间线先按下不表，那两千多话的案件现在浓缩到了一年之内，他们还没陷入加班地狱都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天哪，漫画里的目暮警官是怎么做到被迫天天加班还对柯南和小五郎前辈那么和蔼的。

“等等，如果这个月开始世界启动保护机制，努力让我们往漫画上贴近的话，那就意味着漫画里的剧情也会如实在现实里发生？”工藤新一发觉不对，皱着眉凝重地说，“我记得，萩原在漫画里已经殉职了。”

【嗯。】001的机械音听着开始严肃起来，【如果不做点什么去改变的话，新一先生，你周围的其他人不但会慢慢被这个世界同化成漫画里的样子，也会迎来漫画里的结局。】

“你说我说不定真的会坐牢也是因为这个吧。”工藤新一扯了扯嘴角，“要是不加以阻止，萩原会调到爆处班拆弹，然后在某天被炸死，小五郎前辈会和英理姐分居，我会……呃，我会真的和兰在一起。”

兰还是个国中生，他不想被园子跟小五郎前辈联手打断腿。

【其实也不用太着急。】001绞尽脑汁地宽慰他，【根据博士最初创造我时写的公式计算，同化进度是按照那个人在漫画‘主线剧情’的参与度来计算的！比如新一先生是完全的主角，所以从小就在被追着洗脑。其他人则是从剧情开始的那天起，按参与度高低顺序慢慢被同化。】

【兰小姐基本不参与主线剧情，就算轮到她被同化，也得很久之后了。】001干巴巴地说，【顺便一提，我之前放的音乐和说的那些话其实都是番剧里的片头……因为看太多了，人家实在忍不住想顺应气氛嘛。】

按照‘主线’的参与度？

工藤新一猛地翻出手机，找到跟自己约好晚上一起吃饭的那个联系人的通讯界面。

“很好，我们现在有一个天大的麻烦要解决了。”他捂脸，“你想找也能找得到的吧，关于秀哥他在我们世界是什么职业这件事。”

【我好像看见他的档案在公安的资料库……公安？！】001大惊失色。

赤井秀一，现年二十九岁，与工藤警官是好友，职业则是警察厅警备局警备企划课新任管理官。

简称，公安警察。

然而漫画里，他不但在主线最中心，还是一名彻头彻尾的fb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