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仙侠11
江眠并没有再逼问下去, 抬手环着晏无归的脖颈,轻轻吻他。
“师尊,我不着急的。”
“……好。”
“你不需要整日把这些事放在心上。”
“本座只是也想……想与你更近一步, ”晏无归不太自在地垂下眸子,嗓音压低,“反正你是想要的, 本座知道。”
“嗯,但我会等你。”
虽说晏无归是自己琢磨明白了, 但江眠本就未曾想过,要强迫他即刻接受。
否则在最开始, 江眠也不会采取哭包策略。
这个世界, 老婆的性格或许是最为高傲、最不可一世的一次。
江眠能够理解, 也很心疼。
他人生中的每一步路都为自己所走,由死至生皆是坦坦荡荡,不曾有过半分自卑自厌, 骄傲而夺目。
曾经的剑修晏无归也好,如今的魔尊晏无归也罢,其实都是如此。
晏无归习惯于主导,习惯于支配他人, 习惯于掌握更强势的地位。
因为弱者会死于不经意间,善人会被肆意欺辱, 唯有足够强大才是修士的生存之道,哪怕这代表着近乎绝对的孤独。
修士所有的体面,都只能靠自己争取。
其实晏无归已经为他退了很多步, 只剩下一个看似坚硬的壳子, 勉强维持着光鲜亮丽, 勉强显得运筹帷幄。
直到江眠在他面前脱了衣服, 他才会瞬间变成十足的笨蛋,手足无措。
江眠当然不着急。
他不想伤害晏无归。
他甚至有些讨厌这个名字。
凭什么要叫无归。
凭什么晏无归没有归途。
这一夜,晏无归睡得很好。
魔界大比开启前夕,各峰名列前茅的优秀弟子,陆陆续续飞入了魔宫的大型灵舟之中。
在江眠眼里,这灵舟看起来犹如古典版的宇宙飞船,却更有趣。
不仅外表美轮美奂,还可以随意收缩自如,从高达百米的巨轮,变成掌心中的一叶小舟……真是绝妙。
江眠兴致勃勃地在灵舟中参观游览了一圈,但并不需要跟着大部队一起出发。
因为晏无归的速度比灵舟更快,可以带他直接飞走。
至于出行之前,江眠纠结了一会儿,并没有再穿魔宫弟子的衣服。
他在晏无归的宝库里选了几身最漂亮的。
轻纱外披似露非露,薄薄的水蓝锦衣配上雪白滚边,内衬绣着皎月色的仙鹤云纹,隐约有些镂空之感。
他软下身子倚在晏无归怀里,湿润眸光流转,活脱脱就是个孱弱如水、被坏人强取于掌心的小可怜。
晏无归拦都拦不住。
行吧,最初不让江眠把师徒关系透露出去的也是他自己。
虽然他们很快就不是单纯的师徒了……但江眠还是非要让人误会不可,也不知道这到底有什么好玩的。
但晏无归不得不承认,江眠这般软绵绵依附于他的姿态,让他心中有一种异样的满足感。
与四面环山、风景隽秀的魔宫内部有所不同,魔界的色调整体要更阴暗些。
除了过于危险地无人之境,绝大部分地域皆被各大宗门势力割据。晏无归不太管他们的争端,反正最终无论是谁赢了,都要在他面前乖乖听话。
当然,不同宗门之间,也有供与散修生活的城池划分,反而管理得颇为规矩。
因为城主们不仅修为高超,大多都是被宗门下放历练的管理高层,而且上任之前还要和魔宫那边报备名册,渎职被发现了绝对跑不掉。
而今年负责举办魔界大比的城池,是在天魔宗控制下的天雪城。
晏无归收敛了气息,没有径直找上城主府,看江眠一脸饶有兴致,干脆先牵着他的手陪他四处逛逛。
江眠心说这城池的名字倒是雅致,但走入城内一看……晚来天欲血还差不多。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难以忽略的血腥气儿。
虽然如果街上有人看不对眼想要打架,会被执法者双双扔出城外,让他们杀个痛快再重新进来,但这里依然暗藏着魔界特有的危机与混乱。
光是江眠看到的,就有几个喝灵酒喝醉的汉子,迷迷糊糊倒在路边。有人上前意图偷窃,结果被陷阱炸得四分五裂。
随后那些汉子爬起来哈哈一笑,换了个街角继续躺着打鼾。似乎他们就是要以钓鱼杀人取乐。
正当防卫,执法者并不会管。
不仅如此,连光天化日之下当街做那种事的人都有。
晏无归发现之后,下意识抬手遮住江眠的眼睛。
被挡了视线,江眠乖乖站着不动,软声唤道:“师尊。”
“……嗯。”
“我不是小孩子,可以看的。”
“不许看!”
“哦。”
晏无归板着脸,拉着江眠快速离开,去逛更为正经的地方。
天雪城里有不少灵药丹药铺子,还有商铺售卖品阶极好的法宝和法衣,堂而皇之敞开大门露富,装潢皆是金碧辉煌,也不怕被抢。
敢在魔界做这种行当,这些铺子背后定然有大能坐镇,抑或是和城主府有着关系,所以往来修士都无比规矩,没人敢轻易造次。
直到江眠买了一对精致的琉璃簪子,正在撒着娇让晏无归帮他戴上看看。
有个不长眼的猥琐魔修,竟然朝他吹了声口哨,眼露邪意,将江眠上下打量了个遍,还主动问晏无归,是在哪个拍卖行里把江眠这种小尤物买来的。
当炮灰角色当得太久,江眠已经很久没有经历过如此男频般的戏码了。
他楚楚可怜地贴在晏无归身侧,没有吭声,而晏无归面无表情抬眼看过去,便将这魔修烧了个神形俱灭。
转瞬间,地面上只剩下一堆灰烬。
或许这也是魔界的日常之一。
法宝铺子的掌柜安静如鹌鹑,拿了个扫帚过来将黑灰扫进簸箕里,又拎着簸箕默默坐回柜台前,看都不敢多看晏无归一眼。
“在城内杀了人,我们不会被执法者抓走吗?”江眠一脸单纯地问着,扯了扯晏无归的袖子。
晏无归正要回答,天边忽然传来一声笑:“当然不会。”
那是一名气质儒雅的中年修士,他落在铺子门前,躬身行礼:“天雪城城主闫问雪,见过尊上。”
“百年未见,你这鼻子还是一如既往的灵,”晏无归似乎早就与他相识,说话也颇为随意,“闻着点味儿就来了?”
“禀尊上,在下可是盼星星盼月亮,就盼着您的莅临,”而闫问雪却不敢放肆,恭恭敬敬道,“多谢尊上,将此次大比选址定在了天雪城,在下必然不会您失望。”
“还不是你家老头子,死皮赖脸地让本座给你个机会。要谢你就谢他去。”晏无归漫不经心地摆摆手。
“那在下更要替家父多谢尊上提携!”
闫问雪不愧是晏无归的老部下,在城中专门开辟了一片安静开阔的高地,准备给晏无归单独居住。
而晏无归从储物空间中拿出一个袖珍的灵屋,朝地上一扔。
这指甲盖大小的玩意,飞速变了一整套自带花园的竹林庭院。假山流水,家具摆设,一应俱全。
江眠被领进屋内,目瞪口呆地四处看了一遍,忍不住道:“师尊,你未免太会享受了吧?”
“本座也不常用,但该有的好东西都有,”晏无归还挺得意,“还有别的灵屋,你不满意的话随便挑。”
江眠当然满意,他躺在柔软的床上滚了两圈,不禁感叹:“不愧是魔尊大人,好生奢靡。”
而晏无归犹豫了一下,老实报备道:“魔尊大人今夜要参加的宴会,可能也有些奢靡。”
虽然在魔界当老大可以避免很多麻烦事,但每隔个十年百年的,晏无归还是多少要出席一些社交场合。
比如这一次魔界大比,各大宗门新生代的顶尖修士汇聚于此,再怎么说,晏无归也得去露个面,给予年轻人些许鼓励。
毕竟潜龙大会近在咫尺,增添士气很重要。
江眠支起身子,饶有兴致地打量他:“按理说,我应该也要参加的吧?”
“……嗯,本座带你去,”晏无归摸了摸鼻子,“咱们露个面就回来好不好?待久了,你多半会生本座的气。”
“难不成是你之前说过的,有人会自荐枕席?”江眠挑眉,忽然翻出旧帐。
晏无归声音越来越低:“不仅如此,这几年,合欢宗的风气愈发流行……”
“唔,这有什么,”江眠看起来很大度,弯唇笑道,“你一直抱着我不就行了,谁都凑不上来。”
但晏无归并不敢掉以轻心。
虽然他向来洁身自好一心修炼,从不与崇尚合欢宗之辈同流合污,可江眠绝不像是大度之人。
毕竟换位处之,晏无归也绝不可能大度,说不准还会把向江眠自荐枕席的人……尽数杀个干净。
而且江眠最近对他太好,甚至让他有点小慌。
就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宴会在城主府中举行,场面颇为隆重。
香薰袅袅,管弦丝竹奏曲不断,珍贵的灵酒与灵果摆满了金玉桌案。
难得一见的化神期灵兽肉,被精细烤制切成薄片,盛在玉瓷盘上,连用于调色的酱汁也充满灵气。甜汤中加了万年神芝,此物有稳定神魂之奇效,在外界必然会惹人厮杀争抢,此时却被熬得乳白浓稠,鲜香无比。
放眼望去,种种食材尽是天材地宝。
这世上以厨入道者不多,但天雪城中恰巧就有一个合体期的神厨。他平日里也不接客单,唯独这次要招待魔尊大人,才主动出来露上一手。
对各宗门的弟子们而言,这已经算是前所未有的大机缘,因此当晏无归现身之后,更是愈发激动起来,哗啦啦跪了一地,高声问安。
此时的晏无归和私底下不太一样。
他坦然受了跪礼,揽着江眠在首席坐下,挥手召来桌上灵酒:“都坐,莫要拘束。不过今夜谁要是醉倒在大街上了,可无人会替你们收尸。”
“多谢尊上提醒!”众人捧场地笑了起来,气氛更为热烈。
说不拘束,就不拘束,晏无归以身作则喝了口酒,把江眠搂在怀里,掐着他的腰揉了揉。
“唔……”江眠超级配合地轻轻一颤,眼尾绯红,将脑袋无力地靠在晏无归肩头。
当然,下面的人多半看不到什么,也不敢看。
除了晏无归坐在中心高出一阶的首座之外,其余人都按照辈分修为与职务,坐于两侧,位置依次向后排开。也多亏他们皆是修士,才能随意传音聊天,不被影响。
闫问雪坐在晏无归右侧下手的位置,见到晏无归如此行事,主动传音道:“尊上,您可算找着合您心意的了?”
“不错,”晏无归笑了笑,勾起江眠的下巴,指腹按在他唇上摩挲片刻,淡淡评价,“小腰一掐就断。”
老婆好坏哦,明明就很会演坏人嘛……江眠悄悄想着,脸蛋微红地端起酒杯,亲手给晏无归喂了一口灵酒。
可偏偏闫问雪没看出来他俩在黏黏糊糊,拍了拍手,召来了几个嫩生生的舞姬。
那是一长溜的水灵根小修士,各个样貌精致、腰细娇软,轻透纱衣上镶着叮当作响的水钻,露出一大片白皙肌肤。
“这可真是巧了,在下知道您要来,还特意找了不少同样水灵可爱的,正想献与您享用呢。”闫问雪笑道。
晏无归:“……”
有没有搞错,他吓得魂都快飞了。
如今他不过是想陪江眠玩玩角色扮演,正在费力气哄这祖宗开心呢!万万没想到,竟然被坑得那么惨!
而江眠见状,抬手轻轻锤了一下晏无归的胸口,眸光湿润着软软控诉道:“讨厌,尊上只能看我,不许看别人。”
“……好,只看你,”晏无归头皮发麻,强装镇定地应着,拿起桌上的精致点心喂到江眠唇边,还不忘说道,“闫问雪,别给本座惹麻烦。”
闫问雪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但还没搞清楚情况,打趣道:“尊上,看来您家这位,可不像外界传的那样柔情似水。”
“性子是跋扈得很,”晏无归清了清嗓子,“除了本座,没人承受得住。”
江眠扭过头,鼓着脸不让他喂:“哼。”
晏无归动作一僵,干脆先把闫问雪一袖子拍飞出去。
他也是真没想到,闫问雪当真敢给他送人。这花花肠子花在讨好他上面,还不如好生培养几个单水灵根的小修士,为魔界做贡献!
城主府的内墙轰然破了个大洞,闫问雪自己默默飞回来,鼻青脸肿地把小修士们带走了。
江眠这才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点心,还软声说想要喝灵酒。
以往晏无归总是不给他喝,说灵气太过浓郁对他不好,但这次……晏无归屁都不敢放一个。
宴席氛围依然热烈。
毕竟修士不需要睡觉,这一场宴席不仅彻夜未停,若是众人皆有兴致,甚至能连开个几天几夜,直到大比当天。
只不过晏无归是一秒都呆不下去了。
他漫不经心地说自己喝够了酒,随后便以最快速度闪身离开城主府,把江眠带回了竹林小院。
江眠手上依然拿着灵酒,眼尾红意渐浓,看到晏无归这般紧张,忍不住轻笑。
“……眠眠。”
“我没生气。”江眠笑意不改。
晏无归不太敢信,小心翼翼地勾着江眠的指尖,低头讨好地轻轻吻他唇角。
江眠没有避开他的吻,弯着眸子将灵酒倒入小杯子里,一口一口慢慢喝着,轻声问:“师尊,你以前经常参加这种场合吗?”
“只是偶尔为之,”晏无归犹豫片刻,补充解释道,“酒让人狂,本座率先显得随意一些,时常还能找出酒席上的心有异见之人。”
江眠支起下巴,顺着他的话聊下去:“可要是有坏人,你直接把他们弄死不就行了吗?就像今日在珍宝阁的那人一样。”
“……话不能这么说,眠眠,本座虽然会以神识监察魔界,但也不至于时时刻刻都盯着下面,”晏无归低声道,“魔界如今尚是乱中有序,只怕身居高位者心思不正,才会致命。例如那闫问雪,他若是预备着灭城血祭,而本座远在万里之外,也无法顷刻便救下所有人。”
“师尊你好负责哦,”江眠勾起唇,“一点都不像旁人口中传的魔尊。”
晏无归并不否认:“可惜除了本座,无人敢坐上这个位置。”
“也对,毕竟我家师尊可是天下无敌的。”江眠赞同地点了点头,一脸骄傲。
晏无归松了口气,悄悄把桌上的酒壶收走。
他以为闲聊这么一会儿,江眠的注意力或许已经被转移了。
但实际上,江眠才没有忘记重点。
他把杯中最后的灵酒饮尽,笑吟吟地勾着晏无归的指尖,慢条斯理道:“师尊,你一紧张,话就会变多……你怕什么?”
晏无归浑身一紧,恨不得对天发誓:“以后本座绝不参加任何宴会,老老实实,谁都不见。”
“可我先前应该说过,我不着急的。”
江眠一边说一边站起身,晏无归也下意识跟着站了起来,却抿着唇不知如何回话。
见状,江眠反而慢悠悠地凑近几步,逼得他一点一点后退着坐到床边,才居高临下道:“晏无归,你紧张成这样,到底是实在不愿,还是心里真的忍不住想要了?说清楚。”
“……本座也不知。”晏无归不由得攥紧被角。
他也从未体验过,实在看不明白自己的想法。
“那师尊,今日我好看吗?”江眠话音一转。
晏无归怔了怔:“好看。”
“我这身打扮,你也很喜欢吧?”
“……喜欢。”
江眠弯眸一笑,抬手把外披轻纱慢慢脱了,将它扔进晏无归怀里,压低嗓音:“如若奴家自荐枕席,尊上是要,还是不要?”
那点布料薄如蝉翼,沾染了令人醺然的湿润酒气,晏无归有些恍惚地攥在手中摩挲片刻,喉结微微滚动。
他怎么说得出不要。
“修士入道以后,五感要比常人敏锐。放在如今,真不知到底是好是坏。”
“眠眠,别说了,让本座死个痛快……”
“那可不行,我保证过不让你疼的。”
江眠甚至准备了不同香气的软膏,任由他选。
晏无归看都不想看那些东西,抬起手臂严严实实地遮住脸,闷声道:“那还有一事,本座想提前问个明白。”
“好,你问吧。”
“……那所谓的前世里,本座与你……”晏无归咬牙片刻,终于问出口了,“到底谁在上面!”
“师尊,你应该心中清楚才是,”江眠微微挑眉,“事到如今还不甘心了?”
晏无归并未正面回答些什么,隐约有点委屈:“为何只有你记得,本座什么也不记得。”
“如果你想起来了,或许会害羞得将魔界烧成万里火海。”
晏无归听得身子一僵,稍微向后挪了挪:“江眠,你竟对本座做过这般可怖之事。”
而江眠垂眸看他,语气不再轻慢,认真唤道:“晏无归。”
“……嗯?”
“我会轻轻的,别怕。”
“……”
晏无归耳尖逐渐泛红,用力咬住了下唇。
又被江眠哄着放松,将挡住脸的手臂慢慢放下。
江眠轻轻吻他紧闭的双眸,吻他高挺漂亮的鼻骨,吻他不断颤抖的浓密睫羽,再覆上他带着些许咬痕的双唇。
坚硬的壳子被一点点掀开,里面藏着无比柔软而脆弱的东西。
晏无归起初还僵硬地绷紧了身子,却发现江眠真的极为守信,也很温柔。
温柔到让他觉得自己被刻意照顾了。
甚至是被小看。
他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对上江眠专注而笑意不改的视线,脑子一抽,红着脸低声说:“不需要这样……你不要忍着。”
“可以吗?”
“……嗯。”
江眠缓缓弯起唇角:“好。”
说大话的后果极为惨烈。
晏无归甚至没有机会后悔,他觉得自己快死了。
求饶也没用,他还要被逼着磕磕碰碰地承诺,以后再也不敢找什么炉鼎。
原来江眠一直都在记仇,在等待报复他的良机。
恶劣至极。
很快,晏无归连这些事情也无法再想,那一身修为犹如早已尽毁,逃都逃不掉。
屋外的竹林被一阵狂风拦腰折断,桌上的金玉酒杯与琉璃簪子一并碎成齑粉。
天雪城下了一场瓢泼血雨。
可江眠毫发无伤地轻笑着,而晏无归被扣紧手腕拖了回来。
这或许算是自讨苦吃,可他这辈子也没如此狼狈过,手指轻颤着无力蜷起,额间碎发尽数变得湿润。
他不再被允许遮着脸,只能任由江眠将他睫毛上的泪珠细细吻去。
“江眠,若是以后你敢对不起本座……”晏无归嗓音沙哑,竭力忍着哭腔。
“那你就把我杀了,将我炼成血丸,把我的神魂抽出来点灯,”江眠轻声道,“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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