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邱截是高陶尔梨一届的大学学长,与罗成森是同窗同学。
据她现在所了解的邱截的信息,早已停更在好几年前,也就是在邱截结婚半年后,朋友圈子里传出他放弃了原本集团国外分部的管理层职位,回来鹭滨市考了公务员。
陶尔梨听到这个消息时,还自嘲地一笑而过,那时的她离开了鹭滨市,成为雷暨的正式员工已有一段时日了。
他和邱截同为鹭滨人,回想当初他们俩曾许下约定,要一起回到鹭滨市打拼,可命运总是爱开玩笑,她竭尽全力留下的时候,他出国了;而遭尽挫折洗礼的她最终选择放手离开时,他却回来了。
可这次他的停留,却不是为了实现他们之间的约定,而是为了另一个他将要付出终生去爱护的女人。
为了家庭,他不再一腔热血远赴万里去打拼事业,他只是回来这个城市,照顾他明媒正娶留居在此的妻子。
这样的举动,让陶尔梨感到丝丝的痛楚。爱恋时的许诺不值得他一提,可当面对另一个女人之时,他却用实际行动去证明以前留给陶尔梨的约定都是一个狗屁,这些承诺与责任,他愿意送给另一个人。
虽然最后,他的婚姻并没有维持下去。
要说过去有多喜欢,分手之时就有多悲伤,浮浮沉沉经历了没有对方的那些年之后,再想起过去,她早已心如止水,笑谈曾经。
人是看淡了过往,可回首过去,心里的酸楚还是微微流淌而出。
未满三年的恋爱期,罗成森成了这对当初令人羡慕的校园情侣从青春甜蜜到最终殒亡这段过程的最佳见证者。
他一向舌长话多,闹事起哄不顾后果,这对以分手为结局的情侣,他两边没落下交情,不管在邱截面前还是陶尔梨面前,他还特别爱以笑话调侃他们的过去,经常在交谈之中不避嫌地回溯他们过去的时光,不做叹惜与斥责的评判,只是为自己滔滔不绝的话题提供素材而已。
私下交情里的人都知道,罗成森是个油腔滑调,玩世不恭,态度随性又敷衍的人,他不屑看人眼色,做事说事向来随心而为。
正如此时,他完全不会顾及陶尔梨的心情,坐在她的办公室里娓娓道出邱截的近况:“这小子可真能耐了,年纪轻轻升为外宣办主任,回想大学那时啊,他还老是和我翘课去校外接活赚外快,明明都是一路混过来的,咋就他混出名堂了。”
罗成森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仰头回忆过去的美好时光,陶尔梨低头看文件,给他自由发挥的空间,并不想理会他。
“你还真别说,”罗成森从沙发靠垫中挺起背:“他现在的谈话举止,跟大学时和你谈恋爱的样子比还真变了挺多。”
陶尔梨:“说大学时期就行,不必加上跟我谈恋爱这几个字……”
“诶!这你就不懂了,”罗成森被挑起说话的**,连二郎腿都不翘了,双脚左右撑开,手肘抵在膝盖上,全神贯注地看着她:“从我大一认识他到现在,他这个人可以分成几个状态,一是没遇到你之前,二是遇到你之后,三是你们分手失恋的阶段,最后一个就是他去政府工作了一段时间之后。”
他不明着说邱截的变化,只是将其分为几个阶段,固有一种想让她主动问起是什么的意图。
陶尔梨从桌上的笔筒中拿出一支钢笔,简洁利落地在文件的尾页签上自己的姓名,盖上笔盖的时候,她抬眼轻睨罗成森,若是过去的她,可能还真的会好奇询问,不过现在的她脑子里除了装满工作之外,再无其他想法。
“你说完了没?”她将笔放回笔筒:“说完了就谈正事,你来我这小办公室里坐,应该不是来吹空调的吧?”
“没劲……”罗成森双手垫住后脑勺,懒洋洋地靠入沙发里:“正事是有,不过是你不喜欢听的。”
“说。”
“我们公司明晚和政府有个饭局。”
陶尔梨眉角一动:“我也要去?”
罗成森点头:“是的,老郑叫我来通知你。”
虽然她是人事部,按理说只管制公司内部的人,但同为部门管理人,以前也有过几次应酬,听到这个消息她已不足为奇,不过嘴上还是会吐槽一声:“做个人事部门的也要管你们高层人应酬的事,不就是少个人缺个伴给你们顶酒罢了。”
“没办法,订了金豪酒店的富贵房,好几张大桌呢,总要找人凑满它。”罗成森摊了摊手说道。
陶尔梨:“虚伪。”
“本来这事我就想直接手机上跟你说的,想了想,还是直接过来了,我知道你这人拿得起放得下,我要藏着掖着不告诉你又显得自私,”罗成森站了起来,已经预备离开的气势,渐渐沉下气正经地说:“给你个预警,这次合作项目,市委宣传部的人会过来应酬。”
他走到门口,扭动了门,但没有打开,回头示意她:“不是和本市的政府合作,而是鹭滨市政府,到时他也一定会来。”
罗成森给她的预警是几个意思她也没搞懂,大概是提前知会她一声,别到时突然在饭局上遇见自己的前男友而感觉不适。
不久前,她还说自己与他还是不要见的好,天道总是在轮回,说出去的话还没凉透,就反着应验了。
应酬不难,她只要默默地吃个饭,敬个酒,其余都是领导在打头阵,也没有发生过命令她去讨顾客开心的事情。
总之,把自己变得毫无存在感就行。
……
五星级酒店招待得很周到。
雷暨一行高层人员先政府官员一步来至预定的富贵房,服务员们纷纷进来冲茶倒水送热毛巾。
董事会派了个“应酬专用工具人”赵董过来,连着总经理郑围伟,副经理罗成森,是主要的三个高层领导,剩下的就是一些部门总监或经理级别的小喽啰。
因为是合作宣传城市文化的项目,策划部来的员工比较多,设计组派来了盛正、秦丹丹及另外几名设计师,其余摄影组,文稿或美工都派了代表人过来。
吃饭前,房里附有古典风格的茶几座一般都由领导们入席,陶尔梨与其他人另寻角落,像是商会一样成团站着聊工作上的事。虽说入座饭桌上也没有什么不可,可在下面摸打滚爬久了,他们一行人也还是知道拿出点谦卑的态度。
领导未入席,他们坚决不入席!领导没开动,他们坚决不动筷!
“有些人啊就是手段高,”财务部的董喻诗捏着一杯茶,声音不大,却足够传入陶尔梨的耳朵里:“以为自己策划了一次公司晚会就能当自己是设计师了,连着招待会参与制作了不说,还想跟策划部的人抢饭碗了,啧啧啧!现在的人都这么不要脸了吗?”
如果说有些人指桑骂槐还算骂得迂回了一点,董喻诗这番话可以说是超高速直球了,周围都是一个公司里的同事,谁听了都知道她在说谁。
陶尔梨沉默了一会儿,转过身正面对着董喻诗,周围听到话的人纷纷瞟来眼神观看接下来的情节。
董喻诗蛮横地与陶尔梨对视,一副“你敢怎么样”的气势。陶尔梨没出声,直直往她的方向走了过去。
“你、你想怎么样?”看到她从容不迫越走越近,董喻诗扬起下巴,话说得哆嗦,却还佯装自己不害怕:“我告诉你,这里这么多人看着,赵董还坐在那边,你敢对我……呃?”
陶尔梨目不斜视地往她肩膀撞了过去,要相碰的时候力度稍稍往后移了一点,没有很直接地撞出火花来,要说的话,只能算得上一个不小心的磕碰事故。
直达她身后的茶盘,陶尔梨抬手拿起茶壶往自己已经空底的茶杯里倒茶,还回头朝董喻诗莞尔一笑,好似刚才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扬了扬手中的茶壶问她:“你要斟茶吗?”
一道笑容显得淑雅恬静,刚刚骂她的话,像是一颗小石子投落湖中,沉下水底不知所踪。
董喻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咬着下唇瞪她:“怎么不回答了,是不是被我说中了呢?”
陶尔梨只是微笑地看着她,默不作声。
董喻诗朝旁观者们瞟了一眼,从鼻腔里哼了一声,讲话时却比刚才压低了声量:“听说这次和政府合作的项目,公司特地组了一个负责团队,你也被提名了,这可不合常理吧,看来你没少使些下三滥的手段呀。”
负责团队?她被提名?
尽是些陶尔梨从来没有听说过的事情。
不过在董喻诗刚刚的话里头,还是让她察觉到了什么。
董喻诗的举动与话语,像是有意不想在自己口中透露出去的样子,所以刚刚说的话被刻意压低了声线,外人虽注视着她们,却听不到什么。
陶尔梨凌厉地转了一下脑子,换了一种姿态,惬意地将手中滚烫得适度的茶小酌了一口:“哦——你这么一说,是有这么一回事,不过这种事除了参与项目的人和高层领导才会知道外,按理说没到公布之前是不能传出去的,只有内部人员知道,可是你是怎么得知的呢?”
陶尔梨回答得振振有词,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被围观的人群能清楚地听见。
董喻诗这下被噎住了喉咙。
陶尔梨将身体前倾,放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不过没关系,幸好我是知情人,怎么说和你也是在同一层楼办公的关系,就算赵董告知你这个事情,我也不会说出去的。”
没错,同一层楼办公的塑料关系,爱说不说就一念之间。
最后,陶尔梨朝她眨了两眼,还故意转过头看了看远处茶几席上赵董的身影,这个细微的动作加上刚才的话,足以让周遭的观众议论纷纷起来。
董喻诗的瞳孔不停扩张,明白自己暴露了些什么,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只能干瞪着眼。
陶尔梨转向吃瓜人群:“大家,都在看些什么呢?”
“哦!我刚刚只是和董经理在开玩笑呢,空穴来风的事还是不要多信。”陶尔梨转向董喻诗,颇有深意地问:“董经理,你说是吧。”
连被指桑骂槐的当事人都这么说了,那这闹剧或许就只是桩小事而已,那些不嫌事大的围观群众这才散去。
董喻诗看着她一通反客为主的操作,咬牙切齿道:“你什么意思?”
陶尔梨早已收起笑意:“我这是在教你什么叫做祸从口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