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校场突围
第二章:校场突围
宁越站在校场的高台处,那里搭有遮蓬是平时用来阅兵用的,这雨下得不大不小,水珠儿落在地上滴嗒滴嗒一片清漾漾的响声,宁越的心思向来难猜,不比站在他身后的池晏和庞即,那脸上的笑意简简单单的,这会儿楚茨已经落入北燕之手,过不了几日便可搬师回朝再不用过这行军打仗餐风露宿的生活,所以这笑也就笑得真诚了。
这时宁越只看到一匹马从远处校场入口处飞速而来,手中的长枪在雨中闪着银光,那马上的人一身红妆头发飞扬,如是一枝挑出墙来分明显眼的峥峥雪梅,那长枪也丝毫不怠如是吟龙,接连几挑,校场处守卫的士兵便被挑翻了好几个,余下的士兵似是被她狠戾决绝的手法给镇住了,一时间竟然谁都没敢上前阻拦,只是愣愣的望着这红衣女子慢条斯理的将手中的鲜血在雨中冲刷干净。
宁越看着此番光景,他的唇角无声地笑了,这女子远看着的确如是海市蜃楼一般,可那蜃景美得让人怅然而且扎手。
那边的撕杀只不过一刻,那一抹红便转眼到了校场高台前面。马上的人与高台上的人隔着密密的雨帘对望,却只是虚虚的一片谁又能看得清谁?连一向活跃的庞即也揉了揉眼,一时也不知那匹马儿是真实的还是虚幻的,伸脚踢了踢边上的池晏,可是连池晏似乎也愣住了,这女子孤身前来闯这校场胆量实不一般,池晏惊讶之余指了指红衣女子,问宁越,“大哥,这人是谁?”
“桃花马上风餐宿,鸳鸯袖里握兵符。试看他年麟阁上,丹青先画美人图。”宁越缓缓念着前行至高台边缘,虽然中间隔着虚芜一片,但他也知道这马上的人虽然展卷英姿飒爽,但也云鬟婀娜也有女子的娇柔。
“她是……苏长宁?”池晏与庞即一愣,这首诗在七国被多少人传颂被多少人熟知,诗里的美人,便是这巾帼英雄苏长宁了。
“她是南陵国的将军,怎么也跑这里来了?也好,且让我去会一会她,若能将她擒了,日后攻打南陵也就会少费许多力气。”庞即一转身拿过自己的长枪,说着就要跳下高台,却被宁越阻住,“你们先行退下。”
宁越不会武,若然被她擒了那可就大事不妙,虽然池晏与庞即不愿退,但宁越的命令也是不可违背的,连带着赶过来要追杀苏长宁的兵也被宁越喝退了下去。
雨依然在下,宁越看了看身后的校场上绑着有上万人的百姓,他们吵吵嚷嚷哭哭啼啼之声不绝于耳,只有苏长宁是那么安静的立于马上,那雨打在她的脸上模糊了她的视线。
“你不就是想要天醒么?我如你所愿,但你要先答应我放了身后那群百姓。”苏长宁抹了抹脸上的雨水,马鞭一指,开口说话了。
天已经暗淡了下来,高台上飘着几盏灯笼火随风抖动着,在这雨中显得空寂枯冷, 宁越情知这苏长宁迎敌筹算向来周密,此次前来也定不会如此简单就交出天醒。
“好”,他一边答应着心里却是盘算开了, “但在那之前我要见一见天醒。”
苏长宁一回脸只见一点煞气从她脸上腾开,那煞气一闪即隐,她向着身后伸过手去, 指着道:“天醒就在你面前的这群百姓身上。”说着她调转马头朝那人群奔去,手中的长枪朝着人群一挑,那条将无数人的脚部束缚住的长绳子便断了,一部分的人恢复了自由,这时人群中有人将一只艳红的匣子递到她的手上,长宁然后回身朝着远处的宁越笑道:“丞相大人,你想要的天醒便在这里,你也必须依言将他们放了。”
“你隔得那么远,我怎么知道这天醒是与不是?”隔着老远宁越的声音从雨中传来已是隐隐约约的,长宁纵马而去就见一身白衫的宁越已经下了高台,就站在灯笼火下站在繁密的雨中,越近看却越是觉得模糊糊的一个影子。长宁也下了马向他走过去,雨打过来荡在脸颊上让长宁反倒感到了一点不自在。
“师妹,好久不见,近来可好?”宁越向着她走过来脸上微微一笑看起来是那么美好。
“托你的福,至少还活着。” 长宁突然觉得乏力,他在雨中的脸原本若隐若现,现在已是越来越近看得也越是真切,他还是那个样子,似乎一点也没有变,即使静静地站在那里也是高贵清华丰姿奇秀神韵超然,只是现在的他,衣服湿湿的贴在身上多少有些狼狈却也增了几许诱惑。
长宁皱了皱眉,突然喝道,“十步之内,必取首级,师兄你离得我太近了,就不怕我挟持了你以助我出城?”
宁越却似有意又上前了一步, 依旧笑得如若春风,“你也知这校场之内高手如云,本事未必在你之下,你也胆敢擅自闯进来,就不怕我一声令下,置你于死地么?”
灯光朦胧胧的映出两个修长的影子,苏长宁却突然眼睫一垂,象清昼下的屋檐遮住了日光也遮住了眼中所有的秘密。其实在这大雨中狼狈的何止是他,她的头发她的衣服都胡乱的紧在身上,所以她退后了几步,冷笑道,“我也正奇怪呢!人说这‘天下第一谋士’向来心狠,怎么今儿倒怀了一丝恻隐之心?不过即然师兄仁慈了,就别怪我将这赤焰天醒带走了。”
“这天醒你拿走也没有用,你没有天醒之钥,又何必为难与我。”
“这你就管不着了,我即便拿回去在家用香贡着,我也乐意。”
“那你倒要拿出些本事从这校场从这赋城活着离开了。” 宁越的神色素来清雅温和,说这话时却有一点不同寻常的刹那波动,反而令他生出一种别样的惊魂动魄的诡艳。
就这么一刻,时间好像过得真快,一切都在翻覆无常中变了,长宁却再也无话,只是翻身上马,眼神从宁越的身上掠过突然就冲着远处大喊了一声“杀”字。
她要杀谁?
那边的人群开始混乱,混在人群中的玉城早用刀划断了纵人的绳索,在人群中不断的大叫:“不好了,北燕兵要杀咱们了,快逃啊……往南门逃,那里门没关……”
宁越就站在那里看着混乱的人群开始如浪潮一般扑向校场门口,上万人的人群一旦混乱便再也没法阻止,边上的士兵虽然尽力维持,但也很快便决堤了,军中向来纪律严明不会向着老百姓动刀动枪,这没有命令谁也不敢向这群逃命的男女老少放一点血。即便心狠如是宁越,也不会下这般的命令。
这时宁越扯过身边一匹马纵马向着南城门而去,池晏与庞即也随即紧紧跟上,人群纷纷乱乱的涌出校场涌出南门,苏长宁和玉城便混杂在人群之中出了赋城,这会儿夜色更深了雨也更是急,他们骑着马一路向前却是没有停。这夜虽深但也不静,因为有玉城在边上左一个问题右一个问题接连不断的砸过来。
“将军,我们为什么不趁机擒了那宁越正好携了他出城?”
“这宁越不会武却喝下了侍卫众将,他为什么如此笃定我们不会擒他?按理说他们一块儿上来,我们是毫无胜算,根本出不了城的。”
“将军……今天这事我越想越怪……为什么……”玉城又一个问题要甩过来,长宁终于忍不住了,“你这小子怎么这么多问题,整个就跟好奇宝宝似的。”
玉城看着苏长宁没有再说话,在他心里一直当她是一种骄傲,是娇婉英飒一颦一笑都足以让他仰望的骄傲。
不多时玉城摸了摸自己额头,轻轻地道:“将军,我这儿好像有一点热……”
行至一处凉亭时长宁忽然就驻了马,她摸摸玉城的额的确是有些烧,此时已出了赋城约有三四十里路了,回望时只见山势尽处一座城池便远远的抛在了身后,再往前看引颈向上便是椎骨山,一节一节的往上好像天宇也触手可及,也越发的开阔幽静了。这椎骨山在地势上形同人的咽喉,先是狭长然后到了赋城便极其的开阔,一般守住这咽喉也就守住了赋城守住了楚茨的江山,也算是另一种形式的称雄天下,然而北燕却偏是打开了此道口子尔后长驱直入,也算得上是神兵奇勇了,那么在此道口子上,宁越不可能不会设伏,任由他人来去自由吧。
顺着椎骨山的山道北燕的追兵也很快就追了过来,天上的雨一直下着,铅沉铅沉的,好像郁结了多年的怨气要在这儿尽情宣泄了似的,池晏抬头看了看天又看了看四周,道,“大哥,前面有一凉亭,出了凉亭便叉支开了有二条路,左边这条道上有马蹄印记,右边这条道上没有,以苏长宁的狡猾性格,这两条路都有可能啊,不如我们兵分两路,分头搜捕。”
雨水中偶尔夹杂着一两颗大大的雨滴,砸落下来砸得人脖颈心口凉嗖嗖的。宁越摸了摸脖颈处点点头道,“也好,你和庞即分别率一队人马,一队往左一队往右搜,另外再留十个人下来,我另有安排……”
“大哥,你不跟我们一起么?这天黑我怕你留在这里有危险。”庞即的马踱着步子晃过来。
“这不还有这么多士兵跟着么?我不会有事的。”宁越说着,座下的马忽打了个很响的响鼻,一蓬水汽从它鼻口喷出,似也感觉到这薄凉暮色中的寒意了。
一时两队人马纵马飞出踏着泥水而去,宁越抬眼望了望凉亭,那凉亭古旧古旧的似有些年头了,但至少还能遮风挡雨一下,他便牵着马慢慢的走过去,站在凉亭里细细的观看四周的地形。突然他就笑了笑似是自言自语,“今天天气不好,若是平时大概可以看得更远吧。”
宁越伸手往前一指率先跳下凉亭,他的白衣一时染了乌水斑斑点点的,如是白纸上晕染开的水墨,后面的士兵跟上来一看前面根本就没有路,四周全是荒草长得有半人高,但看到大将军都下去了也只得一步步跟上,还得时不时的避开横叉出来树枝,这一路都走得极为艰难。
宁越在前面走着不时蹲下身来在地上似乎在找些什么,就这样走走停停大概用了一个时辰,前面突然出现一户人家,那房子应该是一处猎户的,而且从外表看起来毫无烟火的气息应该是被人荒废的。
那十个士兵向房子围拢过去,哪料第一个过去哎呦了一声就不见了,第二个来不及刹住步子也就这么不见了,后面的人就再也不敢前进半步,蹲在地上细细一瞧,原来地上挖有两个大坑而且极深,洞口只用枯树枝做了掩饰,看来是猎人平时用来逮猎物的一处所在。而且里面积了水一时半会儿是弄不出去了,只能等天亮搬些必要工具再来救他们上来,余下的人又一点点的向房子的门摸去,外面还有一些月色,但这屋子里面黑灯瞎火的,如是黄泉路上永无止境的黑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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