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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5 章 第65章

你没有想过会是你吗。

……

没有想过我亲过的人,喜欢过的人,都是你吗。

林折夏被这几句话砸得愣在原地。

“你……亲过我?”

林折夏大脑空白一瞬,然后才缓慢地重新运转起来:“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有群人从后街成群结伴地走过来,嬉笑声渐近。

但是这些人的声音仿佛隔着层无形的屏障,林折夏耳边只能听到迟曜的声音。

少年低冷的声音说:

“我走的那天。”

林折夏的记忆跟着他这句话穿越回一年多前。

那天她叮嘱林荷一定要叫醒她,但还是在床上睡过头,等她昏沉醒来,迟曜已经走了。

她对那天的印象,只剩下空荡的房间。一个空荡的午后。

“你烧,躺在床上,我没叫醒你的那天。”

迟曜说着,松开掐着她下巴的手。

他本来想借机告诉她,他早就喜欢她了。

没想到这个人胡思乱想,还让他重新考虑一下他们之间的关系。

听到是这天,林折夏更懵了:“你趁我睡着,偷亲我?”

迟曜没有半点不好意思地应了一声。

她花了一点时间,消化完这两件事之后,又问:“你亲的哪里。”

“额头。”

“……”

“你好像很失望?本来想亲其他地方,”迟曜顿了下,“想想还是算了。不太好。”

毕竟没有确认关系。

不明不白的,占人便宜。

而且他那天太紧张了,小心翼翼地,压根不舍得碰她。

林折夏有点生气:“谁失望了,我谴责你还来不及呢,你也知道不太好?”

迟曜:“嗯,我最后残存了一点良知。”

“……”

林折夏更生气的,是她和迟曜之间的“初吻”,居然生在她睡着的时候。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那么重要的一件事。

而她,完全,不知情。

“你亲我的时候我睡着了,”她红着脸控诉,“凭什么就你一个人记得。这样算,我不是亏了吗。”

迟曜事不关己地反问:“那怎么办。”

……

她怎么知道怎么办。

在林折夏整个人沉浸在“她错过和迟曜之间的第一个亲吻”的遗憾里的时候,刚松开手,微微向后撤了下的迟曜再次俯身靠近她。迟曜本身个子就比她高出一截,很轻易地低下头凑近她,然后,一个很轻的吻落在她额头上。

明明是一个很简单的动作。

亲的也不是别的地方,只是额头。

但是她却从这个羽毛似的吻里,感受到了一种被人极度珍视的感觉。

少年的吻很轻,也很克制,几近臣服。

他睫毛垂下,在眼下遮出一道阴影。

林折夏的反应从他说那几句话开始就变得很慢,她眨了下眼睛,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问他另一个问题:“你高中的时候,喜欢的人,是我?”

迟曜没有直接回答她。

片刻后,他直起身,往后退之前说:“明天周末,你要是没什么别的安排,带你去几个地方。”

“去完你就知道了。”

-

林折夏第一次送他回男寝,迟曜没让她送到楼下,在距离寝室楼还有两段路的时候,他提议再送她回去。

“你不用送我了,”林折夏觉得麻烦,“这样来回送,有点傻。”

“而且学校里很安全的,现在这个时间也不算晚,我自己可以回去。”

迟曜松开手:“到寝室之后给我消息。”

林折夏冲他挥挥手:“知道了,你快进去吧。”

在回女寝的路上,林折夏依旧觉得自己额头在无端烫。

回到寝室后,她先是给迟曜过去一句“我到寝室了”,接着洗漱过后想,迟曜明天会带她去什么地方。

她想了半天也想不到。

到底是哪些地方,带她去了就会知道答案?

睡前,她在微信上敲了敲迟曜:

-你能不能给我透露一点

-不然我怕我明天表现得不好

-我提前准备下

猫猫头只回复她两个字:

-睡觉

林折夏:……哦。

但今天一天生的事情实在太多,她一时间睡不着。

从美梦破碎,差点“分手”,到得知自己一直喜欢的人,也早就喜欢自己了。

她在床上翻了身,想,迟曜高中的时候居然喜欢她。

那个人,整天不做人。

每天都气她,和她吵架。

但她想着想着,又觉得,其实迟曜一直对她很好。

而且……好像从很早之前开始,他就只对她一个人好。

林折夏想了很多,最后她闲着没事干,对着迟曜那张猫猫头头像看了会儿,去网上找其他类似头像。这种猫的照片,网上一搜就能搜到很多,她找了张同品种的猫猫头像,存图之后,点开自己的头像进行更换。

她原本的头像是刚开通微信的时候换的,头像是一张线条简单的卡通鬼脸。

换上新头像之后,她又回看了一下两人的聊天记录。

都是猫猫头。

看起来就是一伙的。

-

第二天,林折夏很早就醒了。

蓝小雪她们躺在床上,在商量订早餐:“我们一起订吧,懒得去食堂了,夏夏你要吃什么?”

她说到这里,想到林折夏可能要出去吃:“你是不是要和你哥哥一块儿吃来着,对了,你们昨天闹矛盾,说开了吗?”

“算是说开了吧,”林折夏扎了个马尾辫,说,“……是我误会了,他应该,嗯,不是渣男。”

蓝小雪:“看他那样子也不像,有这么生人勿进的渣男吗,都想不到一个连好友不让加的人要怎么渣人。”

“……”

其实她也想不到。

她更没想到,昨天居然自己吃自己的醋。

“你今天要出去吗,”蓝小雪见她在用丝巾绑头,又问了句,“要不要我给你化妆。”

“不用了,”林折夏想到她和迟曜上次约会还没过去多久,如果今天又盛装打扮,会显得夸张,“……而且今天应该也不算是约会。”

她和迟曜在学校食堂吃过饭,又去校门口坐车。

一开始她不知道目的地是哪里,但既然坐出租车的话,应该不会是一个太遥远的地方,起码会在市内。

“大概要坐多久啊?”她问。

“两小时。”

迟曜说着,又说,“困了就靠我身上睡会儿。”

“算了吧,我还是背会儿单词,”林折夏高三那年对学习的专注度一路延续到现在,而且她回想起某次和他一起乘车,又说,“免得你又说我是猪。”

迟曜忽然说:“那次,是我让你靠的。”

“……?”

迟曜补充,“肩膀。”

林折夏心说那天她睡梦中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很轻地碰了一下她,原来不是在做梦:“那你还栽赃陷害我,你这个人是真的很险恶。”

车程过半,窗外的景色变得熟悉起来。

林折夏从单词软件里抬头,遥遥看到城安区那个著名地标。

她在城安区住了那么多年,对附近的路和一些标志性建筑熟得不能再熟。

她没想到迟曜会带她回城安:“……怎么回来了。”

“你不会要带我回家吧,”林折夏说,“我妈今天上班,魏叔叔也不在家。”

迟曜没说具体去哪儿,只说:“不带你回家。”

离目的地还有十公里。

林折夏盯着窗外,现他们这辆车一路拐弯,最后拐进一条她闭着眼都能走的路上。

车窗外的路仿佛按照她的回忆不断复刻延伸,熟悉的路标,石砖,还有校门,以及很远就能看到的“城安二中”四个字。

林折夏穿着自己的衣服,扎着头,现在高中学校门口,有些恍惚。

她恍惚地看着迟曜去和门卫大爷打招呼,问毕业生能不能进去。

大爷还记得他俩,笑着说:“是你们啊——之前总看你俩一块儿上学,我记得你们,进去吧。不过今天周末,不上课,你们要见老师的话得提前确认下他们在不在学校。”

迟曜说:“谢谢大爷。”

以大学生的身份重回城安二中的心情很特别。

以前在城安,强制规定必须要穿校服。

每天都坐在教室里上课,备战高考。

校规有无数条。

林折夏抓紧身上的挎包,走过布告栏的时候看了一眼,现上面已经贴上了一份新的入学新生名单。

周末,也还是有三三两两的学生在学校里走着。

“你快点——下周就要黑板报评比了,隔壁班早就出完了,我们今天也得画完。”

“知道了——”

明明刚毕业,他们却好像和高中隔着无法逾越的距离了。

林折夏跟在迟曜身后:“到底是什么地方啊,教室吗?你带我来学校干什么,难道你在学校天台也留了言?”

林折夏说的学校天台,是一片“法外之地”,天台上有片白墙,总被人乱图乱画,尤其每逢毕业季,大家都会上去“留言”。

“我没那么闲。”迟曜说。

林折夏忍不住吐槽:“我看你今天看起来,就挺闲的。”

最后迟曜带着她进了一栋教学楼,进去之后,他对她说:“闭上眼。”

“这么神秘。”

“……”

她闭上眼,被他牵着走上几级台阶,然后又走了一段路,似乎是穿过了长廊。

然后迟曜牵着她,停在某个地方不动了。

“在这站着,”他说话时,低下头凑在她耳边,“叫你睁眼你再睁开。”

林折夏点点头。

她一边想,按照刚才的路线,这里到底是哪间教室,一边等迟曜让她睁眼。

她等了一会儿,先听到的不是迟曜的声音,而是一声电线接触不良的“滋啦”声。

“滋啦”声过后,有人漫不经心地拍了下话筒。

闷闷地拍击声透过电线传出来,然后少年低声对着话筒“喂”了一声。

接着,他说:“可以睁眼了,女朋友。”

林折夏睁开眼,现自己现在站的地方是学校礼堂。

二中礼堂还是老样子。

一排排座椅,最前面是一块舞台表演区域。

舞台两侧挂着红色丝绒布。

她对这个礼堂的印象很深刻,因为高中时代她曾在这里生过很多事,第一次鼓起勇气上台参加演讲比赛,第一次带领班级在校庆上表演诗朗诵,也是第一次……在这里听迟曜在舞台上唱歌。

只不过这曾经的每一次,台下都有很多人。上千人坐在观众席上,整个礼堂热闹非凡。

不像现在,空荡荡的。

台下的观众只有她一个人。

迟曜站在舞台中央,他不知道从哪儿找了把旧吉他,把话筒夹在麦架上,他手指横按在琴弦上,熟悉的前奏旋律流泻而出。

林折夏光听前奏就听出,这歌是《仲夏夜》。

果然,迟曜垂着眼,唱的第一句就是:“记得那年夏天的第一次心动。”

“你无意闯入/无法形容”

“……”

“仲夏夜的风/埋藏失控”

林折夏愣在原地。

眼前的场景和记忆里的逐渐重叠起来。

台上的少年模样和当初差别不大,舞台顶上的射灯照下来,灯光打在他身上,照得他整个人都在光。

而且这次,台下只有她。

好像,舞台上这个人就是为了她而来的。

迟曜的声音因为礼堂太空旷,而传得更远。

“而我就此停留在/追逐你的时空”

迟曜负责的部分本身只有歌曲的一半,于是一半过后,琴声渐止。

……

他拎着吉他的手垂下,声音没断,他的声音透过立麦清晰地传过大半个礼堂,传到她耳朵里:“校庆报节目那会儿,我本来不想参加,但是有个人跟我说,她想看我上台。”

“这歌,从一开始就只想弹给一个人听。那个人叫林折夏。”

林折夏整个人都有种虚幻的不真实感,这种不真实感来源于过去和现在的重叠。

她想起一段遥远回忆里的琐碎对话。

——“而且,我也挺希望你能上台的。”

——“……你想看?”

随着迟曜的话,那种不真实感缓缓褪去,两场舞台在这一瞬间彻底交叠。

原来她刚才的感觉不是错觉。

她曾经偷偷躲在台下,躲在人群里偷拍过的那个耀眼的少年,真的是为了她而来的。

当年她偷拍下来,想私藏的,幻想能够独属于自己的人。

原来一直都只属于她。

半晌,林折夏眨了下眼睛,把忽然之间有点涌上来的泪花眨下去:“你要带我去的地方,就是这里啊。”

“那我那时候问你,你还说你是为了在舞台上展现魅力。”

迟曜:“那时候不敢。”

林折夏:“不敢什么。”

“不敢说喜欢你,”迟曜站在舞台上看着她,“怕你尴尬。”

那确实是会很尴尬的。

如果她那时候没有现自己也喜欢他的话,两个人很可能朋友都做不成。

林折夏张了张口,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迟曜打断她:“要带你去的,除了这里,还有一个地方。”

-

除了礼堂,还有一个地方。

林折夏连礼堂都想不到,另一个地方就更想不到了。

她一路上攥着迟曜的手瞎晃,问他:“到底是哪里啊,你悄悄告诉我,我装作不知道。”

迟曜:“绕这么一圈,你不如直接不知道。”

“……”

下一个目的地也离得有点远。

而且窗外的景色很陌生,她只能根据行车方向判断,开往的地方是郊外。

郊外……她和迟曜一起去过的地方……

她捕捉到一点零星片段,但不敢确认。

直到她在车上睡了一觉,一觉醒来,车刚好到达目的地,她望向窗外,看见“罗山植物园”五个字,她才确认,真的是这里。

可迟曜为什么会带她来这。

因为他们曾经在这里拉过勾吗?

林折夏想不明白,迟曜也没给她时间去想,他拉开车门,带着她下车。在售票处买完门票,又牵着她进去。

下午这个点,在罗山植物园观光的游客不多。

林折夏路过门口那团绣球花堆,今年这堆绣球和去年很相似,但颜色有点不同了。

她想到上次她蹲在这里,迟曜拍了张“风景照”,而且还被他用来当手机屏保。

“你那时候不会也是故意的吧,”林折夏总算转过弯来,“故意说自己在拍风景照,实际上,是被我迷得神魂颠倒,无法控制自己,忍不住拍下我美丽的容颜。”

“……”

迟曜扫了她一眼,没否认,但习惯性地说:“你还挺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林折夏:“你既然高中的时候就喜欢我了,那我这完全属于合理猜测。”

最后迟曜带她去的地方,是许愿树下。

那棵被红色许愿条挂满的许愿树。

夏天阳光依旧热烈,阳光照在满目的红色上。无数许愿条迎着风,偶尔唰唰作响。

迟曜带着她,在树下找了很久。

许愿条实在太多了,哪怕记住具体位置,每个位置也挂着好几十条,而且每天都有新的许愿条往上面挂,一年多前挂上去的许愿条很难一下找出来。

“我帮你一起找吧,”林折夏站在边上,也想帮忙,“反正我认得出你的字。”

就在这时,迟曜翻找许愿条的手顿了下。

然后他用两根手指夹住其中的某一条,侧过头喊她:“过来。”

林折夏反应慢半拍,才意识到他这是让她去看他写过的许愿条。

迟曜挂的位置很高,她走过去之后,踮起脚尖,正要去看,在看到许愿条上的内容之前,又听他说了句:“你就算认不出我的字,也能找到。”

几乎就在他话音落下的那一刻。

林折夏在许愿条上看见了自己的名字。

她再熟悉不过的字迹写着:

——“林折夏,我喜欢你。”

世界在这一刻因为这行字而地转天旋。

她回想起那天,她想去看迟曜的许愿条,结果没看到。

他们两个人都把自己的许愿条藏了起来。

这棵挂满无数心愿的参天古树,原来在那年,也藏匿了少年那份不敢示人的爱意。

林折夏看完许愿条之后,因为踮着脚尖站不稳,手一松,那条红色的许愿条又落回层层叠叠的红色里去了。

她低声说:“原来你那年……写的愿望,是这个啊。”

阳光染上少年的瞳孔,折出热烈的光。

迟曜低头去看她:“和你表白的那天,并不在我的计划里。”

“可能有点仓促,”他说,“但我对你的喜欢,并不突然,也不是错觉。”

“如果你觉得没有安全感,害怕我对你的喜欢只是错觉的话,那我再跟你正式地表白一次。”

他的声音落在风里:“我喜欢你,你的绳我早就想摘了,置顶从初中开始就一直是你,第一次想亲你是在海城市,你把我拉进安全通道的那一刻。”

“胆小鬼,在你不知道的那些时刻和瞬间里,我早已经偷偷和你表白过千千万万次。”

林折夏那份“不确定”,在此刻终于变成了“确定”。

所以皮筋不是偶然。

一直都是置顶的“一直”,原来是从那时候开始。

……

甚至连安全通道里的初吻,都是早有预谋。

迟曜后面说的话,她渐渐听不清了,也无需再听。林折夏完全凭借本能,伸手去拽迟曜的衣领,他怔愣了下,然后顺从地弯腰,任她把自己往下拽。

下一秒,她的唇贴上他的,堵住了剩下的话。

在接吻的刹那间。

她想,她捉到风了。

也完成了那个,曾以为不可能完成的生日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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