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北鬼
【夜叉姬们与般若鬼】
离开后，杀生丸心事重重地踱步在田野间，明知她在骗人，顿时不知所措。突然微风轻拂，竟飘来了归来的刹那三半妖的血味…不，是绪叶的。
只见她们狼狈地来到他身边，他二话不说拔刀，快速一挥，竟没砍到长相丑陋嘴角渗血的般若鬼？！
这速度令他都倍感诧异，然而事后回忆起来，才觉得对方也并未移动，而是凭空消失。
对方是鬼的一种，瞬间令他联想到伽椰子。
伽椰子此时又在孕吐，饱受冷眼的她连活动范围都大大受限，像极了一只被关在鸟笼里的幼雏。
然而鬼族毕竟是妖怪，无法常常关照她这个人类公主的饮食起居，鉴于有诸多不变和习惯的不同，要想不落魄到吃人肉的地步，她还得乖乖待在城堡里。
桫椤城，永远都是她必须回去的牢笼。若流浪到村庄，即使不是他和玲的村庄，她也难以生存——
她终究是个柔弱的公主。
想到这里，她就不禁痛恨自己弱小的身躯。捶打胸脯间，看到朝思暮想的人竟正大光明地开门走了进来，不由得结巴。
“杀…杀生丸？”
“有重要的事找你，这是鬼族干的。”
他急急打断她，这时，从身后走出了三个半妖少女，其中一个没了个小指——是个身穿红衣的黑发马尾少女，叫绪叶。
刹那和永远解释道，那个鬼长着好大一张丑陋恐怖的脸，手指枯瘦又尖又长，貌似平常仅保持下垂的姿势…
还没说完，伽椰子便猜出了对方的身份，眯起双眼，一针见血道，“她是不是总吃掉别人的小指？看似速度快，实则消失速度快，平时不讲话好似温顺，一开口就攻击？”
全中！三半妖频频点头，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你们认识？”
“不，我是东鬼那头的，不过青藤跟我叮嘱过，有些鬼是真的碰不得，真要命了…你们碰到的是吃人鬼的一种，叫般若鬼，是来自北方的鬼族。那家伙一旦出现，大多是出来觅食的，有没有带小只的出来？”
三人一愣，回想了下突然激动大叫。看来不是伤感的时候了，她懊恼扶额，“那是带孩子出来觅食了，基本可以肯定。”
这话是说给他这个大家长听的，就看他是否能心领神会。
没想到再次相遇，竟是以这种尴尬的形式，想必眼前这三个半妖中的刹那和永远就是他和玲的孩子吧？
那她还得帮啊，关键的青藤偏偏不在身边，而是回到东国整顿内部了。没办法，她瞟了瞟高大的杀生丸，给了他一个眼色。
我要是出城了，你可得好好保护我！
他轻微点头，便急忙偷偷带走了她。浅一不巧端来饭菜，刚想给她补补身子，见她失踪了，手一滑，饭菜顿时撒了一地…
“杀生丸！”
【般若鬼的入侵】
转眼来到人类村庄，果然满地狼藉，尽是倒地的人类和鲜血，不远处还有人受伤惨叫。
伽椰子急了，冒险用控鬼之力，说鬼语呼唤般若幼鬼。三半妖头一次见大场面，惊叹不已，见她也不像在驱魔，只觉得惊奇。
下一刻，幼鬼立即闪现到跟前，吓得她们警惕地拉拽她，不料被她一手甩开。
“伽椰子，危险啊！”
“别嚷嚷。”
只见幼鬼嘴边沾满鲜血，看去个子不过比之前的般若鬼小了点，致命度丝毫不减。一上来就裂开嘴得意挑衅，“大家都到你的城堡里去狩猎了…”
“若我能让你们回家呢？”
幼鬼顿时噤声。她一下子便看穿了他们的目的，郑重命令道，“想回家就把大家集中在城堡，让你们的头头代表与我交易，我能实现你们的愿望…不，是夙愿。”
她直盯盯地与幼鬼对视，毫不退怯。起势上赢了幼鬼的信任，眨眼间，幼鬼便集合了所有般若鬼，而伽椰子一伙也回到了城堡。
人类的惨叫也终于停止，所有人都害怕地看着伽椰子带着更多的妖怪归来，大夫人更是哭喊大骂，“你还敢带妖怪回来，嫌我们死的人不够多吗？！不愧是妖姬的女儿，你走到哪里，哪里就有妖怪，能控制鬼族，现在还想置我们于死地…”
“不想死的闭嘴！”
没想到伽椰子居然还嘴，鉴于眼下的情况，大夫人这才抱着瑟瑟发抖的大公主，乖乖闭嘴。
伽椰子叹气，接着便气场全开，大声询问对方代表是谁。一个高大的般若鬼走了上来，三半妖连忙退后，绪叶愤愤大喊，“就是他！把我的小指…”
伽椰子仰头，用手指比手势划了划，般若鬼立刻开口，“什么交易？”
“听孩子说了吗？”
“夙愿…”
般若鬼的声音低沉而平稳，幽暗的眼里出现了一点光。她自信而肯定道，“是，你们知道神仙一直都在邀请我成为月叉子，半个仙女可谓是天界的战士，我拥有与他们商谈的地位和权力，能劝说他们再次接纳你们。”
这让一旁的半妖们包括杀生丸都听懵了。见般若鬼开始正视她，她接着道，“你知道我没骗你，但是我对你们也有要求，毕竟天界可不能接纳随意吃人的家伙们。”
听到这里，般若鬼弯下身表示恭敬。
“第一，你们不能再吃人了，你们是为我而来的不是吗？孩子可以不知道，你们不可能。我在这里，”伽椰子大胆地张开双臂，“我不怕你们吃了我，被抛弃已久的精灵啊，你们和神话精灵阿久留本都是带光的精灵的，若信我便停止吃人吧。我这就让神仙们来和你们谈。”
这番话令般若鬼的身姿更低了，继而所有的般若鬼都对她匍匐，这场面令杀生丸都瞠目结舌。
不一会儿，一个女神仙果然来了，周身散发光芒，对般若鬼提出了救赎的要求:第一，不再肆意吃人，第二，要救人和除妖。到达圆满的那一天，方可重回天界。
离开前，还顺便用仙力恢复了绪叶失去的小指。而这场般若鬼的袭击风波总算了结，可她在城堡里的地位却愈发低下。
回村后，杀生丸再度陷入了沉思。
【离开他后】
桫椤城内，伽椰子帮受伤的浅一包扎，脸上流露出更多的忧伤。
“那么喜欢那个大妖吗？”浅一不甘问道，“甘愿为了他，受尽世人的冷眼？”
她没有停下疗伤，内心也没有太大起伏，她决定再也不哭了，微微翘起嘴角，“浅一，你一个男子不要太过儿女情长了，你应该还有其他事要做，我也是时候放下，若不是鬼族的事牵连到他的侄女，惊动了他，他也该回到他的位置上的，人家是有家室的，我没有过多打扰。”
听到她主动放弃，浅一不再多言，却依然为她的处境感到心疼。
大夫人和大公主嫌弃她，人们忌讳她，城主父亲唾弃她，实则贪婪不减…经过这事，她与世人的矛盾日益加深，已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在人们看来，她就是个异类。
——她不是人类。
母妃生前甚至是闻风丧胆的乱世妖姬，这虽是比喻，可被称为妖妃，企图天下大乱也是事实。
听闻也像她一样贴上了一个大妖，还因欲与大妖私奔而为世人所不耻。怪不得大夫人喊她为“妖姬之女”，人们的厌恶之情也有增无减。
她若有所思地来到仓库，从陈旧的箱子里翻出了儿时，一个妖怪曾教她画下的犬大将肖像，不由自主地哽咽喃喃，“若你还在世，我也想目睹一眼你治理下的盛世，据说当时西国的人和妖是和平共处的…”
她沉浸在悲伤中，全无察觉外头，一久候的人影兀自推门走进来，吓得她赶紧把肖像塞回箱子里转身。
“你是谁？”她低调抹泪质问道。
只见那贵族高大秀气，头后束起高高的马尾，礼貌行礼道，“公主，在下是新来的，刚入职的文官，还请多指教。听浅一大人说，你可能在附近，便找到了这里。”
她定了定神，仔细打量眼前的男子，毫不客气地追问道，“你还没说名字。”
“良宥，再次请多指教。”
事实上，这个看似年轻有为的文官，一来就成了久远的左膀右臂，说的尽是久远爱听的，一看就是个马屁精。
看了他在朝堂上的表现，文武百官第一次和她秉持相同意见，都对这个新来就成了红人的后起之秀感到不满。
尤其一次，不经意撞见他在仓库里偷拿犬大将的画像，忍不住一把抢过来，愤怒爆发。
“你干什么！哼，你是细作吧？”未免再落人口实，当面撕碎了画像，“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妖，城主大名们忌讳妖，以后不准看，还有不许跟任何人乱说话，否则小心我砍你的头！”
说完，她隐忍心痛离开。
——殊不知眼前穿着体面，高贵的男子正是她心心念念的他。
第二天，他又来了，凑上前劈头就问，“你和犬大将什么关系？”
又撞见新人，本就令她不满，见他如此无礼，她怒了。
“你烦不烦？无礼的下属，敢拦本公主追问，而且尽是些蠢问题…”说到一半，见他故作高冷，看似着急，索性轻笑离去。
他果然难受至极，偏偏在招待邻国公主的狩猎场上又找上门。令她心烦。
这次他显得更加无礼，步步紧逼。
“我们又见面了，殿下…”
“是二殿下！小心你的措辞，我之上可还有个大姐呢。又是你，你来干什么？”
今天，春风和煦，正是适合狩猎的天气。她一身紧身狩猎装，下身穿着帅气的马裤，长发束得高高的，看上去精神抖擞。
不希望因为一个新晋的下官，坏了一天的好心情…尽管她深知即便如此，一天也不会有好心情。
因为招待的人就是来找茬的。
“你的身体不好，还要狩猎？”他好心上前关切。
她径直转身骑马离开，不巧迎面撞上了此次的招待对象——邻国公主“花蔓”。
“花蔓公主，为了尽地主之谊，我亲自陪你狩猎可好？”
“好啊。”
余光中瞥见跟上来的良宥，她无语之际心生一计，便提议甩了他。
花蔓自然答应，就这样，两个公主看似和谐地骑马奔驰了一会儿。突感身体不适，她见机分开没入森林。
眼一黑，无力地滚下了马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