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章

第二日一早，一行人收拾停当出门，县令在一旁忙不迭好生护送西京王上车，让他对府衙简陋的环境多多包涵。

吴念玉随着县令的步伐走出府，看到门前停着一匹马，姬漱阳端坐在上面，一手持马缰，一手拿着剑。

他身子一顿。

左恒走上前，“殿下？”

吴念玉的目光收回来，抬腿上了马车，“走吧。”

姬漱阳轻叱了一声，马匹蹶蹶蹄子，缓慢动了起来。

车队于第三日晌午到达了函谷关。

函谷关自古秦以来便是军事重镇，居住的多是驻守此地士兵的军属。战乱时这里首当其冲，城内损毁严重。如今历经十余年发展，勉强恢复了之前的人气。

即使是这样，关内看起来仍旧颇为冷清。官驿根本没有能力盛下西京王府这么多人马，浩浩荡荡的车队挤满了城内的主街。吴念玉一声令下，让车队打散至五个不同的客栈休整半日，第二天一早便出发，不在此地做过多停留。

函谷关的守将名叫王申，乃是当年新帝吴昭率军攻打西京城时麾下的将军之一，攻破西京城后，作为吴昭的心腹留在了这处至关重要的关卡镇守。吴念玉前脚刚进了客房门，屁股都还没在凳子上坐热，这位守将后脚便前来拜访。

左恒替吴念玉把屋子里里外外整理了一遍，抱怨道：“他也来的忒急了，咱们这热茶都还没喝上一口呢。”

函谷关离西京王辖内已有一段距离，故而吴念玉和这位守将交往不多。他坐在小几前，就着茶壶喝了一口凉水润嗓，道：“让他进来吧。早说完早完事，后面还有正事要做。”

左恒点点头，下楼将那位在客栈大门前恭候许久的守将迎了上去。

左恒看着吴念玉朝他向外挥了挥手，心领神会，关上了房门，命两旁守卫的士兵好生把守，自己下楼去张罗饭菜。

一楼，魏达、扎西和苏康已经吃了起来。

侍卫长魏达是个没心没肺的小子，虽然左恒对苏康在暗地里颇有些隔阂，但魏达仰慕苏康的武功，在这一路上已经与他混得很是熟络。他热心地给苏康倒酒，又给扎西满上，看到左恒过来，大声招呼他：“左大哥快来！这儿的高粱酒味道真香！”

“你这个臭小子，”左恒过来坐在苏康和扎西中间，“殿下那边饭菜都还没着落，你倒先吃上了。”

“殿下需要的时候自然会吩咐我们的，”魏达满不在乎，“而且你怎么知道我没安排？老板说这里的酱牛肉是招牌，我特意让给殿下多准备了一份温着呢。”

“那我是不是还得替殿下谢谢你？”

“谢谢就不用了，”魏达嘿嘿一笑，“今晚别让我值夜啦，我连着熬了两个晚上，快熬不住了。”

苏康这时对左恒道：“左大哥如果不嫌弃，今晚我可以和左大哥一起值夜。魏达和扎西连着换班，确实有些辛苦了。”

一路上，虽然名义上四个人要轮番值守，但左恒对苏康仍不十分信任，因此从没让他真正上过岗。左恒思衬着函谷关地方不大，又有王申坐镇，按理来说应还算安全；再加上苏康明显已经看出左恒的心思，主动提出和他一起搭档，也是让左恒放心的意思。

左恒思及此，笑着点点头。

苏康笑着朝左恒举起酒杯，左恒举起杯和他碰了碰。

“我终于可以好好睡一觉了！”魏达欢呼着拿起筷子大快朵颐了起来。

扎西在一旁看着他：“老板说还有一份炒饼丝没上呢。”

魏达拍拍扎西的肩膀：“好兄弟，不怕，小弟我胃口大，酱牛肉吃完不占炒饼丝的肚子。”

扎西闷闷地说：“我的意思是，让你去提醒一下店小二……我们的炒饼丝等了好久了。”

左恒和苏康在一旁哈哈大笑起来。

过了半个时辰，四个人刚酒足饭饱，一个士兵引进来一位道士，到他们的桌前，称要找天池寨少寨主。

左恒问道：“敢问道长找少寨主何事？”

那道士朝四人行礼，“吾乃华山派弟子，奉命前来向天池寨少寨主回信。”

左恒一听是华山派之人，不敢怠慢，忙道：“烦请道长在此稍后，我去向少寨主禀报。”

左恒匆忙上楼去，却发现那位守将不知何时已经走了。

“殿下怎么没叫我送客？”

“无妨，”吴念玉道：“让侍卫送他离开即可。请道长快上来吧。”

左恒称是。

那道长上来后，吴念玉吃了一惊，竟然是熟悉面孔：“怀瑾师兄？”

那名为怀瑾的道士笑着对吴念玉行礼：“师弟，别来无恙。”

“师兄快坐”，吴念玉赶忙迎着怀瑾坐下。怀瑾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交给吴念玉，“吾奉掌门之命将此物交给师弟。”

吴念玉心下了然，接过布包收好。

“师兄可要在此歇息一晚？明日再赶回派中去罢。”

“派中事务繁杂，我师命已达，就不久留了。”怀瑾笑道，“不过掌门临走前曾吩咐我，称师弟或许有问题问我，让我定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吴念玉一愣，心想师父真是料事如神，不由感慨：“知我者莫过师父也。”

怀瑾微笑，接过吴念玉递过来的茶杯，轻啜一口解渴。

“敢问师兄，华阴县近年来可太平？”

“很是太平。师弟何出此言？”

“我在华阴附近，被一伙持刀的匪徒袭击。”

“竟有此事！”怀瑾惊讶道：“你可看出他们武功的路数？”

“他们武功并无统一招式，兵器种类也颇为散乱，因此我本猜测是因为战乱而失了生计的乡民落草为寇。但随后又觉怪异，华山派坐镇华阴日久，料想不会任由这帮人在附近胡来，这才想找师父问个明白。可上次与师父见面颇为匆忙，没来得及。想必师父得知了我遇袭，想我或许有此一问，所以才如此吩咐师兄。”

“不错……”怀瑾思索道：“我可向你保证，华阴方圆百里，近年来并无土匪或山寨。若是如此，这群人想必另有来头，或许是有人想假借土匪袭击的名头浑水摸鱼。”

吴念玉点点头：“这群人背后有人指挥。他们落败后，曾有一高手现身，连我身边大地境二阶的护卫都险些招架不住。”

“你可看清他的招式？”

“那人拿一柄长剑，略细长，但不算特别细长……招式不凌厉，但攻势速度极快，看不出是什么门派。不过，那人轻功不错，我瞧着有些迷雾林的神韵。”

穿叶、踏风、迷雾林，乃武林三大绝顶轻功。其中，穿叶由苍山十八落所创，其依靠身体各部位借树叶的力量使巧力变换身姿快速移动，至高境界者可靠触碰各类轻小物体达成目的，号称“踏叶而行不留半声”。踏风由华山派所创，靠双臂借力起势，双脚踏物而行，至高境界者移动时宛如踏风，尤擅于悬崖峭壁之上。而迷雾林顾名思义，则是凭借地势的特点和变幻无常的路线，来达到来无影去无踪的目的，在雾气弥漫、密林遮天的环境下可谓无敌。

然而迷雾林也是三大轻功里唯一一个出处不明的轻功。据传，此轻功只在前辈与晚辈之间秘传，并无心诀，也没有秘籍。由于迷雾林使用的场景受限，因此学会的人也不多，高手更是极少，出处由此更加难寻。

“迷雾林？这倒是奇了，”怀瑾道：“不过想来有些道理，他们于傍晚在华阴附近的山林中埋伏，那人想必计划将你们引入林中，迷雾林便可发挥大作用。但没想到那群假土匪难堪大用，轻而易举被你们打败，他才不得已现身。由此看来，若是你能找出迷雾林的出处，这神秘高手的身份或可有解。”

吴念玉点点头，心里不由苦恼起来：迷雾林在江湖中流传已久，若是出处易寻，岂会至今都找不到来源呢？这又是个难度极大的任务，他不由得暗暗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