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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二十五章

姬漱阳走进屋,看到吴念玉已经脱了外袍,只着里衣躺在床上。吴念玉挥了挥手,左恒心领神会,对太守道:“太守,属下还需与您商讨下死伤者的遗体处理情况,请随我来。”

屋里只剩姬漱阳和吴念玉两个人,姬漱阳拉来凳子,坐在吴念玉床边。两人相对半晌,谁都不开口说话,似乎都想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出点儿什么似的。

过了一会儿,吴念玉轻笑了一声,率先打破了沉默。

“公主有什么想问的问题,尽管问,念玉保证有问必答。”

“你武功如何被废的?”

吴念玉笑出了声,费力地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不是这个问题。”

“唔。”姬漱阳慢条斯理地把剑放下,靠在床边,“以后做不到的承诺,还是不要轻易许下。”

吴念玉挑眉看着姬漱阳,似笑非笑:“遵命。公主可还有别的问题要问的?”

吴念玉的眼睛很亮,即使在这样狼狈的境况下,都无损于这位当朝皇子的风采。姬漱阳看着那双明亮的眼睛,心里想,他到底是否真如自己所想的那般呢?还是她所观察到的一切善良和聪慧,都是巧合或者伪装的表象?

“当然有。”姬漱阳道:“扎西去哪儿了?”

如果说之前左恒给出的“负气出走”勉强算作一个理由,那么今天,在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后他的行踪依然成谜,便让吴念玉不得不给出一个正儿八经的交待了。

吴念玉给自己掖了掖被角,双手交叠在身前,看着姬漱阳:“他奉我的命令,回我的封地去,送一封信。”

送信?送什么信?姬漱阳确定这必定事关围绕在吴念玉身上的两大谜团之一:缚灵锁、或者他与当朝皇帝的关系。否则,南渡途中危险重重,不至于要专门让他身边的高手做这件事情。

但是姬漱阳知道,现在还不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时机。

“你准备如何处理伤亡?”姬漱阳话锋一转,问到了她关心的另一件事。

吴念玉愣了一下,有些吃惊。他还以为姬漱阳会就扎西的失踪追问到底,却没想到她竟会想起他手下的侍卫。

难道这位杀名在外、手上无数条人命债的前朝公主,还会关心普通人的性命么?吴念玉心想。可他看着姬漱阳无论何时何地都平静无波的一双眼睛,总觉得这位神秘的公主,言下之意似乎不止这些。

“轻伤者后天随队伍出发,重伤者原地修养,死亡者的遗体由弘农太守负责送回西京。至于抚恤金,左恒会送信回西京王府,按照规定立刻发放给家属。”

吴念玉说罢,咳嗽了两声。姬漱阳站起身,给他倒了杯茶。

吴念玉称谢,接过茶杯,无意间触碰到了姬漱阳的手指。吴念玉的手是冰凉的,姬淑阳随即意识到这位皇子的身体比她想象中要更差。

姬漱阳随后道:“来而不往非礼也。我问了殿下两个问题,也回送给殿下一个问题,想问什么便问吧。”

“怎么不是送我两个问题呢?二对一,公主占了我的便宜。”吴念玉笑着说。

姬漱阳道:“我救了你一命,还帮你解毒,其余的问题就当是报酬吧。”

“公主能帮我解毒?”

刚才太守请的郎中可亲口说过,此毒稀有,他从未见过,加之西京王殿下本人身体虚弱,故而目前无解,暂时只能让西京王修养,开些补身的药方,以保证无性命之忧。

“这算是一个问题吗?”姬漱阳抬眼看吴念玉。

“……”

他轻轻喘了一口气,改口道:“在陶然茶苑之前,公主去哪里了?”

“自然是跟在后面了。”

“跟在谁后面?”

“你如何发现那群刺客是魇山的?”

吴念玉被气笑了:“公主这样,可不够有诚意。”

“好吧。”姬漱阳似乎只是想逗他玩玩,此时也不再得寸进尺:“跟在一个跟着你们的人后面。我正是跟着他来到陶然茶苑,才发现了你们。”

吴念玉立刻想到了那名躲在槐树后的男子。如此说来,他果然和南疆那群人不是一伙的。他是谁?吴念玉思索道。按照姬漱阳的说法,她是因为跟踪此人,才在函谷关之后离开队伍的,说明这个人从函谷关开始就跟着他们了。

一路跟了这么远,他离开平洲,难道还会回函谷关报信?不对。函谷关不前不后,又有陛下的心腹重兵护卫。既没有什么重要的武林门派要抢他的缚灵锁,也没有什么高门世家要报所谓的灭国灭族之仇,有哪个来自函谷关的人会费这么大心思找他呢?除非他不是来自函谷关……可他又为何偏偏之前从未现身,在函谷关才出现?吴念玉苦苦思索着。

仿佛一道灵光乍现,吴念玉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

假如他来自某个情报组织,而在函谷关有此组织的据点……那么他从函谷关一路跟来,随后神秘消失,乃是回到了函谷关的据点,或者去了此组织在其他地方所设立的另外据点……那么这一切,便都解释得通了。

他离开平洲,会去哪里?还是说,他就藏在平洲城内?

吴念玉的脑子疯狂地转动着。而姬潄阳似乎也不着急,静静地坐在床边。过了会儿,似乎等得有些无聊,伸出手来捏住了他的手腕。

吴念玉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被姬潄阳的动作吓得猛然一惊,朝她看过去。

姬潄阳正垂着眼睛替他把脉。她的手指很修长,指甲修剪得短而整齐,一看就是握剑的手。吴念玉感觉到她的指肚上似乎有些老茧,磨得他手腕间的皮肤有些发痒,忍不住动了下手腕。

姬潄阳将手拿开,没说话。

吴念玉垂眼看着姬潄阳缩回去的手,回答了她方才的问题:“那人颈后的纹身是一只九翎飞鸟,鸟爪上抓着一条蛇。这图案我从未见过,但记得曾在书中读到,南疆人将蛇视为神圣的图腾,喜欢绘制在各种祭器或纹样之上。我后来又想起那人当时利用圆球中的银线在打斗中控制身体的来回,表明此人并不会轻功。但中原人习武,大多靠轻功练习气息吐纳、身体协调,是通玄境时由结丹期修炼至元渺期,化丹为真气的重要法门。此人不会丝毫轻功却武力高强,说明他不遵循中原习武之道,不靠结丹、化真气提升境界。二者相合,可推出他极可能来自南疆那个以养蛊闻名的邪派——魇山。”

姬潄阳起身离开吴念玉床边:“他们所使的弯刀名为‘楋’,和那机关精巧的圆球一样,都是用南疆芈银制成。楋刀双面开刃,刃上淬毒,哪怕没能将头颅一刀斩下,一道深两寸的伤口也足以让人在一炷香之内毙命。那银球名为‘朵珠’,里面的银线细如蛛丝,坚韧无比。既可用来控制他们身体在空中走势,也可朝人发射,用时堪比利箭。”她走去桌案旁,拿起一边的毛笔,写起了字。

吴念玉看着姬潄阳的背影,“所以,你能解我的毒,是对魇山的毒颇为了解了?”

“苍山面积广大,奇花异草众多,苍山十八落因此尤擅药学。我师父走南闯北,学识渊博,更是精通于此道。”姬潄阳笔下不停,“而且你不要忘了,南疆和云南郡,只隔着一条澜沧江。”

吴念玉换了个姿势,侧卧在床上,用手撑着头,“传说你当年从兴元万人坑被救出来的时候中了毒,是真的吗?”

“我的问题问完了,因此你也没有再问问题的机会。”姬潄阳走过来,将一张宣纸举到吴念玉眼前:“让那郎中按照我写的方子开药,用量需严格按照上面写的来。两日后如若还不能出发,我会先行离开。”

吴念玉抬手接下那张挡在自己眼前轻飘飘的宣纸,笑着道:“谨遵公主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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