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入眼便是一片光洁的xiong膛,热水的雾气氤氲,蒸腾在浴桶之上模糊了章见月的脸庞。原本紧闭着小憩的双眼瞬间睁开,如一道闪电劈向门口。
只匆匆一眼,林夕便吓得急忙捂住眼睛转过身去,回了句,“是是我。”
心里一边着急一边哀嚎着,怎么那些小太监没提醒她这事呢,自家大人在洗澡有外人过来不是应该阻拦吗。怎么一见到她便纷纷散去了,像是迫不及待让她进来似的。
脑海中不断地胡思乱想,身后传来一阵水声,似是他从浴桶里站了起来。而后便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林夕脸颊蒸腾出一抹红晕,心想这也太尴尬了。
她越想听不见耳朵听得越清楚,过了一会儿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那声音由远而近,停在她不远处。只听他冷声问道:“谁让你进来的。”
林夕不敢回头,捂着眼睛的手仍然未曾放下,闻声手指轻轻颤动几下,小声回道:“没有人拦我,我就自己进来了。”
说完又慌忙解释道:“那个,我并不知你在洗澡,方才我叩门以为你出什么事,所以才突然闯进来,我方才什么都没看到。”
最后一句倒是有些欲盖弥彰,她本以为对方听了会怒斥他,或是说她不知羞耻什么的。结果等了半天却未曾听到他的任何声音,林夕站在门口不敢动,冷风却一个劲儿地朝着她袭来。
一时间鼻子有些发痒,她强忍住打喷嚏的冲动,小声说了句,“我我先”
话还未曾说完,章见月便径直打断了她的话,只听得一声倒茶的声音,而后他问道:“找我有何事?”
林夕有些愣神,对啊她来这里干嘛来了,一时间有些松懈,手指也忘记使力松开了些。她努力回想,这才终于想起来自己来此的缘由。
于是想也未想地转过身问道:“梁夫人邀我明日去林隐寺,我在山下住了那么久都未曾上山看过,明日可否”
她挤出一抹近乎谄媚的笑容,看得出来是十分想去了。目光瞥见章见月身着寝衣,又急忙挪开视线。
方才那匆匆一瞥,章见月身穿玄色寝衣坐在灯火下,一头墨发几乎与寝衣融为一体。他侧着脸不曾看向他处,只顶着茶杯看,在灯火的照映下格外缱绻深情。
她忍不住用余光偷瞄了一眼,只见他用左手把玩着白玉一样的杯子,手指莹白骨节分明,相比之下林夕觉得他的手更具有诱惑力。
章见月听了她的话后并不作答,眉目半敛看不出是甚情绪,桌子上的灯火似是被风吹动,突然爆了一个火花,屋子里瞬间更亮了。
她的心脏不知为何也跟着揪了一下,她见过杀伐决断的章见月,也见过动不动就对她喊打喊杀的样子。这样沉默的他倒比平时更为吓人,林夕不禁有些尴尬,“若若是不行便算了,我我也不是特别想去,呵呵”
她干笑几声,见他仍旧没有反应便想着退出房门离开这里。
却在刚抬起脚的那一刹那,章见月终于开口说道:“你来找我便是想说这些?”
林夕有些奇怪,“不不然呢?”
她还会说什么?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出口只见章见月像是突然被激怒了一样,将杯子拍在桌子上,“知道了,出去吧,别在这里碍我的眼。”
林夕:
林夕有些不知所以,却还是急忙推出了房门,心想这狗太监吃错药了。这般喜怒无常,难怪那么多仇家。
在她退出房门口,原本气息不稳的章见月这才又镇定下来,他似是从刚才便一直强撑着一样。在门关上之时才长舒一口气,他将寝衣脱下扔在一旁的架子上,正欲重新踏入浴桶。
目光却不受控制地往身下去看,目光触及那一处残缺,他目光瞬间变得凶狠起来。一双锐利的眼睛充斥着怒意,眼尾微微泛着红。
突然他右手便拳为掌,朝着浴桶的方向拍去,那盛满水的浴桶瞬间四分五裂。连同里面的热水也跟着流散到屋子各处,似是发泄完毕,他披上寝衣走到屋外。
周围听见响动的小太监们无不是胆战心惊,章见月面色微沉,朝着屋外道:“方才谁在门口守着。”
两个小太监仿佛连呼吸都感受不到了,颤颤巍巍地回道:“是奴才二人。”
章见月目光扫过院子,没有暴露任何一丝情绪,只冷冷地说了句,“每人三十大板,自取领罚。”
“将偏厅收拾出来,我今晚住偏厅。”
“是。”
三七隐在阴影目光投向他离开的方向,微叹一声。这几日他瞧得十分清楚,大人是喜欢林姑娘的,只是不知为何总是喜欢扭曲自己的心意。不仅不愿将自己的真实想法说出口,还要故意惹怒林姑娘。
在他看来一个姑娘,自然是事事都要哄着的,就比如他家妹子喝药他得送上蜜饯。哭了要将她揽在怀中小声安抚,不让她受一丝的委屈才行。
大人这反其道行之的作为,着实是让他有些大开眼界,不过话又说回来。大人在宫里步步为营,事事谨慎想来早已忘记与正常人是如何相处的,更何况是哄姑娘这回事。
所以才做出这种限制林姑娘行为的事情吧,见不得她受伤害,又拉不下脸去哄她。于是只好将她安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不让任何人又伤害她的可能,这才肯放心。
可是三七看得十分清楚,林姑娘是那翱翔在天空的海东青,不是愿意被人困住的金丝雀。
匆匆跑回自己院子的林夕,一到屋子里便急忙关上门,身子靠在门板上小声地喘息着。她方才着实不敢停下脚步,生怕自己跑慢了便有生命之忧。
这狗太监今日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突然变得这么吓人,她都不敢像往常那样与他诡辩了。更别说跟他提什么要求,只好落荒而逃。
屋里刚换过热水的杏儿见突然跑回来,额头上起了一层汗还以为出了什么意外,便急忙上前来问道:“姑娘,发生何事了?”
林夕此时非常迫切地需要一个与她分享心路历程的人,于是竟忘记了她也是东厂的人,拉着杏儿的手便说道:“我方才闯入了章见月的房间,还意外撞见他在洗澡的样子。”
杏儿吓得差点叫出来,小手捂着嘴巴,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她。惊呼一句,“姑娘竟敢直呼大人的名字!”
林夕:
喂,你是不是找错了重点啊,这位姑娘。
“他方才的样子,我感觉自己的小命分分钟就要交代出去了。”
她伸出手按在杏儿的肩膀上,用力摇晃一下,试图让她清醒一点,“我是说我不小心看见他在洗澡,我想我应该是活不了几天了,明天早上可以吃粉蒸肉吗,我死也要做个饱死鬼。”
杏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似是完全不懂她在想什么,“姑娘身为大人的对食,撞见洗澡之事又有什么担心的,想来过几日回京姑娘便要和大人同住一室了呢。”
林夕有些愣住了,对食?什么是对食?面对面吃饭的意思吗?
这几日来她不是一直和章见月一起面对面吃饭吗,想来应该是这个意思,可是这同住一室又是怎么个意思。
“对食不假,可是为何要与他同住一室呢,东厂房间这么紧缺吗?连多余的房间都没有吗?”
杏儿笑得更欢乐了,“好姑娘,这和房间多少无关。”
林夕还想再问,便被她一把按住拆卸头发和衣衫起来,又提起方才之事,“姑娘不必担忧方才的事,我兄长”
她梳头发的动作一顿,继续道:“我兄长也是太监,在他入宫之前他待我极好,从不让我受一点伤。记得有次发高热他便抱着我唱歌哄我入睡,为了给我凑买药的钱,这才被人骗进宫里。”
林夕没想到竟还有这事,“后来呢?”
“后来啊,他进了宫我的病也好了起来,从此隔着一道宫墙不能相见。我为了见到哥哥也入了宫,以为见到他之后就又可以被他抱在怀里,听着他小时候对我唱的歌。”
“可是,我没想到,宫外一别倒像是在我们之间永远隔了一道墙。他不再愿意让我靠近他,甚至不愿意让我为他洗衣裳,哪怕是空闲时我偷偷去见他,也要被他赶回来。他说”
林夕仰起头来看着她,“他说什么?”
杏儿深吸了一口气,接着道:“他说让人瞧见我有一个哥哥是太监,怕我被其他宫女欺负,于是便三令五申不让我去见他。”
林夕抽回她手里的头发,将她拉在自己身边的凳子上坐下,“怎会有这样的事?”
“姑娘不曾去过宫内,不懂里面各种事情,与太监相牵扯的宫女不论是何关系都要被瞧不起的。所以我想大人方才并不是生气,只是不愿姑娘瞧见自己不堪的一幕。”
林夕似懂非懂,她想着杏儿说的也没错,想来太监自尊心定是比旁人还要重的。一个不小心便会踩中他们的禁忌,今日她已经算逾越了,下次定不能出现如此之事。
只是原本计划的事情要以失败为告终了,本想着能通过和梁夫人出去能够顺便到小溪村一趟呢。
这一个意外出现,事情全都泡汤了,她现在只希望那些患者都能靠她药方开出来的药好起来。却又忍不住担心,那药毕竟不是从系统里取出来的精品,恢复情况她不能保证。
万一还有交叉感染,或是疫病变异之类的
越想越头疼,杏儿瞧见她的样子,上前安慰道:“姑娘不必担心,既然大人没有明确说不许姑娘去,想来还是有余地的。”
“希望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