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世事一场梦 人生几度秋
随着三人快步离去,德阳殿内鸦雀无声,百官纷纷暗自猜测先帝遗旨到底会将皇位传给何人?
时间不大,杂乱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在众人神色不一的期盼下,司徒高进手捧漆木宝匣出现在文武大臣视线之内。
“先帝遗旨到,百官跪迎。”
文武百官虽然相继跪倒,但是每个人的眼睛都紧紧盯着高进手中的宝匣,毕竟那里装的是众人的身家性命,锦绣前程。
在所有人的屏息注视下,高进打开铅封,掀开宝匣,颤抖着双手从中取出一封诏书。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一生追求仙缘大道,近日自觉功德圆满,飞升在即……………。”
高进念到此处突然神色僵硬,如遭雷击,太保王邦彦见状连忙起身一把夺过诏书,继续念道:“太子淳宽厚贤德,现托以国事,吾复何忧!勉之,勉之!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惟贤惟德,能服於人。汝父德薄,勿效之。可读汉书、礼记,间暇历观诸子及六韬、商君书,益人意智。钦此。”
王邦彦读罢诏书,将其展开面示众臣。
“诸位大人,先帝亲笔诏书在此,还不恭迎殿下登基?”
不等王邦彦话音消散,早有大半朝臣面向太子三口九拜。
“臣等恭迎太子殿下初登大宝,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一阵山呼海啸声中,裴世基与高进等人面面相觑,最后无奈长叹,只得尾随众臣缓缓跪地。
喏大的德阳殿内只有荣亲王赵吉孑然而立。
宫城之外,薛胜依照荣亲王将令率领三千监门卫将宫城四门封闭,一时间人心惶惶,众说纷纭。
就在薛胜焦急等待宫中消息的时候,忽然有军卒押着一个偷逃出宫的内侍来到他面前。
“将军,此人鬼鬼祟祟的在宫门处偷窥,行迹甚是可疑。”
“哦?”
薛胜闻言定睛观瞧,不由得心中一颤。
“来人,将他押回营房严加看管,切记不可走露消息,否则军法处置。”
“喏。”
眼见军卒押着那名内侍渐渐走远,薛胜心中七上八下,只觉得心情烦躁坐立不安。
“报,启禀将军,前天策上将军,兵马大元帅苏魁会同诸卫将军引兵两万将宫城围了个水泄不通。”
“什么?”
薛胜闻言大惊失色,连忙快步出城一探究竟。
等薛胜来到宫门之外,只见眼前诸卫兵马一字排开,队伍中间正是被先帝削职罢官的老元帅苏魁,在他身后诸卫将军顶盔贯甲杀气腾腾。
“苏老,您不在家面壁思过,来此做甚?”
不等薛胜继续开口,就听千牛卫将军金玉楼高声说道:“先帝弥留之际口谕老元帅官复原职,辅保太子继承大统,尔等私自调兵封锁宫门是何道理?难道你们想造反不成?”
面对厉兵秣马的众军,薛胜自知大势已去,他连忙单膝跪地口中辩解道:“老元帅,诸位将军,切莫误会,戍守宫门是末将职责所在,先帝殡天,朝堂纷乱,未免宵小趁机作祟,故而末将才率领监门卫前来护驾。”
“哼!护驾?护谁的驾?”
薛胜闻言面容一肃,大义凛然道:“自然是护圣驾,难道金将军此来不是为了护驾吗?”
金玉楼没想到会被反将一军,他刚要开口,就见从宫门深处跑出一个癫狂的身影。
“哈哈哈,皇帝的宝座是我的,是我的,朕才是真龙天子,朕才是九五至尊,赵普贤是我爹,他是皇帝,我也是皇帝,我是他儿子,我是他唯一的儿子,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我不能当皇帝?”
随着哀嚎声渐近,众军终于看清来人的模样,只见赵吉蓬头散发双目充血,原本华丽的朝服破破烂烂,一双朝靴也不知所终,如今正赤着双脚在甬路上漫无目的的狂奔,一边四处乱窜一边还嘶哑着嗓子悲呼不止。
“千岁?”
薛胜见赵吉如此狼狈,连忙冲到近前将他紧紧抱住。
“千岁!千岁!您这是怎么了?您这是怎么了呀!”
薛胜的连声呼唤似乎令赵吉有些恍惚,突然他猛地一把抓住薛胜的衣领,愤怒咆哮道:“逆臣,你叫朕什么?朕是万岁,是万岁。”
“千岁,您醒醒,您快醒醒!”
薛胜一边呼唤一边抱着赵吉的身体不住摇晃,他知道如果此时没有人帮他唤醒神志,那么眼前这个人人敬仰的八贤王就彻底疯了。
“你是谁?抱着朕做什么?护驾,快来护驾!”
赵吉歇斯底里的呼喊几声,见没有人搭理他,他竟然一口咬向了薛胜的脖子,霎时间鲜血喷溅,要不是有军卒见势不好上前帮忙,恐怕薛胜将成为第一个被亲王活活咬死的将军。
薛胜虽然被手下军卒及时救下,但是脖子上的伤口仍然血流不止,在与众将打过招呼后,由军卒搀扶着去找医官救治。
刚刚发生的一幕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老元帅望着荣亲王渐渐远去的背影黯然长叹,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何苦来哉!
皇宫深处,赵淳在文武百官的簇拥下前往福宁宫为先帝治丧。
“臣等恭迎圣驾。”
“好了,都起来吧!父皇到底患有何疾?为何突然故去?”
面对赵淳的质询,太医令连忙双膝跪倒,颤声答道:“陛下,先帝非是恶疾,而是中毒。”
“什么?”
在场众人闻听此言满脸惊骇,投毒弑君夷灭九族,到底是什么人竟然如此大胆,做下这等大逆不道的恶行。
“太医令,你说先帝中毒,可有实证?”
“太傅大人,事关重大,下官岂敢胡言。”
“殿下请看,先帝手足皆现红色斑疹,而且齿龈红肿糜烂,眼睑与下肢又有水肿的迹象,这分明就是中了剧毒的实证啊!”
“啪。”
赵淳闻言猛地一拍桌案,厉声嘶吼道:“查,这就给朕去查,天亮之前要是不能给朕查个水落石出,朕要你们统统陪葬。”
随着赵淳一声令下,众人闻风而动,霎时间整个皇宫大内乱作一团。
“回禀陛下,先帝饮食皆有奉膳处专人负责,并无可疑之处。”
“没有?那父皇所中之毒从何而来?”
赵淳愤怒的咆哮声穿透黑暗,震得整个皇宫瑟瑟发抖。
“陛下,这是先帝日常服用的仙丹,请陛下过目。”
赵淳接过萧广递上的羊脂玉瓶,拿在手中仔细观看。
片刻之后,他轻轻拔开瓶塞,将内里的仙丹倒在掌心之中,霎时间满室生香,沁人心脾,众位老臣看着赵淳手中鲜红如血的丹药口舌轻颤,垂涎欲滴。
赵淳轻轻拿起一粒仙丹放在鼻子下闻了闻,终究是没有抵住诱惑,做势便要放入口中。
“陛下且慢。”
赵淳闻言一愣,不解的目光看向太医令。
“陛下手中的丹药,可否让老臣一观。”
经过赵淳默许后,太医令将鲜红如血的丹药放在鼻子下用力闻了闻,又伸出舌尖小心翼翼的舔了舔,突然之间他神色大变。
“陛下,先帝便是被此丹中的元水所害。”
“什么?”
赵淳闻言吓得身体一抖,手中的羊脂玉瓶应声落地。
“来人,将那妖言惑众的贼道给朕抓来,朕要亲自审问。”
时间不大,有军卒来报,自从先帝殡天以后,天师已不知所踪。
“找,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他给朕找出来。”
漆黑的夜空下,皇宫内院灯火通明,千里之外的镇南城一样有人彻夜未眠。
“扑簌簌。”
随着一阵羽翼拍打,一只信鸽轻车熟路的落在黄安面前的桌案上。
黄安熟练的取下密信,凑近烛光仔细观瞧。
“来人。”
唤过心腹耳语几句之后,黄安将密信重新封好,匆忙起身前往大都督府,面见镇南府大都督章泰安。
“大都督,皇城又有密信传来。”
章泰安飞快看过之后,冷冷说道:“江山易主,传下话去,所有人兵不离营,将不离府,以备不时之需。”
“喏。”
“晓谕孙诚,陛下曾有旨意,一旦刘鲲落网就地正法,让他辰时行刑,以免夜长梦多。”
“喏。”
黄安嘴上答应的痛快,心中却叫苦不迭,看来这次刘鲲神仙难救必死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