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宫中赏菊宴
从小被教育不能吃陌生人食物的江玥宁，望着前一瞬还哭着不想离开的伴夏，现在正笑着要她吃点心的模样。脑海中不禁浮想出事出反常……
于是她态度坚决地认真说道：“不不不，伴夏，这点心应该是我做给你吃。”
伴夏眼睫微垂，到底是同意了江玥宁的建议。吃完“表哥”亲手做的点心，在江玥宁的安排下，踏上了外出环游的旅程。
只是在临行前，伴夏扬眸凝着脸庞如皎月动人的江玥宁，一如初见般光彩动人，也带着她始终想要的光芒。
这个在她无数时光中，都占据着一席之地的“表哥”。
既是让她后悔过无数次的人。
也是曾经她宁愿为对方掩藏秘密，而牺牲某些生活的人。
如今，她们终是要过不同的生活。
伴夏看着送行的江玥宁，闭了闭眼，压下眼底的泪意。面对这份不了了之的念想，还是留下了她最后的劝告。
“表哥，接下来的话。你可能会不相信，但伴夏还是想告诉你，看一个人，不能光看他说了什么，还要看他做什么……
“你现在频频接触的那个人，并不像他外表那样完美，甚至他根本不是什么好人。他在不动声色给你设下圈套，引诱你一步步主动沉陷进去，却没办法给你任何结果。所以，表哥也要万事小心好吗？”
无需特别阐述那个人的名字，江玥宁也知道伴夏想说的是太子。
她下意识地，想为频频照顾她的太子解释什么。
但看着远行马车上伴夏认真的脸庞，她还是压下了原本想说的话，礼貌地应了声“好”。
·
在伴夏顺利离府后，江玥宁就来到了向颢王妃解释的环节。
当颢王妃听完她早就准备好的三个掩藏身份计划：游玩五年后，她（假装）和离带俩（领养）娃继承家业；皈依佛门后，她变成三个小和尚的世俗师兄；申请封地后，她在边疆躺平了。
失去世子妃的颢王妃，当即十分感动，表示要让她失去自由，去祠堂禁闭深思一段时间。
跪坐在蒲团上的江玥宁，倒是很快就接受了这样的安排。
她不想伴夏沦为她掩藏身份的牺牲品，也能明白颢王妃的顾虑。所以，她会努力想出一个让颢王夫妻也满意的办法。
只是在漫长的禁闭思考时间中，她还是忍不住想到伴夏，和对方临行前说的话。
其实，她又何曾不是另一个伴夏呢？
努力靠近一个不可能的人，即便对方对她颇为照顾，最后也只能保持着友人的距离。
而她的所有沉迷，都像是皮影上的丝线。被她以喜欢的方式亲手递交到对方手中，也一并将她的所有情绪交给对方控制。
她会为相见欣喜，为能称呼名字而快乐，为被记得生辰而喜悦，为了能帮助到太子一点而努力。
会因为太子回府，而兴冲冲地跑过去。像是追逐着糖果的小蚂蚁，一点点蜜就足以起她欢欣鼓舞，沉迷在短暂的相遇中。
但她也是幸运的，因为她收到了太子的生辰礼物。
如今体会到这些快乐，就已经足够让她满足了。
垂眸看着仅剩十天的生命余额，被关禁闭八天的江玥宁，在听到能进宫参加赏菊宴后，便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因为她要进宫去赚取续命厌恶值，努力争取更好的未来。
——
皇宫御花园。
秋日晞风带着薄薄的凉意，绕过菊花丝蕊轻轻打了个璇。作为花园内为数不多的“男子”，江玥宁却暗暗拢紧了身上的衣袍。
不裹紧衣服不行。
祠堂晚上太冷了，在里面住了八晚又没棉被的她。大概是被实实在在冻到了，以至于现在特别畏寒。
慵懒地倚在树干上晒太阳休息的江玥宁，扫了圈女多男少的御花园，听着不远处的贵女们讨论「太子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心里却很淡定。
因为这道题的答案她知道。
太子说他没时间去喜欢一个女子。
众人探讨的那些吟诗作赋、借机献舞、吹拉弹唱，全都不在太子考核范围中。
但很快，她就淡定不起来了。
因为在众人的讨论中，这场举办突然的赏菊宴，是为太子选妃而举办的，才会造成御花园中女多男少的局面。
与此同时，伴夏临行前那些被她下意识否定的那些话，也不由自主地浮现在她脑海中。「他在不动声色给你设下圈套，引诱你一步步主动沉陷进去，却没办法给你任何结果。」
虽然江玥宁知道，这仅仅是众人的猜测，与真相可能有很大的差距。
却还是众人叽叽喳喳低语“太子来了”的那一瞬，忍不住闭上了双眼。
·
刚赶到御花园的云星回，一眼便找到了靠在树边的小世子，明显瘦了一圈的小脸上，带着点久未见光的病弱苍白，浓密的眼睫轻轻低垂着。
这副脆弱无助的模样，令他心底泛起了一股陌生的酸软。
他不便插手颢王的家事，还要压制五皇弟那边的动作。便只能动用暗线，借这种方法把小世子带出来透透气。
心底想法转了好几圈的云星回，面上依旧是那副沉着淡漠的模样。在各方打量的目光中，疏离地向众人点头示意后。
波澜不惊地走到江玥宁身边，克制住揉动小脑袋的冲动，从容而舒缓地开口道：“安宁，该入席了。”
他没有直接挑明小世子错跑到女宾席位的事，也没有聊小世子之前爽约没来太子府。
他现在只觉得这病弱的模样很碍眼，想喂饱低垂下脑袋的小世子，把玥宁脸上的软腮养回来。
可当江玥宁重新抬起双眼，看着太子清冷到没什么多余表情的脸庞时，却突然失去了开口追问太子宴会真相的勇气。
因为，她突然发现，她并没有什么立场去追问这件事。即便太子真的想娶妻生子，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她总不能一直顶着男扮女装的身份，还请太子也打一辈子光棍，两个人这样奇怪地陪伴在一起。
江玥宁双唇浅浅开合了一下，还是保持了应有的距离：“多谢殿下提醒。”
云星回自然发现了江玥宁的疏离。
很快就推断出他不在的这段时间，小世子大概是听到了什么，或者被离间了什么话，才会突然转态至此。
但人多眼杂的赏花宴，明显不适合去详细探讨这些。
心思兜转了好几圈的云星回，即便心底情绪开始翻腾，却依旧语气平静地吐出一个“嗯”。
沉默地以一种保护和占有的姿势，隔开其他人打量过来的目光，引着小世子走到因人少而更开阔的男宾席位。
江玥宁看着如往日般俊朗的太子，走到更靠近贵女们的位置。浑身僵直了一瞬，身体的寒冷也变得缥缈起来。
脚步飘忽地跟着太子走到赏菊宴另一边。
直到太子坐在视野最开阔、环境最好的双人座，平静望过来时。
慢慢回过神的江玥宁，此刻却很想安静一会儿。于是她朝太子点了点头，转身就坐在了离太子最远的位置，慢慢垂下了眼睫。
云星回盯着远处的江玥宁好一会儿，才开口吩咐宫女们“多拿些点心来，男宾这面的食物太少了。”
宫女们看着堆积满桌的食物也是一哽，却到底没有违逆储君的吩咐，恭顺低头应“是”。
·
随着云星回的落座，赏菊宴的才艺表演也开始了。
只是相比于或面色绯红、或紧张、或将野心写在脸上的贵女们。
被当做目标的云星回，面对她们则冷静得多。沉凝如冰川的脸上，根本没什么要选太子妃的波动。
因为他很清楚主办赏菊宴的皇后，也就是五皇子的生母，根本不会给他选一位合适的太子妃。变相增加他的势力，对抗这些年越发不安分的五皇子。
而他也根本没这方面的考虑。所以在蛰伏的这些年，他只会偶尔会来赏花宴露个脸，随后就以各种借口匆匆离场。
如今他已经有更符合口味的小世子，自然不会将心思放在赏花看才艺上。
只是在这种小世子和他生疏不少，明显不会跟他一起离开的时刻。
即便他有很多种强迫江玥宁过来的办法，却仍不想在被关禁闭小世子最脆弱的时候，进一步刺激对方的情绪。
便耐着性子，坐了下来，做着一点点安抚小世子情绪的打算。慢慢引导玥宁对他重新敞开心防。
而当宫女们依言端来点心、水果、佳酿时，尽管云星回只想将这些投喂给瘦了一圈的小世子，却不想在两人误会之际表现地强势，引起小世子对他的抗拒。便以胃口不佳为由，将所有食物分给旁边的所有男宾。
能参加皇宫赏花宴的宾客，基本都是王宫贵胄、或是朝臣子孙。如今见到向来不动声色的太子，居然愿意与他们交好，分给他们食物。不由得生出了许多心思，便纷纷簇拥着上去与太子攀谈起来。
即便只是得到太子极为精简的回应，也都令他们迸发出了极大的交流热情。
同样收到不少点心的江玥宁，看着被众人簇拥的太子，矜贵而从容地应对着每个人。优雅地像是万众瞩目的星星，还能抽空看她一眼，分给她一片光。
恍然觉得两个人之间，似乎一直隔着这样的距离。
太子似乎永远这样清冷而从容不迫，她也只是被星光照耀的其中一个人。
似乎她不上前出声感谢，也没什么关系。
于是，江玥宁朝太子点点头作为感谢。便开始闷头吃点心，用来排解过于复杂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