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恐惧
“掌门是个什么人?”
修边幅搬了张凳子坐到乌龟身边,他们俩经过昨天的互夸,已经冰系前嫌,成为了好友。
“掌门挺好的,吃的、穿的,从来没短过我们,每个月还会给我们发灵石花。最重要的是,只有她愿意收留我们,所以我们都愿意跟着她。”
乌龟缓慢眨着眼,看向修边幅的衣服,表示存疑。
修边幅双手捂住自己身前,心虚地说:“这……这是我自己不想换,与掌门无关。”
乌龟勾起嘴角表示信了:“可是掌门好凶!”
“诶,”修边幅沙哑的声音,加上严肃思考的表情,颇有几分幼态老成的意思,“曾几何时,掌门也是个温柔似水的掌门。”
会给她洗澡;
会耐心给大崇、二崇讲道理;
会和善劝说史克去滚点别的,然后叫大家不要讨厌史克。
……
直至一天又一天。
她出去一趟回来,总是可以脏得惨不忍睹。
大崇、二崇,左耳进,右耳出,每天不打出个花样来,誓不罢休。
史克听话换了东西滚,却只是从牛粪换成了马粪。
至此……
修边幅拍了拍乌龟的肩膀:“掌门之所以变成今日这样,你我都不无辜,忍忍吧。”
乌龟嘴角还在慢慢往上勾,勾了好久,才勾到到他满意的弧度。
他从身上掏出了三枚铜钱,扔到桌子上:“大、大吉!掌门很快就不凶了,有桃花,凶了嫁不出去。”
……
“啊湫!”厘昔连打两声喷嚏,拿出新练的莲子放在手心,递给黑蛇:“吃吧,补身体。”
黑蛇躺在厘昔腿上,一动不动,将装死贯彻到底。
厘昔拨了下黑蛇头上如刚发芽般的角:“蛇利子!”
“蛇利子”不作任何回应,扒着的脑袋翻了个面,背对着厘昔。
厘昔耐心只有三分,软的不行就来硬的:“吃不吃你想清楚了,不吃,你若是还像昨日那般,我就不会再管你了。”
黑蛇把面翻了回来,睁开眼睛盯着厘昔看了好久,眼神从明显的不耐烦,渐渐化成了无奈。
最后妥协地起身,叼走厘昔手中那颗莲子。
“嗯?”厘昔凑近,见黑蛇在一口一口地咀嚼,好奇道,“你们蛇都是这般吃东西的么?”
她学着蛇吐舌头的动作:“难道不是应该用舌头卷进去,怎么是叼的?还可以嚼!”
黑蛇咬着牙,口中莲子咬得咔咔响。
似乎是在宣泄些什么,莫名多了几分怒气。
“脾气真差,”厘昔点评道,“你这脾性,换作别人,早晚要做成蛇羹。”
黑蛇瞪了厘昔一眼,趴回厘昔腿上,闭上眼继续装死,任由厘昔怎么拨弄都不给反应。
算了。
自讨无趣,无聊得很。
还不如去找白狐。
白狐今日的莲子还没有喂。
平日厘昔都会在固定的时间过来喂白狐,今日因为先喂了黑蛇,耽搁了一会儿。
所以,她去的时候,白狐早已经眼巴巴望了她好久,一看见她,就兴高采烈的朝着她跑过来。
厘昔已经准备好在那等着它了。
始料未及的是,白狐跑到一半,突然刹住脚步,一脸恐惧地往后退。
“怎么了?”
厘昔越上前,白狐往后退得越快。
厘昔不解,掏出莲子诱惑道:“过来。”
白狐探出头,舔着舌头看了莲子一眼,然后很坚定地摇了摇头。
“你在怕什么?”
厘昔前前后后看了一遍,都没发现有什么可疑的东西。
便拿着莲子再次诱惑道:“快过来,不吃今天就没有了哦。”
白狐犹豫着往前伸出去一步,在看见厘昔怀里抱着的黑蛇微微动了一下后,又立马退了回去。
而且退得比之前更远了。
厘昔皱着眉,看了一眼黑蛇,再看了一眼白狐,不确定道:“你怕它?”
白狐点点头。
“它有什么好怕的?病怏怏的黑蛇一条,”厘昔摸了摸黑蛇脑袋,“你看,它哪里是会攻击别人的样子。”
像是故意的,厘昔刚说完,黑蛇就懒洋洋睁开眼睛,冷冷地看向白狐。
就一眼,白狐全身的白毛竖了起来,瞬间退到无路可退的地步。
厘昔把黑蛇的动作收在眼底,警告道:“蛇利子,你这样,我就只能把你扔院里,再也不带你出来了。”
黑蛇乖乖闭上眼睛,以示它的态度。
可是,即便黑蛇闭着眼,不做任何动作,后面任由厘昔再怎么哄,都哄不过来白狐了。
厘昔没办法,只能把莲子放在地上,对着白狐说道:“我们退后,你过来吃,这样行嘛?”
厘昔抱着黑蛇退得很远。
白狐毛茸茸的脑袋不安的张望着,一直到确定距离是安全的,才一步一谨慎,三步一停顿,走去把莲子给吃掉。
吃掉后,又慌忙跑回原来的位置躲着。
奇了怪了。
厘昔抓着黑蛇的脑袋,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疑惑道:“你到底是哪里长得可怕,白狐竟然如此怕你。”
白狐好歹是只灵狐,平时胆子不小,有尖牙、有利爪,身形还比黑蛇大好些。
这……像话么?
黑蛇被摆弄脑袋,掀开眼皮,非常不爽地瞪向厘昔。
厘昔回瞪过去。
这是她第一次真正看清黑蛇的眼睛。
别说,还真挺凶。
黑蛇的眼睛本来就没有温度,冷冷地,给人一种疏远感,当它瞪着别人的时候,更会给人一种犹如无尽的黑洞,随时会把你吞进去的架势。
厘昔有些扛不住,却又不肯服输,虚张声势命令道:“缩回去!你要注意你的态度。”
黑龙眼神闪过一丝轻蔑,随即淡淡收回视线。
厘昔看到了那丝轻蔑,不悦道:“当初虎大崇和虎二崇刚来的时候,大家也很怕他们,后来就不怕了,你知道为什么么?”
黑蛇闭上眼,表示不关心。
厘昔偏要讲:“你听过不能在老虎脸上拔毛的说法么?”
黑蛇眼皮跳了跳。
“他们脸上的毛也不多,拔毛不现实,我就改成了摸,让全派的人,每人都来摸了一下他们脸上的毛。”
厘昔摸了几下黑蛇脸上的须须:“你效仿一下,也让他们摸摸好了,免得大家见了你都怕。”
黑蛇忽地睁开双眼,使尽全身力气,挣扎着从厘昔怀中逃走,“咻”地一下,不知道去哪了。
厘昔惊奇眨眨眼,刚刚不是还很虚弱?
她的莲子果然厉害!
黑蛇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厘昔怀中少了个可以解暑的东西,热得有些烦躁。
但红芙门实在是太大了,找了一会儿找不到,反而把她弄得更热了。
得不偿失,她决定不找了。
还有另外忧心的事。
昨日看了一通鬼画符,有被丑出心理阴影,今日厘昔打算花个时间,让门派弟子都得练练字才行。
事关门派门面,出去丢人。
厘昔坐于正殿之中,召集所有人拿好纸笔坐于底下。
“今日就练【红芙门】三个字,谁能先写好,谁就能先离开去吃饭。”
听到又要写字,底下哀嚎声一片。
厘昔横眼往下一扫,顿时没人敢发出声音,纷纷拿起手中的笔。
个个认真又苦恼,厘昔满意点点头。
待他们成果初显时,厘昔起身向下走,看他们写的如何。
结果……
厘昔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她拿起一个弟子写的,真诚建议道:“你要不要考虑转去做符修好了,别的不说,至少能够镇邪。”
弟子当真以为是在夸他,害羞挠挠头:“是啊,符修的门派不收我,真是可惜。”
“是么?”厘昔毫不留情撕掉手中的纸,咬着牙道,“重新写!”
往后走,是乌龟,乌龟手拿着笔,不知道在思考什么,纸上依旧是一片空白。
厘昔弯下身子用指背敲了敲乌龟的桌面,问道:“为何不写?”
乌龟抬起头,十分忧虑:“还在琢磨【红芙门】这三个字该怎么写,掌门莫急,再给我点时间。”
厘昔:……
一排看下去,一个能看的都没有,她心中的阴影又加重了一层。
还有几个没看的,她放弃了。
降低要求道:“能让我看出是【红芙门】三个字的,就能先去吃饭。”
离平日饭点已经过了两刻钟,大部分弟子不经饿,肚子发出“咕咕咕”的声音,在寂静的正殿之内异常明显。
或许是食物的力量太过强大,不一会儿,有个弟子举起了手:“掌门,我写好了!”
厘昔没报什么希望去看,却出乎意料,写得还不错。
一笔一划,整整齐齐,斯斯文文。
厘昔总算看到了点希望,露出欣慰的笑容:“嗯,不错,你可以去吃饭了。”
一下子,所有人瞠目结舌看过来。
前一刻望着那个弟子,好似一个惊世奇才般羡慕,后一刻看着那个弟子离开的背影,忽然惊醒!
“掌门!不要让他走!猪无能会把所有的东西都给吃完的!”
“掌门,不能让他先吃啊!”
“猪无能所到之地,食物片甲不留,掌门快拦住他!”
……
底下一片绝望的哀嚎,厘昔才想起,她的门派里有一只巨能吃的猪。
当初差点把门派吃垮,强制性限制了食量才让门派挺了过来。
以至于后面,她都没敢再多收一只猪。
现在……
独自离去的猪无能无人阻拦,那势必会敞开肚子吃空门派!
太可怕了!
“快去!”厘昔慌了,“别写了!你们快去拦住他!”
这是空前团结的一刻,所有人如一窝蜂般涌出去。
半响,远处传来杀猪般的惨叫声。
厘昔松了一口气。
虽然有些对不住猪无能,但二选其一,她只能选择先保住门派。
厘昔在心里默默的为猪无能祈祷了一番。而祈祷因为持续不断的杀猪声中断。
她走出去,想着至少给猪无能留个平安。
刚走出正殿,一条身上结了许多白霜的黑蛇,吃力地爬到她的脚跟前,用脑袋蹭了蹭她裸露的脚踝。
求抱。
厘昔读懂了黑蛇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