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山东韩复榘
黄河大堤,始建于明,南北距二十余里,取以宽济缓之意,数百年来,黄河虽然屡次泛滥,几经改道,但从来没有突破过南北大堤这对终极防线。
黄河河道时而分为数股细流,时而聚拢成一条怒龙,在二十余里宽的河床上来回翻滚,北岸移民经过几百年与黄河不屈战斗,逐渐把黄河*到南大堤脚下,于是北大堤武陟、原武阳武、封丘四县人民习惯把黄河大堤以南的村庄称为堤南某村或“滩里”某村。黄河南岸却没有这个称谓,他们紧靠黄河,有的村子的人夜间习惯听黄河波涛声入睡,一旦串亲戚留宿到离黄河稍远的村子,就会辗转反侧成夜睡不着。
花园口就在黄河南岸,因当年顺治之女康熙朝的长公主下嫁吴三桂之子应雄,路经郑州,郑州知府为接銮驾在黄河岸边修建花园而得名。花园口处邙山余脉尽没,地势低洼,此处黄河水量充沛,河水从西北向东南,龙脉正冲大堤,历史上曾多次决口。由于郑州得邙山提携地势较高,从未被黄河波及,所以新一师把挖大堤的地点选在这里。
新一师炮兵营士兵在大堤上下如同一窝勤奋的蚂蚁,士兵们肩挑手提背背箩筐往来不绝,虽说破坏比建设容易,但数百年数万人的血汗岂是几百人数日之功,张营长本来想掏个窟窿,让河水自己扩大缺口,但洞越往里打越艰难,原来经多年与黄河斗争,先人们总结出许多治河修堤的经验,现在的黄河大堤分土、柳、麻、石四种原料组成,其间层层叠叠各种原料组成的层次相杂,尤其是麻料都用皮胶浸透,虽经百年仍如生牛皮般坚韧,打洞只好作罢,张营长无奈只能用笨法子先解决土方再说。
宣霞父一夜未曾合眼,攻击开封已经两天,部队伤亡逾三千人,开封那高大的城墙成了日本鬼子的得力帮凶,屡次攻击到了城墙就不得不铩羽而归,云梯太短根本够不着城墙沿,勉强两根接一起,承重力大受影响,一次只能上两三个人,根本无法登城。
106和108师团不知为何只纠缠在林县,而不是分兵南下,可以暂不考虑。
新乡酒井隆部队最近,但有三、四两个旅堵门,也可以不必担心。
兰考大战正酣,有范哈儿这个千年王八成精怪的老家伙,也可以不用担心。
唯独山东那边,韩复榘摇摆不定,让宣霞父最为担心,如果不能尽快拿下开封,其中的变数实在难以推算。
想到这里,宣霞父不禁自言自语道:“韩复榘,就看你的了!”
泰安。第三军临时司令部。
韩复榘道:“电令孙桐萱、李汉章、谷良民收缩兵力在泰安与日寇决一雌雄!”
蒋伯诚道:“司令!请三思而行!总裁有令一切以保存实力为要,这般与敌开战,恐怕第三军剩不下几个吧?”
蒋伯诚在韩复榘眼里是一个诚实君子,同为蒋系特派军务联络员,韩复榘对刘建辉总是开口小子闭口混蛋,对蒋伯诚却礼貌甚恭。
韩复榘动情道:“蒋先生,不是我不心疼山东子弟,可我更连心山东父老啊!我在山东十年,治理山东可谓呕心历血鞠躬尽瘁,就拿教育来说吧,十年前,山东只有十万学生在校读书,现在有百万之众,韩某虽不才,也深知强国先育人的道理,不说山东父老,这些山东学子我也舍不得啊!”
蒋伯诚深知韩复榘对山东感情甚深,但王命在身不得不劝:“老弟,我知道你舍不得,可是单凭你第三军断然难守山东,何不留此有用之身,以图东山再起?”
韩复榘道:“我知道守不住,可就这样撤了,怕是我老韩会被国人吐沫淹死!倒是痛快一战,纵然战死,也死得其所。”
蒋伯诚道:“大战在即,将军何必口出不吉之言,可见此战凶险,将军恐怕有性命之忧!”
韩复榘落泪道:“国家到了这步田地,中国所有军人都该死!如果此战我命不保,也不过全我忠义!”
蒋伯诚见韩复榘决心已下不再多言。
泰安,东山脚下,韩复榘第三军指挥所。
李汉章道:“军长,这么一个团一个团的上,不是成了添油战术了吗?犯了兵家大忌呀!”
韩复榘道:“一次投入部队太多,不是正好给日军大炮和飞机发威的机会吗,我们这样不是添油战术而是磨盘战术,我要把日军放在磨盘里慢慢消耗掉,等他们明白过来,最少得损兵大半,那时候我们就算无力出击,日军也只能回去舔伤口。”
日军第十八师团指挥部。
柳川平助中将一脚蹬翻了指挥案,案上的东西摔得满地乱滚,几个参谋忙上前收拾。
柳川平助刷的抽出雪亮的战刀比在面前的山崎四郎大佐脖子上:“八嘎,你的部队全部战死,你怎么不去死!做为大日本帝国的军人,战败就应该有自杀的觉悟!你还有脸回来!是不是要我亲手帮你?”
山崎大佐低头道:“我回来是为了向您汇报敌人的情况,并非贪生怕死,做为天皇陛下最光荣的菊部队的一员,我愿意一死以谢天皇。”
柳川平助怒气稍歇:“说!不要为自己的无能狡辩!我不想听!”
山崎大佐道:“对面的中**队好像疯了,从昨天到现在,他们伤亡远超我军,据我判断上面的守军不会超过一个团,但打到最后,他们伤亡过半难以支撑时,没有选择撤退,反而向我们发起冲锋!我们的伤亡大部分都是这样造成的。”
柳川平助怒道:“冲锋?难道支那军队的拼刺技术比我们光荣的菊部队还要强吗?不要为自己的无能找借口!我再说一遍!”
山崎大佐道:“他们枪上根本没上刺刀,很多人甚至根本没有拿枪。”
柳川平助疑道:“没有刺刀怎么进行肉搏战?难道你们联队的士兵是被对手掐死的?”
山崎大佐面露恐惧道:“他们是一群疯子,他们根本不和我们搏斗,他们有的连人带武器向我们砸过来,任凭我们的刺刀穿过身体,只求临死前一击能够命中我军士兵的要害,很多士兵是被他们用枪托砸碎头颅死的,我亲眼看见一名士兵被没有刺刀的枪管穿透头颅,就像我小时候调皮用木棍穿过邻居的南瓜,那些没有枪的支那人更可怕,他们浑身绑满手榴弹和炸药,只要一接近就引爆,一个人就能带走好几名帝**人的性命,等我们不顾一切干掉他们后,山上的另一支部队已经严阵以待,我们只好重复上次的命运。”
说到这里,山崎大佐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柳川平助也不禁喃喃道:“是玉碎战法,是乃木阁下的玉碎战法!支那人也有勇气使用吗?”
山崎大佐道:“他们的阵地已经换了五次人,这是第六个团,从我们知道的信息判断,他们至少还有十几次可以使用这样的战术,五次就把我们联队拼光了,如果还是这种打法,就算我们能够取得最后胜利,我们师团恐怕也剩不下多少人了。”
防疫给水部尾能吉一少佐道:“师团长阁下,建议使用特别战法。”
柳川平助道:“鉴于目前情况只好如此了。”
防疫给水部的编制,在一九三八年春的日军编制中只有第十八师团一家,尾能吉一所说的特别战法,就是使用化学武器。
第三军谷良民部第二团团长和路顺看见山下日军纷纷戴上鬼脸,不禁笑道:“看见没有,小日本没法子了,戴个鬼脸吓唬人。”
参谋长皇普又贵曾在军官教导团见过此物急忙提醒道:“坏了,小日本要用毒气!”
团长道:“毒气是么?”
参谋长道:“就是一闻就死的东西。很是厉害,不过可以防,就是下面日军戴的东西叫防毒面具。”
团长道:“咱咋防,咱又没有那鬼玩意。”
参谋长道:“用尿把布打湿,捂住口鼻就能解毒!”
兵甲道:“俺尿不出来,你有没有借俺点?”
兵乙道:“给省着点用俺也不多。”
兵甲试了试皱眉道:“呸!真骚!你吃啥了,火气真大!”
兵乙道:“你不用拉倒,还给我。”
兵甲不给,两人纠缠。
兵丙手托命根正在努力,好不容易挤出一滴成果,被两人一闹又吓回去。
兵丙道:“你两个吵么吵,耽误老子造防毒面具!”
日军的炮弹落地后,没有爆炸,只是冒出滚滚浓烟。
烟雾里传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几分钟后,声音停止了。
尾能吉一少佐得意地对步兵第56联队久留米联队长道:“久留米大佐,您可以命令您的士兵前进了,我担保你们不会遇到任何抵抗。”
久留米一挥手。
戴着防毒面具的士兵,在军官的带领下迈着整齐的正步向山坡走去,上坡没办法踢正步很是让久留米感到遗憾,但是能够如此轻松占领山崎全军覆没的敌方阵地,又让久留米感到欣慰,他和山崎争夺旅团长的宝位很久了,柳川平助将军一直拿不定主意,这下好了,山崎的部队没有了,自己马上就可以毫无悬念地出任空缺半年之久的旅团长职务了,就要和自己的大佐军衔说再见了,以后自己也可以被称为将军阁下了。久留米心中喜悦差点笑出声来。
里敌人的阵地越来越近了,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大概支那人都死光了吧!
当日军靠近到战壕三十米的时候,和路顺一声令下:“打!”
机关枪的突突声,手榴弹的爆炸声立即响彻云霄,毫无防范的日军士兵死伤惨重仓皇败下阵来。
团长道:“皇普,你这个家伙真阴,做个尿布防毒面具就防毒面具吧,还叫咱装咳嗽,我一咳嗽吸一嘴尿,你真不是东西,两面捣鬼!”
皇普道:“天地良心,你吸嘴里是好歹你自己的尿,我也吸了你的尿,我才倒霉呢!”
团长笑道:“谁叫你尿不出来,看来家伙小就是不中,关键时候不顶用,还是我的六零炮管用,叫啥时候来就得啥时候来。”
皇普道:“谁说我家伙小?谁造谣?”
团长吃吃笑道:“没人造谣,是猴子说你长得像个娘们,趁你洗澡时偷看的。”
皇普大怒道:“猴子?猴子!**过来!”
卫兵猴子闻听赶紧往后窜,皇普看见就追。
阵地上一片笑声。
日军。
十八师团指挥部。
“报告!久留米联队攻击受挫!”
“什么?给水部的毒气弹呢,难道没起作用?”柳川平助问道。
“据上面撤下来的士兵说,支那兵好像知道简易的防范措施,战斗力未受影响。”
“八嘎!”柳川平助一脚把参谋们刚扶起指挥案踢飞。
“为了天皇的荣誉!为了我们天皇之菊的高贵称号,就是全军玉碎,也要把面前的支那人全部杀光。柳川平助眼中带着狂乱的血红,疯狂地挥舞着战刀,仿佛面前就是敌人。看着他与看不见的敌人进行着疯狂的搏斗,参谋们无声的靠墙慢慢接近门口,开玩笑,这时候被师团长宰了死得才叫一个冤枉!
泰安。
韩复榘指挥部。
谷良友哭求道:“军长!让弟兄们撤吧!再打下去,我们第三军就完了。”
韩复榘道:“你起来,男子汉大丈夫动不动就下跪,一师之长嚎啕大哭成何体统!”
谷良友在韩复榘的搀扶下站起身来:“军长!前面打得太惨了,一个个团上去,没一个撤下来。咱们已经尽力了。现在撤退谁也不敢说咱不抗日了。”
韩复榘道:“我也想撤,可是开封那边还没结束,我没法撤啊!现在我们已经不是为我们自己在打,我们已经成了整个中原战局的当中一环了,我们顶住,整个中原战局就能顶住,我们一撤,整个中原战局将不可收拾,你说我们还撤不撤?”
谷良友咬牙道:“好!我们不撤,倒要撑到底看看结果!团长拼光了我亲自上!”
韩复榘道:“你若战死,我接着上!能撑多久就撑多久!但愿宣霞父不会让我失望!”
重庆蒋公馆。
蒋介石和陈诚密谈。
陈诚道:“我已密电阎锡山,让他会同卫立煌围歼八路军企图增援林县的决死一纵队,只是这个老家伙还没有答复。”
蒋介石道:“卫立煌那边呢?”
陈诚道:“卫立煌很干脆,他说坚决听从总裁安排,不放一个共军过关。”
陈诚道:“倒是日军方面不知为何在林县踟蹰不前,只顾和孙殿英苦战,不肯分兵南下。”
蒋介石疑惑道:“嗯?这倒是意料之外。东面韩复榘那里怎么样了?”
陈诚道:“蒋伯诚刚刚来电说他苦劝未果,韩准备和日军决一死战。”
蒋介石拍案大怒道:“军阀!彻底的军阀!不听中央的命令,擅自做主,这样的军阀作风真是要不得!在这样下去亡国不远,亡种不远!真是不杀不足以服众!”
待蒋怒气稍平。
陈诚道:“东边指望不上了,不是还有南边吗,总裁何必动怒,量那个黑帮头子矮冬瓜也顶不住日军精锐第六师团几天。”
蒋介石稍微平息道:“总之,我只要宣霞父的脑袋!其他的事嘛都可以先不管,不!现在又多了个韩复榘!他的脑袋也不能留!战场抗令,此例绝不能开!”
陈诚阴阴笑道:“宣霞父是共党的人我们没办法,干掉韩复榘吗,哼哼,还不是手到擒来!”(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