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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第一章:阎王也有敌

九曲黄河第二卷:浊浪排空。

石头在小庙里与日军亡命搏杀,身上已经穿刺着三杆枪,三八步枪的枪刺随着石头的动作,缓慢割裂着他的身体,那种缓慢的坚决,让这疼痛无法忍受,石头只能拼命嘶嚎发泄这痛苦,肺部穿过的那个刺刀,呼啸着喷出红白相间的气泡和血泡,带走了大部分声音,从石头嘴里发出的气流,渐渐微弱。

远处传来第五军熟悉的军号,石头心中一阵轻松,自己的女人,也许还算不上自己的女人,虽然爹说会娟的爹已经同意,可是看今天会娟的态度,石头知道,她大概还不知道这个事,石头心里一阵恍惚,如果自己死了,算不算有了女人呢?

日军过来一个人,石头用全身的力量想抬起手中的枪,可是沉重的三八式步枪只是微微动动,刺刀那端似乎在地上生了根,石头眼前阵阵发黑,日军的身影也不那么刺眼了,石头想如果能睡一觉该多好,远处传来阵阵喊杀声,那几个日军推了石头一下,石头想用力站稳,用力的念头只是在脑海里盘旋,身体并没有一丝反应,石头觉得自己掉进一个深邃的井里,日军渐渐遥远,所有的声音都在远去,又像穿上了一件厚重的棉衣,头也包裹起来,与身边的世界多了一层隔阂,任何声音都像从房子外面穿入房间,被厚厚的墙壁过滤掉许多。

身后的大殿方向,传来悉悉索索的铁链声,石头知道那是自己反锁大殿的铁链,摆弄铁链的想必是从身边绕过去的那几个日军,石头心里一疼,到底还是没有救出那些姐妹,“轰”的一声,石头心想,会娟一定引爆了手雷,自己朦胧的初恋情人,已经死了!

石头心里一阵恍惚,整个人慢慢向下坠落。

恍惚间,石头觉得自己沉入地下,大概有几丈深,又似乎飘上天空,也不太高的样子,向上看,一双双杂乱的脚来回走动,一个个模糊的人影倒在地上,向下看,小庙内外人来人往。

一个声音嚎啕起来,好像是毛旅长,接着就是会娟那急促的声音,石头觉得他们似乎说了很多话,但自己却一句也听不懂,石头想,可能自己已经死了。

有人把说不清上边还是下边的那个身体抬起来,出了小庙,石头觉得自己的鬼魂似乎和身躯之间连着无数看不见的线,轻飘飘地随着身子出了庙门,上了汽车,汽车里空间狭小,石头的灵魂感觉挤在车厢里,再没有那种神奇的上下双重视角功能。

那个浑身缠满白布的,是我吗?石头的灵魂问自己,汽车一阵颠簸,一股电流忽然从石头的伤口里产生,灵魂被电光的枷锁拿住了,拼命挣扎也不能逃脱,一点点被拉进身体,石头觉得自己可能又活了,因为所有的痛苦一起紧紧困住灵魂。

痛苦中还有些异样,身体周围那些软软的肉球是什么东西?为什么有股陌生的气息被微弱的感觉捕捉到?汽车又是一下乱晃,身边响起十几个声音,那细细的声带,甜甜的味道,分明有股女人气,那身边的肉球?难道是女人的胸部?

石头冰凉的内核,点燃一个火花,为了女人也不能死!长了十八年,还不曾知道女人的味道,还有爹和娘,一定希望自己活着,石头的灵魂在身体里大声呼唤,希望身体能够听见。

可是身体太疲惫了,石头的灵魂也喊累了,在身体里渐渐睡着了。

恍惚间,被抬入一间地窖,几根冰冷的东西插在身上,热热的液体流进身体,石头的灵魂觉得干枯的内在如旱地浇水般迅速滋润,各个器官发出欢快的吸水声,石头的灵魂觉得渐渐被融化在身体内,再也不能单独思考。

石头想,先睡一觉吧,于是一切都归于黑暗。

梦境中,石头看见自己站在黑暗的一条大路,熙熙攘攘的人群,从身边走过,有范家哥俩,还有大春,石头兴奋极了,伸手要抓,却什么也抓不到,大春和范氏哥俩的身体像烟雾构成的虚幻,手伸进去,烟雾散开一些,手拿回来,烟雾立即合拢。

石头大声喊:“大春!”连自己也听不到声音,大春好像也没有看到石头,和范家哥俩说笑着走过,石头惊异地看着,这是个无声的世界,大春和范氏哥俩的表情很*真,相互之间的应和,从脸上可以推断出他们确实在说话,石头茫然站在路上,难道自己已经不再属于这个世界?

我是鬼魂!石头想。

一团冰冷在身上来回游走,把石头从睡梦中惊醒,那真切的触觉,让石头的皮肤起了鸡皮疙瘩,石头有心阻止,动作的命令却得不到四肢的响应,那团冰冷在脖子上慢慢向下,胸口、肚子、腋窝、胳膊渐渐来到小腹,石头觉得那是一条蛇,拼命挣扎,却连一个小指也没有动,那条蛇在小腹犹豫一下,终于攀上石头的男根,上下盘旋,来回勾画,石头心说这下坏了,别给咬了去!

那蛇只是游过,却没有咬的意思,一双冰凉的手搬动石头的胯骨,他不由自主翻了个身,那条蛇又来到后背,巡视般走个遍。

终于蛇游走了,耳边响起铁盘子的声音,接着铁盘子连同里边来回滚动的发出撞击声的物品一起离开,声音有节奏地往上走,随着一声闷响,所有的声音一起消失了。

石头觉得身上渐渐暖和起来,伤口处传来丝丝的痛感,石头默默攒着力量,企图睁开眼睛,可是眼皮实在过于沉重,努力了几次,他只好放弃,他想如果是梦魇,动动舌头也有效,于是又默默积蓄力量,想要动一下舌头,可是根本没有感觉到舌头的存在,石头想,我是鬼,听人家说鬼的头全是骷髅,肉都化掉了,可能自己的舌头早就不在了,但是舌头不在了,为什么眼皮还在呢?

不知过了多久,脚步声又来,那条蛇也接踵而至。

石头只得忍耐,那条蛇的冰冷,却燃起身体火热,走过的地方,如火在烧,渐渐的,那蛇游走在*,石头觉得自己的血液一下子流向男根,那蛇似乎被高昂的同类吓跑了,石头听见急促的上下楼梯的声音。

片刻后,一个声音响起:“会娟!虽说我答应了这门婚事,也得看这小子有没有那个福气,如果他真的挺不过来,咱也不用守这个望门寡,别太累了,你都守了两天了,歇着去吧。”

这个声音如此熟悉,石头一时难以认定。

“刚才真的--,我没有看花眼!真的!哎呀!哥,你给咱爹说吧!”石头马上听出,这是会娟的声音!难道会娟也死了?怎么可能?

另一个声音响起:“是这样的,刚才妹妹给石头擦身子,看见石头的下身似乎有勃起的迹象。”这是会娟的哥哥!小马大夫!

石头心中一惊,难道自己没有死?

“**举,阳气升,石头总算捡回了一条命!”这是会娟的爹,老马大夫!

自己真的还活着!那刚才是谁动了自己?会娟?石头羞愧得要死。

恍惚中会娟们的话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自己真的没有死!

我没有死!

那么刚才的蛇是什么?肯定是军医用的酒棉!那么是谁给自己清理的身子?石头想,肯定是小马大夫,天啊,那可是会娟的哥哥啊!怎么能让他为自己做这种事呢,可是自己又不会动,现在自己的密处还暴漏在空气中,会娟看见了吗?怎么可能看不见!哎呀,丑死了,石头脑子乱成一锅粥。

人走出去了,这个所在的空间又安静下来,可是这一次安静没有维持多久洋铁托盘的声音响起,冰冷的针刺在石头的手上,石头觉得似乎自己拿着一块木头,而那根针,正是刺在木头上,只感觉出些许的震动,却没有刺痛的痕迹。

冰冷的液体缓缓流入身体,石头觉得这些液体很不老实,他们分散成无数的小水珠,往四肢和头颅胡乱拱,可是道路似乎不通,这些小东西虽然很活泼,也很有耐力,前进的速度却很慢。

那人又出去,片刻后复来,板着石头的脖子,往他头下垫东西,很大一块,不像是枕头,有些像被子卷,石头被迫半抬起上身。

一个硬硬的金属片哗哗地碰着牙齿,接着用力向上扳,石头的面颊一阵酸痛,合拢很久的嘴被撬开一条缝,一滴苦涩的药液带着浓浓的腥味,滴在嘴里,那是什么?黄连还是苦胆?不对,黄连和苦胆跟这药一比,简直就是蜜糖。

而那腥味更加难以忍受,刚杀的狗血?腐烂的鲢鱼?不对!狗血和鲢鱼与这药相比,简直就是保长家烧的檀香!石头想哭,眼泪没有往外流,全顺着鼻泪管流回咽喉,咸咸的泪水,此时比鸡汤的味道好的多,只是泪水有限,药水却仿佛无限,顺着铁质的汤匙坚定的流到石头的嘴里,石头在心里呐喊:杀了我吧!

那滴药越来越大,顺着舌头往里流,流经舌根的时候,苦味一下子达到顶点,石头的喉部自然痉挛,那药趁机钻进石头的食管,在嘴和胃囊之间留下一条热剌剌的线,铁质的汤匙复来,那些苦腥的药汁沿着原有的线路继续往里流,石头很想骂人,太难喝了!

那些热热的药进去,石头觉得四肢的末梢有种麻麻的刺痛,心中暗数一下,手脚都在,中间的小弟也有些异样,微微有些发涨。

药终于喂完了,那人松开石头脖子下的手,石头暗自松了一口气。

脚步声又远去了,石头想这会该好好歇歇了,但愿以后都不要碰那些药,可是又有人来,铁盘子轻轻放在一边,那人轻轻掀开石头身上的遮盖,熟悉的冰冷的蛇又开始盘旋。

石头觉得浑身燥热,那些喝下的药汁在肚子里化成了一团烈火,五脏六腑都在烈火中饱受煎熬,那团火在肚子里滚来滚去,最后全部集中在下身,石头觉得小弟弟涨得难受,似乎那里的皮肤有些过紧,不能包容里面的膨胀,那条蛇刚到小腹,受惊般逃离,同时石头听见一声:“哎呀!”这是会娟的声音!

石头觉得头上也烧起一把大火,脸被大火烤的生疼,这是会娟啊,自己的梦中情人,原来一直是她在照顾自己!

那冰凉的蛇颤抖着爬上末梢,石头的气息在胸腔里来回撞击,终于发出啊的一声!石头的眼也渐渐睁开了。

会娟大叫一声,扔下东西,赶紧过来看,石头眼前的人影渐渐清晰,那小巧的鼻子,不生气也半撅着的嘴,黑黑细细的眉毛下一对大眼,蹬着他看,石头突然意识到不妥,连忙闭上眼。

会娟也忽然意识到问题所在,瞬间羞红了脸,却没有离开,轻声问道:“你醒了?你能说话吗?”

石头又睁开眼,嘴唇动了动,微弱的气息,没有拼凑成任何语言。

会娟点头道:“我知道了!别说话!”

说罢给石头盖好白布床单,快步上了木梯。

片刻后,杂沓的脚步声中,老马和小马跟着会娟一起来到地窖。

老马看看石头的红红脸颊:“看看!是我的药起了功效!我这药至刚至阳,能起死人而肉白骨,一条腿迈到阎王殿也能把人拉回来!”

小马不服道:“我的速效强心针起了作用!你摸摸脉搏多有力!”

老马慢条斯理道:“我的药也有强心活血的功效!而且你看,**自举,正是我的药起效的铁证!”

小马还要争辩,老马道:“且不要争!还是让会娟女婿本人说话!”

会娟又羞又急:“人家刚睁眼,那会说话!你们两个不说赶紧开药!争这个干什么?”

老马道:“不急不急,我这药早抓好七副,只要每天早中晚三次煎药,担保石头吃完就下地!”

石头听见老马说七副药,吓得不敢再闭眼,睁开大眼来回用力,意思是不吃不吃。

会娟道:“一副药得煎三回,七副药,还得吃七天,总共二十回,我刚熬药的时候,闻见味就想吐!石头能喝的下?”

石头感激地连连往下点眼珠。

老马道:“我这药气味虽然有些古怪,可是有开闭之能,只要放在嘴里,管教他自己咽下去!石头想好的快些,一定愿意喝!”

说罢看看石头,石头的眼珠一下一下,像是点头,老马道:“看看!石头都点头了!”

石头听见差点没哭出来,连忙把眼珠左右摇动。

小马道:“爹的药好是好,病人喝着太痛苦了,不如用我的西药输液!”

老马低头再看,得意道:“你看看,石头在摇头不是!”

石头听见这话,眼往上翻,直接气晕了。

会娟大急:“你们!你们!给我出去!”

老马和小马慌张张再次爬木梯。

会娟用酒棉再次给石头擦身子,冰凉的感觉,把石头的意识从深处拉起来。

石头渐渐苏醒。

老马站在地窖口探头道:“可别忘了按时喂我的汤药!”

石头再次昏迷过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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