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3）

曼芸听出吴兴旺似乎有帮她们的意思，心里不由暗喜。要说多少钱才够，他觉得如果有十万元即可大干一场了。可是她觉得她说出这么大一个数字，会把吴兴旺伸出来的乌?  龟?  ?头吓得缩回去的。于是她打一半折扣说：“估计有五万块钱也就能干了。”

吴兴旺一直想用钱征服曼芸。他觉得这是一个用钱征服曼芸的极好机会，眨着眼想了想说：“这事也好办，不就是五万块钱吗！你如果没有别的门路，就向我开口好了。”

自提出辞职后  姐妹们的心头都压了一块石头，再也乐不起来了，老想着真的辞了职干什么的事。包括曼芸在内的所有姐妹，都想的是到哪家新开业的公司应聘，挣一份满意的工资，从来没有想自己成立一个公司干。这是因为他们腰包里没有几个钱，不敢这样想，就像谁也不去想某一天到月球上旅游一样。就是曼芸刚才说她们想租赁几间门市自己干，也是说说而已，并没有想到真要这么干。现在，有吴兴旺这句话，曼芸的心一动，像腋下长出一对翅膀，突然产生了想到月球一游似的，真的想租赁几间门市自己干一场。

曼芸抿着嘴想了好一阵才说：“我们都是从乡下来的，别的门路没有。我看这个口只有向吴经理张了。”

吴兴旺自豪地用手摸着自己的下巴颏说：“好吧，我答应你，就借给你五万块……”

曼芸喜出望外，打断吴兴旺的话说：“那太谢谢吴经理了！”

“别忙！”吴兴旺扬扬手说：“我是生意人，办什么事都得算账，不能干赔本的生意。曼芸，我还有一个小小的条件呢！”

曼芸问：“什么条件？”

吴兴旺摇着头说：“你先别问。明天下午我给你把钱准备好，你来翠峰酒楼取。到时我会把条件告诉你的。”

曼芸问：“明天下午什么时候去见你？”

吴兴旺想了想说：“下午六点，我一准等你。”

曼芸回到宿舍，一直捉摸吴兴旺明天会提什么条件。开始她一直认为吴兴旺要提的条件，无非是如何计算利息。她也想好了，即便是吴兴旺的利息比银行贷款高一点她也认了。只要生意做好了，不在乎利息的高低。可是后来慢慢又想到，吴兴旺的条件不一定是如何计算利息。她想，借款还利息是天公地道的事，吴胖子有什么不好说的，为什么不当面说，偏偏要等到明天取款时再说呢？她思忖良久，终于想到吴兴旺的条件很可能是趁机要挟她嫁给他。如果真要是这个条件，她是死也不会答应的。她看不上吴兴旺这样的人——跟他交个朋友，互相利用还可以，作夫妻是绝不可能的。可是，五万元款对于她的诱惑力太大了，她甚至已想好了她用这五万元款将怎么干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因此，她尽管预料到明天去取五万元款并不乐观，失败的可能性很大，但她还是决定试试看，绝不失掉这个难得的足以改变她生存价值的机会。

曼芸几次张张口，想把这件事告诉小姐妹们，也好征求一下众人的意见，帮她拿个主意。但每次话到嘴边，她都忍住了。她不敢把这件事公开，心里有两个顾虑：其一是这种事容易引起别人无端的猜测。一个光棍汉肯把五万元巨款借给一个漂亮的姑娘，本身就具有桃色新闻的意味；加之姐妹们都知道吴兴旺老追着她，这样岂不令人生疑！其二是这件事办砸了，会在小姐妹们中间留下话柄。一个聪明过人的姑娘，竟被一个赌博汉骗了。这份面子她丢不起。

曼芸最信任和敬佩周倩。她想到找到周倩，向周倩讨个主意。今天一早她就骑了自行车往市委跑。半路上，她突然发现前面一个人拉着一辆平车走着。看那身影好熟悉，却一时又想不出像谁。她紧蹬几步，赶上平车，细细端详拉车的人，终于认出是陈凯。

他乡遇故人，自然喜不自胜。她下了车高喊一声：“陈凯！”

平车立刻停下，陈凯直起腰循声观望。他看见了曼芸，却没注意，又把目光移向别处。他不认为在西州市会有一个漂亮的姑娘喊他，更何况曼芸的变化太大了，根本不象三年前在银峦村的那个曼芸了。他记忆中的曼芸和眼前的曼芸是难以重合在一起的。

曼芸忍不住又喊一声：“陈凯！”

陈凯的目光终于盯住了她。

曼芸走到陈凯面前，笑着问：“怎么，你认不出我来了？”

曼芸再变也还是曼芸，陈凯还是认出她来了。他用衣袖擦擦额头上的汗，憨憨地笑着说：“你变化太大，山姑娘变成了洋小姐，我是有点认不出来了。”

曼芸问：“陈凯，你怎么也来西州了？”

陈凯说：“村里搞责任制，生产队解散了，土地也分给各家各户了，村里人的日子好过多了。村里剩余劳动力多，我们十几个年轻人，组织了一个包工队，今年一开春就来了西州……”

曼芸打断陈凯的话问：“你们在哪里干活？”

陈凯说：“市计委盖大楼，我们就在那里干活。”

曼芸疑惑不解地问：“你们也能盖楼房？”

陈凯说：“我们都当小工，给人家挖地基、和泥、搬砖。”

曼芸问：“能挣了钱吗？”

陈凯说：“能。一个月不缺勤，能挣一百多块。总比在村里刨土种庄稼强。”

曼芸又问：“和你一起来的还有谁？”

陈凯说：“有二楞、花狗子、黑皮三、荣庆……”他把十几个人的名字都说了一遍。

他说毕反问曼芸的情况，曼芸如实把她的情况告诉了他。

曼芸见到陈凯，就想起当年陈凯陪她到公社医院流产打胎的事，还想到当年陈凯在那株山桃树下亲她的情景。她为她当年想出让陈凯作她的假丈夫的主意而暗自失笑。她笑她那么胆大泼辣，笑她用那样的令人可笑的方法回报陈凯，脸上不觉罩上一层红云。

曼芸在跟陈凯闲聊中，脑子里还装着向吴兴旺借款的事。她想着，想着，又一次把目光盯在了陈凯的脸上。她想：“如果再让陈凯给我作一次假丈夫，领他去见吴兴旺，岂不就打消了吴兴旺要娶我作老婆的念头了吗！”想到此，她忍俊不禁地笑了。

陈凯问：“曼芸，你笑什么？”

曼芸说：“我又想求你作我的一次假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