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山雨欲来
如果问庵歌姬,五条悟恋爱她怎么看?
她可能会回答:那个连前辈都不知道尊敬的人会喜欢上异性?你不如剁了我吧。
五条家想要靠他的血脉壮大家族还不如指望他能有丝分裂呢,这可能性还更大一些。
他们硬要将神的头冠缝合在人类孩子的身躯上,想要制造出一个完美应对所有诅咒、为他们所操纵的机械神明,却没有想到不论机械还是神明都是没有偏爱的,即便对孕育他的母体也一样视若刍狗。
这世上唯有爱和死亡可以唤醒人类的心。
而五条悟既没有获得过爱,也因强大而无缘死亡。
对普通人来说,没有羁绊、无法通过他人来判断自身是一件最终会消融掉自己存在意义的灭顶之事。
可是对无所不能的神子大人来说,他承载术式的躯壳有无数人来赞美肯定,他的内在精神却无人能够约束,便徜徉于这天地——以孩子气的方式玩弄人间。
直到他不小心踩进高专的‘陷阱’里,被夜蛾老师强行管束。
直到他遇到臭味相投的友人,初尝到羁绊的滋味。
直到他遇到可以同时赐他死亡,又赋予他爱意的少女。
……其实,有到爱意的地步吗?
好像也说不清,反正要把她让给别人,他是绝对不愿意的。
钻石是需要互相砥砺的,凡夫俗子怎么能懂得她的好呢,他们只会埋没她的光辉,令她变得平庸。
光是想象脾气就上来了……不行,今天可是有别的计划的。
少年心境如六月天气,阴晴不定。
即便暗地里发疯也充满魅力。
“小八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他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突然出其不意地问道。
和并肩躺在另一侧的八轩同样看着天花板,不甘示弱地反问道:“悟又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呢?”
人的视线长久凝视于一处,视野就会开始旋转。
以天花板中央的灯作为圆心,木栅格渐渐形成漩涡,似乎要将二人的心神吮吸进去。
两人的手背虚虚相靠,并没有贴在一起,似乎都在克制着肢体接触,以免唤起什么不应该有的心思。
说话也不经过大脑,只是凭本能在分散注意力。
宇宙的起源、诅咒的演变、ai科技、物种灭绝……各种各样的思绪涌入悟天马行空的大脑中,最终他说出的话却是——
“真狡猾啊,都已经承认喜欢我了,不如就坦白一次如何?”
喜不喜欢我?有多喜欢我?什么时候喜欢上的我?
这样的问题困扰着一代代普通青少年的纯爱之心,而最强的咒术师到现在才诉之于口,似乎时间点有些不对头。
没有经验的恋爱笨蛋交往了几周才回过味来,好像还有些事没有弄清楚。
然而答案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似乎也没有,至少成年人就不会问这样幼稚的问题。得到了想要的东西不就好了,话问得太彻底只会暴露自己的不成熟。
但是对同床共枕的少年人来说,有话题可谈总比面面相觑来得好。
这种时候再提诅咒呀死人呀的就太煞风景了,只好这样旁敲侧击地来遮掩自己不稳定的‘病情’。
八轩感到一股山雨欲来的危机。
她的视线从天花板上移开,眼珠移向一边的俊俏少年,他吹到半干的白发还是沾湿了她的枕头,脖颈处也流着一两颗水滴,真是秀色可餐。
只可惜他的面容无懈可击,她并解读不出什么信息。
总觉得他无形散发着不可捉摸的攻击性,可退缩并不是她的本性。
她翻个身面对他,直勾勾地问道:“那悟为什么想要睡一个房间,不如也坦白一下如何?”
然而她这一脚可踩到陷阱里去了,没有羞耻心可言的少年勾起嘴角,三百六十度视角的蔚蓝六眼特意看向她,说:“那好啊,答案交换答案,你说了我就说。”
这下没有办法用提问打败提问了,八轩哑口无言。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对方的,或者说这种感情是不是纯粹的喜欢她至今都还无法很好定义,也没有想要去分辨过。
只是她是绝对要拥有他的,假如他对别人露出对她一样的热衷,她光是想想就会很不高兴。
那还不如当初就一起死掉算了。
什么幕后黑手、什么宿傩的手指、什么咒术界的平衡,有她高兴来的重要吗?
开玩笑,当然没有。
悟静静地看着她苦思冥想的样子,心知肚明自己是在为难她。
毕竟要他回答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对方的,他也说不出来嘛,总之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已经相当在意了。
可是只有他一个人被搞到大清早起来洗衣服很狼狈诶,这不就显得他对她很没吸引力吗?
这不应该吧,他脸蛋这么完美,身材又好,她竟然都没有动过念头吗?
他欣赏够了,才大发慈悲道:“那好吧,换一个问题。”
不怀好意的少年终于觉得气氛酝酿够了,准备图穷匕见。
他牵起她的手,两人肌肤相贴,心脏均是重重一跳。
他们平时也没少牵手的,可是此时好像尤为不同,总觉得什么心照不宣的规矩被打破了,后面的事即将变得不可预料起来。
果然,小八因为没有回答出问题而显得格外温顺,乖乖被他牵着手,不再呛声。
她冰凉的肌肤在他的温暖下也渐渐回温,开始变得一样发热。
八轩感到她的手被按着放在了他光滑温热的脖颈上。
掌心贴着上下滚动的喉结,指尖可以按到他搏动速度有些不对劲的颈动脉,一滴从他发梢落下的水珠划过她指缝,似乎想要浇熄什么不该燃起的火种。
没有无下限的阻挡,以她的力量和速度,悟的生和死都只在她一瞬的念头。
除了他,没人干得出这种事。也只有他的生死会让她如此心情起伏。
悟感到她的呼吸变得失去了节奏,明明没有光线变化,竖瞳却紧缩不已。
“现在,你在想什么?”拿自己的性命当兴奋剂来使用的少年目光灼灼地问道。
八轩长出一口气,明明被按住喉咙的不是她,她却觉得自己有些窒息的先兆:“在想——”
‘哔——’电子钟忽然在此时零点报时,诉说着第二天的到来。
原来在不知不觉中,时间已经跨过了午夜。
再躺下去大脑只怕会缺氧梗死,她忍无可忍地一个起身,坐到了他腰上,睡裙下露出的白皙大腿柔软有力。
她凑近他骤然瞪大的双眼,咬牙道:“在想,真有你的啊!”
被指控的少年收起惊讶,露出了无辜的表情。
明明在一月的天气,可他额头却冒出了汗,想必也不是真的这么游刃有余吧。
坐在他身上的少女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似乎在脑海里盘算着要给他一点教训,那副拧着眉的样子让见惯了她恬淡模样的悟看了暗笑不止。
他的手掌仍重重按着她的手背,指腹能触碰到她鼓噪不已的脉搏,凌乱的鼓点在谱写一首情难自禁的高歌。
看来她也不是毫无反应。
早这样不就好了吗?
欲擒故纵的把戏哪有耍两次的?多亏他是个宽容的人才不跟她计较。
他肝火旺盛地清清喉咙,喉结在掌心滑过,让八轩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瘙痒。
“现在轮到我——”他的咽喉被一把掐住,说话声戛然而止。
性格温吞的少女忽然点亮了任性技能,故意唱反调地说道:“我不想听了。”
什么话都让他说了,她还怎么掌握主动权?
她用估量待售品的冷酷眼神细细打量着他,从他汗湿的额头到绯红的脸颊,从他高挺的鼻梁到丰润的嘴唇,最后再回到那双牢牢注视着她的双眼。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而那片白雾缭绕的蔚蓝天空中有她的缩影。
她的、她的,全都是她的。
八轩顿时感到前所未有的满意。
心脏吵闹个不停,似乎在催促她快快将身下的少年咬上一口,给他注射进她的致命毒液,让他永远被毒得生不如死,好一辈子来仰仗她的鼻息。
唉,可惜她是如此善良,见不得他缠绵病榻的样子。
少年神明看到她这副志得意满的样子,顿时乖乖躺好,摆出一副束手就擒的姿态,似乎无论人类要对他做出怎样的亵渎都绝不反抗。
可是八轩知道并不是这样,他的肌肉紧绷着,抓着她的手也没有任何要松开的意思,显然没有达到心意是不会罢休的。
他的手忽然握上了她的脚踝,一个没收住劲,在上面留了鲜红的手印。
而她没有挣脱。
火葬的后一天,黑涡高中恢复了上课,可是教室里却不见两位转学生的身影。
八轩同学不在倒还情有可原,毕竟东京来的大小姐看不上小地方的教学,旷课是常有的事。
可五条同学怎么也没来?他可是从来不迟到早退的好学生啊?
难道是被昨天火葬场的异象吓到生病,在家修养了吗?
短短几天悟就已经成了班上的风云人物,毕竟他相貌好、脑筋也好,笑嘻嘻的也很好说话的样子。
女同学们纷纷打算着是不是该带着礼物上门拜访,以表达关心。
火葬场上的一切竟没有让他们丁点放在心上。
只有五岛桐绘忧心忡忡,毕竟她还和他们有着一天的约定。
今天,她本该决定是让他们去慢慢调查诅咒,还是让五条同学一炮轰了蜻蜓池。
可是他们没有来学校,她就不得去再去拜访。
一旦同学们决定要去的话,她今天就去不了了。
她并不想让其他人知道她和转学生之间的交集,毕竟在这个小镇,引人注目就容易招来闲言碎语。
而她的困扰已经足够多了。
秀一的母亲自从她丈夫去世之后就变得疑神疑鬼,畏惧一切漩涡。
她因为看到自己头顶的发旋而剃光了头发,甚至差点砍掉自己的双手,就因为手指上有螺旋状的指纹。
最终被秀一送进了医院的精神卫生科。
秀一被母亲的病情折磨得不成人形,整日阴沉着脸,见到桐绘便充满抱怨,连带着桐绘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可她还是深爱着秀一,所以即便如此,也没有想过放弃。
老师的前来终于打断了同学的谈论。
“横山老师,你知道五条同学为什么今天没有来吗?”有一个孩子鼓起勇气,大声问道。
“啊,他说他被爬进家里的蛇咬了,得到大城市的医院里去打血清,所以请假了两天。”横山老师说完,便要求她们端正自己散漫的态度,好好上课。
如果是两天的话,那么今天放学就算过去拜访也只会扑空门。
底下窃窃私语的女生们终于失望地放弃了,她们还想见见五条君一脸病气躺在床上的样子呢,一定十分惹人怜爱。
桐绘直觉那是借口,黑涡镇虽然有蛇,可谁也被蛇咬到过,只见过一团一团缠在一起的蛇在交|尾。
她松一口气,看来她不必跟同学们的计划起冲突了。
男生们露出了敢怒不敢言的神情。
明明拥有女友还要沾花惹草,他们也不是没想过给五条悟一个教训:他虽然高大,但也敌不过一群人的围攻吧。
可是对方的身手意外的厉害,还没见他怎么动弹,围着他的人群就都倒下了。
打倒了所有人的五条悟并没有放什么狠话,只是无趣地啧了一声就插着口袋离开了,可他们也不敢再轻举妄动。
好不容易挨到下午两点,代表着放学的铃声响起。
桐绘跑出学校,藏在巷子里躲开人群,直到街上空无一人,才偷偷摸摸地跑到转学生的家门口,按下门铃。
以往她的拜访总是很快就被接待,就好像屋子里的人一直在注意着院外一样,可是这回,久久也不见有人来开门。
桐绘渐渐焦急起来,她既害怕被人目睹,又害怕对方是真的离开了小镇。
直到她就要等不住的时候,主人翁才打着哈欠姗姗来迟。
“哦,你来了啊。”裹着睡袍、白发凌乱,显然刚睡醒的五条同学连室外鞋都忘了换,踩着赤脚就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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