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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带偏节奏

第五十一章

接下来,  杭峰就感受到了资格赛的气氛。

他的前面没有人。

后面……好像滑板滚轮的声音也有点远,所以自己是在前面吧?

那是不是可以放心下来了?

出发点没有被拦下来,坎儿就算过了吧?

嗯……不对,  万一自己被追上来“背刺”呢?

还是快一点吧。

杭峰不敢放松,把身体压到了最低,  护目镜后的眼睛睁的大大的,  牙根紧咬的几乎要流出血来。

快点!

再快点!

以这个赛场平均62迈的速度,  自己必须要冲上70迈才会安全。

不对!

万一谁今天发挥的很好,也有70迈呢?

所以70迈不安全,一定要尽快进入80迈!!

杭峰就跟后面有鬼追着似的,第一个急弯不减速,  第二个急弯也不减速,当他从弯道再出来的时候,测速仪精准地捕捉到了他的时速。

84迈!

“艹!”

监控时速的工作人员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

80迈以上过第二个弯道,而不是大家一开始猜测的不到80迈,  这小子太疯了!太强了!

从他的身上可以感受到极限运动才有的精神。

那热血沸腾的感觉!

嗷嗷嗷!我又可以了!!

于是,杭峰就在领先第二名将近40秒,  平均时速86迈的速度下,一马当先地冲过了终点线。

身后三人,连尾灯都看不见。

简直耻辱啊……差距太明显了。

这是什么速度,  滑板下面装火箭筒了吗?难道出发时候的那几蹬很关键?嗯,看来这个兔子跳还是值得研究一下的。

杭峰下来的时候心脏还在“砰砰”乱跳,他站在终点线后,  在尖叫和掌声中转头看去。

看啊看,  人没来。

想了想,  将支在滑板上的脚拿下来,  拎起滑板,  转头又看,人还没有来。

一直到他走到路边,并且往回走了米远,道路的尽头才出现人影。

杭峰“……”

要不是这条路上没有岔路,他差点都以为自己是不是走错了路。

拉开这么远的吗?

一股莫名的骄傲升起,和输赢无关,更像是……像是……只要我跑的够快,子弹就射不中我。

嗯,对,就是这样,既然不想被缠上,那就滑快一点,就像这次一样多好,独自一人顺顺利利地滑完,安全无恙。

窃喜让杭峰嘴角勾笑,又正好有观众在看他,他便回了对方一个灿烂的笑脸。

对方愣了一下,继而举起怀里小孩儿的手挥动,“叔叔棒不棒啊?叔叔很厉害啊是不是?宝宝以后也要像叔叔一样厉害呀!”

“……”连续三次暴击,杭峰默了。

成绩已经出来,杭峰这次的时间比资格赛的时候还有快上一点儿,4分49秒,平均时速在86迈,过线速度达到了110迈。

这个数据引得工作人员连连赞叹,也被杭峰牢牢记在心里……没错了,下次也要这么滑,滑快一点就安全。

杭峰再回到山上,已经是二十分钟后,视线遍寻一圈,没有看见唐隽的身影,眉心微蹙,从赵哥那里找来手机打了一个过去。

唐隽说“路上,已经比完了?”

杭峰不太确定“你烧是没退吗?”

唐隽说“没退不是很正常?吃了药已经好多了。”

“发烧能烧一天?人还行吗?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唐隽沉默两秒,“你是在拿你自己和别人比吗?”

“我身边人都这样啊。”

“我不一样。”唐隽叹气,“算了,每个人体质不一样,你安心比赛,我这不是什么大病,你不用管我,我已经出发了,一会儿就到山上。”

“你还是别……”话没说完,电话挂掉了。

杭峰寻思一番,问赵哥“你一般感冒发烧烧多久?”

赵哥说“吃了药一天呢肯定好。”

杭峰点头,对哦,昨晚上吃了药到现在也就半天,唐隽没好利索也正常。

再度放下心来,杭峰开始为第二场的12比赛做准备……

唐隽早上起来的时候还有点低烧,接了杭峰的电话后去洗了个澡,烧就退了。但自己的体质自己清楚,这酸软无力的状态说明病还没有好,再发烧是早晚的事儿。

他奶奶就说他是个“幼童体质”,容易生病,生病还不容易好,闹不好就变成大病,简而言之就是体质不好。

不过自从奶奶去世后,唐隽就没生过病,尤其是和杭峰一起训练之后,他自己都感觉精神好了不少。要不是昨天山顶上的冷风“太硬”,他未必会生病。

16岁,半只脚踏进了成年人的门槛儿,谁还乐意承认自己的“幼童体质”。唐隽硬撑着身子又跑上了山去。

来陪杭峰打比赛,争夺冠军的关键时刻,自己却窝在屋里算怎么回事儿。

唐隽用赵哥拿给他的工作证坐上缆车,一路慢悠悠的上了山。

山上的温度比昨天好,关键没有风,唐隽还是给自己做好保暖,一步一喘地到了比赛点。

人很多。

比昨天多了能有五六倍人。

小摊贩们骑车上山,支起摊,有卖凉粉凉面的,有卖玩具风筝的,还有人在卖关东煮麻辣烫,这些食物吸引了更多的游客逗留,小孩拉着风筝线在不大的一片儿空地上跑来跑去,大人坐在路边儿的小凳子上嗦着酸辣粉。

唐隽预感到不好,果然发现比赛场地的外面都围满了,观众席更是早就坐满了人。

华国人就是爱扎堆儿,哪儿人多往哪儿去。

唐隽奋力往里面挤,惹来一堆白眼,他把衣服里的工作证拿出来,正要举起来嚎一嗓子,就听见有人说“撞一起了!”

“看见了看见了,才出发就摔了一片。”

“这运动叫滑板速降是吧?听说终点那边看着才过瘾,嗖嗖的跟开跑车似的。”

“不是,都这样了比赛不暂停吗?我刚刚看见,他们是不是推人了?这比赛还能打架的?”

唐隽一听,心里“咯噔”了一下。

把工作牌高高地举过头顶“麻烦让一下,让一下,工作人员。”

人群分开,唐隽好不容易挤进去,就忙不迭的往赛道的方向看,就看见出发点的“龙门”下面果然围了一群人。

近了看见赵哥和东哥都在后,唐隽就知道杭峰多半在这个组别里。

“我没推人,我还被人撞倒了呢。”

“你没推我自己倒的呗。”

“难得的赛场就不能干净点儿?”

“你说谁不干净呢?”

“我又没说你,谁说话谁自己承认。”

“你特么说什么呢?信不信我揍你!”

“来啊!来啊!”

唐隽的大半注意力都被选手争吵的内容吸引,剩下一部分留在找人上。

但人太多了,选手和工作人员挤在一起,还有看热闹的观众,个子和力量没优势的唐隽实在是挤不进去。

他围着人群绕了半圈“杭峰!!杭峰!!!”

“这儿呢。”忍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唐隽猛地回头,就看见忍俊不禁的杭峰就站在自己身后。

也不知道跟了多久。

“你!”唐隽有瞬间很恼怒。

然而下一秒所有的怒火又消失了。

他眼睛睁的大大的,全部的神经都汇聚的额头上,此刻那里正被一只干燥温暖的大手覆盖。

“怎么这么凉啊?”杭峰摸完唐隽的额头,又摸自己的,然后不确定地犹豫了一下,将脸一点点地靠近唐隽。

看这样儿显然是要贴额头测温度。

唐隽不自在的将头偏开了。

杭峰见他这样,便停了下来,仔细观察“不舒服就别上来了呗,脸色看着就不好,吃早饭了吗?”

唐隽视线闪躲,小声说“喝了杯热水,没有胃口,没事的,饿一顿正好治治水土不服。”

继而,眼眸抬起,冷光乍现“什么情况?有人推你了?”

杭峰摇头“我也不清楚呢,反正一团乱,我也被绊了一下,比赛就暂停了。”

唐隽拉着杭峰手臂,让他弯腰低头,在他耳边小声问“会不会是针对?”

杭峰不确定,但一而再的被人提醒自己会被针对,老实说他现在多少都有点紧张,还得安抚唐隽“不过我没受伤,而且有争议的人不是我,等裁判判定吧。”

正说着呢,就听见人群里有人在说“我前面被挡了,还不准我变道吗?那你问杭峰,为什么占我道!”

哦豁!f

刚还说呢,火就烧到身上了。

不过这理由委实有点牵强,马上就有另外一个人反驳“怎么的?滑板速降比赛什么时候变成友好谦让的赛制了?占道不是很正常吗?你自己没抢到道怪谁?”

“那我被推了一下谁说?”

“谁推你了,就是撞一起了而已。”

“你承认了?那就是违规!”

“我是在让道,稍微偏了一点,你就从后面窜出来……”

说来说去,就是一笔扯不清的烂账,空口白牙的说什么都行。

好在这场闹剧并没有持续很久,离开再回来的主裁判宣布,“没有人违规,比赛重新开始。”

已经吵出真火的人能服气,别说最后判定对方违规罚赛禁赛,都恨不得把滑板当成门板子轮到对方脸上。

双方不服后果,就只能看监控视频了。

别说这种小比赛,就是奥运赛场上选手都有上诉权,只不过这种第一次举办的滑板速降比赛,规矩就跟散乱随性一点。

最后就变成参赛的四名选手和裁判进去看视频,工作人员和其他参赛选手想进去也没人拦着,只是不准观众进入而已。

唐隽很幸运,他脖子上戴着一个工作证,跟着杭峰就一起进了帐篷。

这临时搭建的指挥中心和终点线上的帐篷像是“双生子”,墨绿色的厚质布料,与其说是帐篷,不如说是一个“大型天幕”,四面敞开都可以进入,摆着桌椅板凳,桌子上放着电脑屏幕和各种文件。

也是第一次进入的杭峰才看见,裁判用以监控选手比赛的是三台笔记本电脑,每个电脑都有四个屏幕,有的一眼就能看出来架设在哪里,有的却不知道拍摄的是哪个路段。

主裁判让工作人员调出了比赛的视频,放到屏幕最大,然后把包括杭峰在内的四名选手叫到前面,开始复盘比赛。

唐隽仗着紧挨着杭峰,自己个头儿又小,捞到了一个很好的观赏位。

画面里,一开始是看不见人的,只有一条长长的银色马路,以及矗立在马路尽头的红色“龙门”。

这个位置……很多人看见的同时都在心里回忆了一下,随后骤然一惊,那里什么时候装了摄像机?这赛道不是一共就六个摄像机,早就被他们确认了位置了吗?

继而,所有人心里大紧,忍不住回忆自己在这个镜头前面有没有做过什么动作?之前有没有违规……应该没有吧?裁判不都说要重新比赛?其实来看这个干吗?重新出发不就行了吗?

就这么因为一个意料外的机位,所有迸发的颅内火山都被浇了一盆冷水,滋滋地冒起了白烟。

灭了个干净。

就在这时,视频里出现了人影,是才出发的时候,所有人还在蹬板的时候。

大家蹬板的速度和力度都很大,毕竟已经到了半决赛,能够在全国比赛进入前八名的选手,实力也都不差。

杭峰蹬板蹬的最狠,但也没能轻易甩开他们,仅仅是比大家快了一线而已。

就在这时,主裁判按下了四倍慢放。

屏幕里选手们的动作慢了下来,慢慢,慢慢,慢慢的蹬啊。

有人停了下来,双脚已经踩在了板上,但不知道为什么,在一秒后又放了下来。

四个人又慢慢,慢慢,慢慢的蹬啊。

这个过程,又有人的脚踩在了板上,应该是打算进入滑行部分,可依旧也在一秒后又放了下来。

四个人有慢慢,慢慢,慢慢的蹬啊。

除了杭峰以外的三名选手“……”

短暂地沉默了之后,不约而同地看向了杭峰。

杭峰一脸专注地看视频。

就好像,丢失的记忆,这一刻突然就全部被还了回来。

这三名选手想起了自己为什么蹬啊蹬啊蹬啊……因为特么的杭峰一直在往前面蹬啊好不好!!

明明已经到了平时该上板的地方,可杭峰却还在蹬板!这是比赛啊!难道看着对方不停加速,自己就甘愿落后吗?当然不行!

所以他们就跟在杭峰后面蹬啊蹬啊,就这么不小心蹬的太远,离开了自己的“舒适区”。

坡度骤然加大,速度变快,一只脚却还在地上没能收回来。

于是一系列的意外就发生了。

除了杭峰在外的所有人,在收脚上板的时候,都有些失去平衡。

有的在板上左摇右晃,手臂打在了其他人身上。

有的滑板偏斜了位置,跑到杭峰身后非得说是杭峰挡了他的道。

有的人干脆滑板就直接往其他人的板子上撞。

结果,就是四个人的比赛,三个人摔倒,剩下唯一没倒的杭峰因为板尾被撞了一下,也受到了影响,最后被哨子喊了回来。

主裁判放下笔记本电脑,看向身后几人。

除了杭峰确实无辜,剩下三个人尴尬的都想望着天空吹口哨。

就这视频,别说他们没违规,换了个严格的裁判,直接就能把三个人一起罚下。

自己技术不过关,还影响了别人比赛,不罚你们罚谁?

“可以了吧?”这主裁判倒是个好脾气的,毕竟是个才成立的新项目,还很有人味儿。

“嗯,懂了,麻烦刘判了。”

“辛苦刘判。”

“继续比赛,哈哈,继续比赛。”

刚刚还不依不饶的一群人,利马变得和气好说话,脸上也都挂上了几分讨好的笑。

唐隽跟杭峰走一起,轻轻碰了碰他。

杭峰回过头,四目对望,了然地点了一下头。

那个位置有摄像机太好了。

如果说杭峰最容易被针对的地方,就是那个大家刚刚出发不久,速度和距离还没有拉开的路段,也就是刚刚视频里拍摄的清清楚楚的地方。

相信现在选手们都知道那里被按了摄像机后,就会安分下来了吧。

两个“被害妄想症”对过眼神,安全感大涨,就连赵哥和东哥此时也是心下大定。

就杭峰那速度一旦滑起来,别人连毛都不碰到一个,就怕出发的时候被针对,还没有证据,这不是要吃哑巴亏吗?

至于在“被针对”的时候会不会受伤,就完全不在考虑,不到30迈的速度,不可能发生危及安全的事故。

“杭峰加油!”晋东大叫。

他也要准备比赛了,不过他们那组竞争激烈,没准晋东连决赛都进不去。但他现在完全没顾上自己,把杭峰的成绩看的比自己还重。

退一万步说,杭峰是他们n市的选手,拿了冠军他脸上也有光啊。没准带着杭峰的成绩回去,常山的那截路下个月就能安排上了呢?

赵哥也跟着叫“杭峰加油!”

这位对杭峰的感觉就更单纯了。

优秀的运动员当然要拿最好的成绩,回头去参加“xgas”代表国家获得奖牌,这也是他们极限运动工作人员的荣耀啊!

只有唐隽没叫,但他撑着生病的身体站在这里,本身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杭峰被接连的鼓励声激励,对极限运动协会越发的有归属感。

有人在看着他,有人在对他期待,就连王会长也给他“被保护”的感觉,他喜欢这种气氛。

比赛很快就开始,杭峰依旧像只兔子一样,“蹬蹬蹬”的就跑到了前面,剩下三个明白自己实力不够,不能被带节奏的对手,一骑绝尘。

很快就消失在了众人的眼中。

最后成绩上来,毫无疑问的小组第一。

不过大概是少了些危机感的原因,时间也就比他第一场预选赛快上一点点。

4分54秒的成绩依旧是这个赛场的王者。

比完赛的杭峰没急着上去,他在终点线后又等了十来分钟,直到b组选手过线比完。

很遗憾,晋东虽然直到最后都紧紧咬在蒲老师的身后,但依旧只在小组里拿到第三名,无缘决赛。

晋东比完有点丧气,直到看见杭峰专门等着他,心情顿时又好了。

他上前亲热地搭上杭峰的肩膀,身上还逸散着才运动完的热气“等我呢?”

“嗯。”比起东哥的洒脱,杭峰反而有点难过,观察东哥的脸色,“xgas的资格有几个?”

晋东揉揉杭峰的脑袋“和其他比赛一样,出国的话也就一个名额,我们自己当东道主,就有三个名额。”

“那……”

“没事。”晋东笑着说,“我这个年纪,就是玩个兴趣,都上班的人了,体力反应各方面都不如年轻人,早就看开了。只要你好好比,去了xgas拿个好成绩,东哥比自己拿到资格还高兴。”

杭峰看出来东哥应该是有点小失落,没有人输了比赛会开心,这种遗憾需要自己“消化”。

“嗯,我决赛会努力拿到名额。”杭峰只能这么说。

“去吧,准备比赛。”将杭峰推出去的手又收回来,“衣服赶紧拉上,注意保暖,我就不上去了,我在这里等待你第一个出现。”

“嗯。”

杭峰转身离开,东哥看着杭峰的背影心思复杂,笑容淡淡的。

因为自己的情绪,也因为自己这几天起起伏伏的念头,总归还是太肤浅了,其实自己都滑的稀巴烂,还有资格指导别人吗?

也好,出来打个比赛,学会了更多,总不是没有一点收获……

杭峰再往山上去的时候,意外和b组的三名运动员坐在了一个缆车里。

坐在杭峰对面,面相有点老,实际年龄也有32岁,看起来比较矮壮,还刻意蓄着胡子的男人就是蒲老师。

他穿着白色的速降衣,衣服上用黑色和蓝色的条纹做装饰,衣服稍微有点不合身,被绷的很紧。

从刚刚起就一直好奇地看着杭峰。

坐在蒲老师身边的人很年轻,瘦瘦高高的,眼睛是大双眼皮,但鼻梁有点塌,整体长的还行,眼神看着不像是有很强攻击力的类型,反而那种黑白分明的眼眸,让人觉得有点莫名的温顺。

至少面相上看,这位一直被东哥提及的,本来可以拿到这次冠军的东省阿强,并不像是会联合队友针对他发生“攻击行为”的类型。

而杭峰身边坐的就是b组滑在最后,已经被淘汰的那名选手,从杭峰一出现就眼巴巴地看着他,此刻也歪着脑袋看他。

缆车门一关,整个世界好像就剩下他们4个人。

让人窒息的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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