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深邃之黑（6）

列御空再次撩开窗户的一条缝隙，说；“墨蒂娜，你来看看，看看能不能看清外面街道上的情况？我现在就算是适应了，最多也就能看清大概5枝远的地方，再远了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嗯。”墨莉丝蒂娜来到那个缝隙前，看了看外面。

“看到什么了吗？”列御空问。

“街道上很安静，什么人都没有，巡逻队也没有，很....安静，安静得有些可怕，就好像是整个镇子的人都....”墨莉丝蒂娜没再说下去，声音似乎 带着些许的颤抖，列御空轻轻拍了拍墨莉丝蒂娜的肩膀，然后开始思考起来。

“我们该怎么办？御空哥？”墨莉丝蒂娜拉上窗帘，看了看周围，暂时没有什么“怪物”之类的从黑暗中扑出来，不过，那似乎是自己很小的时候，临睡觉前总要一个人陪着自己一样，自己很怕黑。

“我觉得我们现在最好就是待在这个房间里，等到天亮，毕竟这不是黑影季，现在是午夜，按照时节来说，天亮的很早，估计再过五六个小时，就可以看到黎明的阳光了，所以，等吧，”列御空拿起一旁餐盘里一片完整的面包，吃了一口，笑道：‘’不好意思，这一折腾加上精神紧绷，有点饿了。

“没关系啦，御空哥你要是饿了我陪你去厨房要点吃的？”墨莉丝蒂娜眨了眨眼，那双绿色的眸子在黑暗中，就像是微微闪烁的绿宝石一样，有一种说不出的神秘的美感。

“你呀....我说了，我们还是待在房间里，我们四个在一块，最好别分开，不然我不敢保证会出现什么情况....再说了，去了厨房你找谁要吃的？那些店员厨师之类的，一定也和姜他们一样，陷入了假死状态。”列御空一边说着一边把手里最后一口面包扔进嘴里，拍拍手，说：“所以，你去睡一会儿吧，墨蒂娜，我来守夜。”列御空说着走到餐桌旁的椅子边上，坐了下来。

墨莉丝蒂娜摇摇头，坐在另一张椅子上，说：“我不困啊，御空哥，我可以和你一起守夜的。”

“快去说吧，墨蒂娜，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需要充足的睡眠，而且这段日子里，你其实也很少休息好吧，更何况， 女孩子熬夜可是要有黑眼圈，长皱纹的哦。”列御空笑着说。

“就算是这样，偶尔熬一夜也是没问题的哦，我小时候还熬过夜呢。”墨莉丝蒂娜微微撅起嘴说。

“小时候？熬夜干什么？”列御空之前听墨莉丝蒂娜将自己小时候的“光辉事迹”就觉得这个现在看来温文尔雅端庄大方温柔善良的皇女殿下，小时候可能是很淘气的那种类型。

“我记得是我10岁左右吧，那是夏之丰谷季100日，相当炎热的日子，我生来怕冷，所以我的屋子里没有装制冷魔导器，那一晚我热的实在受不了了，于是从床上下来打算找一个人陪着我熬过这炎热的一晚。”

“好家伙，自己不睡还要祸害别人吗。”列御空坏笑着说。

墨莉丝蒂娜非但没有脸红，反而还带着几分小小的得意笑了笑，继续说：“于是我就把父亲弄起来了，让他陪着我在皇宫里的一个很大很大的水池旁边，聊了一晚上天。”

列御空苦笑一下，摇头道：“你可真行，把当今的力伮玛陛下叫起来陪你熬夜，不过，可见陛下对你是相当宠爱有加啊。”

“还好啦......虽然....”墨莉丝蒂娜说到这，微微低下头，刚刚脸上的微笑似乎消散了。

“墨蒂娜，现在其他人都听不到我们说话，就我们俩，在这个黑暗无比的屋子里，但是，月不会有任何人打扰我们，如果你相信我的话，那么我愿意当你的倾诉对象，有什么埋在心里的东西，想说的，都可以说出来哦。”列御空语气变得温和起来，同事看了看四周，起身，拿了一把没人坐的椅子，抵住了房门，大致检查了一下屋子里，只有自己这边四个人，窗帘也拉好了，这才放心。

“好了，没问题了，或许我代替不了你的父亲，但是我现在也可以陪你熬夜哦，熬夜的话，不聊天，很快就会困得不行呢。”列御空重新坐回到椅子上，轻松地笑道。

“.....嗯，御空哥，其实，从我们第一次见面，到现在，有好几次我都想有这样一个机会和你好好聊一聊，我总觉得我有一些东西不该瞒着你，这样让我感到很愧疚，很难受，所以...我想先告诉你，因为，你是我最信任的人之一了。”

“之一...吗。”列御空心里默默道。

“其实，我虽然是二皇女，但是在皇宫里，除了我的父母以及少数的圣桐枝干成员，加上我的老师，和那个人......我就没有可以倾诉和玩乐的对象了，即使我的身份是皇女殿下，但是我一直觉得大部分人都在刻意地孤立我，远离我，甚至害怕我，我不知道为什么....”

“继续。我在听。”列御空轻轻说。

“...其实我是知道原因的，”说到这，墨莉丝蒂娜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那一头罕见的白色秀发，轻柔地抓住一缕头发拿到眼前看了看，说：“和这头发脱不开干系。”

“这和发色 有什么关系？即使白色很罕见，可是....这也叫理由吗？那些人真是可笑。”列御空忍不住说。

“不光如此....我的老师说，在我出生的那一天，我的生日是黑影季100日。听了这个，你或许能猜到什么。”

列御空脸色微变，在枫桐的世界里，一共有四个时节，春之白芽季，夏之丰谷季，秋之鸟离季，以及最让人避讳恐惧的黑影季。

而苏耶达尔帝国所在的地域，黑影季会持续100天，墨莉丝蒂娜刚好出生在黑影季的最后一天，也是一年的最后一天。

“我的名字....墨莉丝.蒂娜，其象征和含义是‘诞生于黑暗中的光芒’，这是宫中一位博学的有着贵族阶级的学士给我起的，但是我知道，我其实就是不详的象征，白色的头发在苏耶达尔皇室里有着很不好的象征。”

“什么象征？”列御空问道。

“我问过老师好多次，老师都没有正面回答我，直到我不久前准备逃离圣都的时候，老师其实已经察觉到了，但是她没有阻止我，并且告诉了我这个问题的答案，”墨莉丝蒂娜顿了顿，继续说：“苏耶达尔皇室成员，最纯正的血统，应该有着如同阳光一般的金黄色头发，或者是黄色，淡金色，棕色之类的，红色的头发也有过但是已经很少很少了，但是，白色的头发。从苏耶达尔建立帝国到现在，只出现过两个人。”

列御空心里有了大概的猜测。

“第一个人，据说是在新纪元999年，鸟离季50日诞生于苏耶达尔皇室，生下来头发是灰白色的，同时，那一年黑影季极其罕见地提前了一天，并且发生了变异，明明是白天，但是太阳却消失了，月亮变成了可怖的漆黑色悬挂于空中，那一天在皇室的秘密史书中被称之为‘白色之夜’，全国的人都不知所措，并且，黑影季的时间还延长了100天，直到次年本应该是丰谷季的时节，才结束，恢复正常，在这期间整整半年的时间，200天，都是黑影季。”

“这...”列御空倒是没想到，但是光是想一想墨莉丝蒂娜说的那个场景——白色之夜，没有太阳，漆黑的月亮挂在天空.....那种反差竟然让列御空感到莫名的恐惧和冰冷！

“这还不算晚，据说那个女孩，天生就有些精神不稳定，时长说着一些别人听不懂的...话，未知的语言和发音，最博学的学士也无法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并且还有传说说那个女孩还可以呼唤出无形的可怖之物，害死了很多人，甚至包括自己的亲生母亲和哥哥，而这一切都是她无意识间做出来的，不是她的本意，最终，国王求助于枫冠星会的圣主教，圣主教决定进行公开献祭，在一块特定的圣地，把这个女孩，用特殊的方法杀死，并驱逐她的灵魂，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献祭之后，没几天，黑影季就结束了，一切，恢复了正常，而那一段历史，也永远成为了一段秘密，只有极少数人知道。”

........

“但是，一代代的国王肯定是知道的，因为这件事太重要了，当我出生的时候，带着一头白发.....虽然不似灰白色，也没有精神不稳定，可是....我还是被很多人警惕着，怀疑着，远离着.....”说到这，墨莉丝蒂娜眼角湿润起来，右手轻轻握着自己那一缕白色的头发。

而这时，另一只宽大修长略显粗糙的手，轻轻握住自己这只手，温柔的声音传来：“墨蒂娜，别想太多，不要被连别人自己都不确定的猜测怀疑影响到，更不要被那种故事影响到，或许是真的，或许这一切无法解释，但是仅仅凭借发色和你出生的日期就能断定你是灾祸的象征吗？”

墨莉丝蒂娜没说完，列御空继续说：“更何况，你没注意到吗？那个女孩，出生于鸟离季最后一天，下一天就是黑影季了，这或许意味着她的出生，伴随着的就是黑影季的到来，可是你不是啊！墨蒂娜，你出生于黑影季最后一天，你的出生意味着接下来就会到来的白芽季，新的一年，新的光芒，你的出生意味着黑夜即将过去，黎明即将到来啊。”

墨莉丝蒂娜整个人一颤，看着列御空，喃喃道：“真，真的吗？”

“嗯，绝对是这样的，正如你的名字一样：诞生于黑暗中的光芒，不正是这样吗！黑影季最后一天是最为寒冷漫长的，而你就是诞生于这一天，给大家带来了希望，这才是你诞生于这个世界上的象征啊！”

......

屋子里陷入了一片寂静，两个人都安静下来。

墨莉丝蒂娜笑了，点点头，擦了擦自己眼角，说：“你可不要骗我哦，御空哥。”

“我骗过不少人，但是我可以对你发誓，我绝对没骗你。”列御空认真地道。

“嗯，我相信你.....”墨莉丝蒂娜笑着说。

“这就对了嘛，你不会被献祭，绝对不会，你也不会带来灾祸，你只会给人们带来希望的光明。这就是你，墨蒂娜。”

.....

“御空哥...如果有一天...真的必须要献祭我呢.....”墨莉丝蒂娜问完后，突然觉得不妥，赶紧摆摆手，同时摇着头极力否认道：“不不不，忘了我刚刚说的吧，御空哥，哈哈，我，我开玩笑的，你别当真啊——”

“如果真的有那一天，墨蒂娜。”列御空却无比认真看着墨莉丝蒂娜的双眼，一字字说道。

......

“那我不会让任何人动手，我会亲手.....结束你的生命。”

墨莉丝蒂娜脸上露出了温柔的笑，“御空哥......如果能这样，那我就算是.....我也——”

“然后，我紧接着就随你而去。”

.........

“这就是我的答案。”列御空说完，起身，活动了一下身体，随后笑着说：“好了，别想了，就当刚刚我们开了一个小型的故事会吧，现在你困了吧，去睡吧。”

“.....嗯。”墨莉丝蒂娜还沉浸在刚刚列御空的那句话里，不知道他是说着玩的还是....

真的...

那一刻，墨莉丝蒂娜既希望列御空是认真的，可又更加希望，他是说着玩的...但是，她最希望的，就是那一天，永远不要到来...

“可是，我睡哪里呢，床被珀澜和姜占了呢。”墨莉丝蒂娜笑着说，上下眼皮开始打架了、

“这好说。”列御空走到房门前，拿开椅子，打开门，看了看外面，依旧是一片死寂，他从走廊轻轻抱了两张软垫椅子进屋，顶好门，把椅子排成一排，然后从床头柜拿了一个备用的枕头，笑着说：“这就可以了。”

“哈哈，看起来不错呢。”墨莉丝蒂娜拍了拍手笑道。

“睡吧，墨蒂娜，有我在呢。”

“好，晚安....御空哥。”

“啊，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