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真心陪着安德烈将宋词送回房间,放在床上,很快他就沉沉睡去了。
安德烈仔仔细细掖好被子,望着宋词眼睫下那片阴影暗自叹了口气,起身对真心道:“我还要到下面去看着点,不然少爷的家真要叫人鸠占鹊巢了。真心,这里就交给你了。少爷要是想喝水,想吃点东西的话,你及时弄给他。”
“嗯嗯。”真心乖巧地答应下来。
安德烈便没再耽搁,拔腿迈着沉稳的步伐离开了房间。
真心目送他到门口。
撇开老头儿那一头扎眼的灰白卷发,光看他挺拔的背影和一米九零的身高,这气场生人勿近,往常她还真不敢这么接近他。
等了一阵,再也听不到外面的动静了,金不换立刻迫不及待地钻出了真心的口袋。
“鸠占鹊巢?那外国老头儿居然会说成语,用得还恰到好处,他对中国文化很有研究嘛。”金不换说。
真心没理他,兀自在宋词的床沿边坐下来,看着熟睡的人发呆。
他似乎在梦里都紧张呢,眉心颦蹙着,浓密的睫毛偶尔不安地轻颤一下。
想起之前在灵堂,宋词望着自己泪水涟涟,那么无助可怜的小样,真心的心情复杂。
高高在上的昴日星官,可怜兮兮地望着自己……每每想到这个画面,她应该心情巨爽无比,可是,她此刻却莫名烦躁。
真心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安德烈刚才出门时难掩眉头间的忧心忡忡。
据说他自宋词出身时起就在宋家做管家了,这么多年,积威深重。那个保镖到了有名的宋家,焉能不知道安德烈的身份么?知道了还那样,可见就是狗仗人势!
不过,都一样。
安德烈也仗势。
就只是,这头仗的人不在了。
还有,尽管在宋家生活多年,安德烈毕竟只是个外人啊,连宋家的朋友都不算,他就是个下人。
宋词的大伯看着就如饿虎一般,今日在灵堂的做派,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要欺负个没了爹妈的孩子,在场的人可能都会在心里道一句---早料到了。
所以,以后宋词很可能没好日子过了。
所以,她心情烦躁,可能是骨子里的善良作祟了---她在为宋词担忧,她同情他了,可怜他了。
望着床上沉睡不醒的人,宋词的眼角犹有风干的泪迹。
真心不禁问---难道自己还要火上浇一瓢油,同他算前世的帐吗?
啊,算了算了,就算他是昴日星官,这仇也不报了吧。
就如同细腰说的那样,他什么都不知道,即使她报了仇,能有快感吗?不会!
她一点儿都不会感到开心的,反而如鲠在喉,何必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就权当那个宋贤良对他的不好,便是代自己报了仇了,正好印证那句话---恶人自有恶人磨。
仗着灵活的小身子,金不换在房间里乱蹿。一会儿爬上壁炉,一会儿钻进抽屉,一会儿又拱进衣柜,这里嗅嗅,那里闻闻,最后累得瘫倒在墙角,抻着两只短小粉嫩的老鼠腿,不满道:“这家伙居然没在房间里偷藏零食,差评!”
斜挎在腰上的毛线口袋动了动,裘细腰也探头探脑地从袋子里钻了出来。
闻言,说:“整天就只知道吃,小心吃得胖成个球,连老鼠洞都钻不进去了。”
金不换幻化成男人,仍旧靠着墙角懒洋洋地坐在地板上。他屈起一条长腿,坏坏地笑道:“怕啥?我每天多做点剧烈运动就是了。”
真心听着他的话饱含深意,她似懂非懂。好奇想问个减肥秘方,但直觉告诉自己,别多问。
问,就是床上那点事儿。
与金不换裘细腰这俩货厮混久了后,真心觉得自己就像裹了苹果的柿子,熟得可快了。
真心瞧到裘细腰瞥了眼自己,没再搭金不换的腔,看来她猜得**不离十。
裘细腰爬上蓬松的枕头,晃悠着一颗碧莹莹的三角脑袋盯着熟睡中的宋词看了一阵,说:“那个老头儿心真好,对待你家少爷跟对待亲孙子似的。不过我要是有这么一个漂亮孙子,我肯定连命都愿意给他。”
金不换意味不明的笑了声,没说话。
裘细腰听到,脑袋晃了晃,缩回来,身体滑到地上,变成个大美人,也在屋中开始翻箱倒柜起来。
“宋词的妈妈肯定留下了很多珠宝首饰,给他儿子买的东西随随便便也应该是限量款。不拿白不拿,以后这栋楼还不知道谁做主呢,不如我们趁乱摸点钻石戒指金项链的什么带走。反正丢个几件,后来的主人也不清楚数目,还不是算了。”裘细腰说。
金不换一瞬间又来劲儿了,起身加入她,“这块表好适合我。”
“我瞧瞧,”裘细腰欺过去,“哇,真的好好看!我知道这个牌子,是百达裴丽的鹦鹉螺,好多贵公子都喜欢这款。嘻嘻,越看越觉得这个玫瑰金真的好配你的手。”
裘细腰指尖暗昧地摸上金不换的手腕。
金不换任由她摸,眉飞色舞道:“是吧,我从前就说过,金色很适合我了。”
真心很无语,“现在倒是拿得欢快,待会儿赃物怎么带走?你俩都还得变回原形靠我带出去呢。”
那二妖一想也是。
金不换悻悻地脱下了宋词的腕表,裘细腰也将塞进乳~沟里的一串象牙色的千眼菩提子掏了出来,随意丢弃在床头柜上。
真心看见,赶紧双手合十,默念了句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哪里不好塞,塞那个地方,但愿菩萨保佑细腰她不要被天打雷劈了吧。
“看宋少爷这样子,只怕要睡半天呢。我们现在干嘛?好不容易混进来了,难道就缩在这个房间里大眼瞪小眼儿吗?”裘细腰抱胸,百无聊赖地问道。
金不换道:“怎么可能?东西带不走,可是我们可以装进肚子里呀。”
“啥意思?……啊,你又想吃了?吃吃吃,你就只会想到吃!”
“先天不足,我能怎么办?我要也是蛇,我也能吃一顿管饱十天半个月呐,再说我大多数时候也只是在磨牙啊。哎算了,不说这个了。我只是想说,大户人家都有藏酒……”
金不换还没说完,裘细腰立刻欢呼雀跃起来,“走走,喝酒去!”
两只妖精兴致很高,真心原本不想去,安德烈交代她要照顾好宋词。可转念一想,以后宋词落在了他大伯手里,日子绝对过得凄惨,她算得上是大仇得报了,那是该要去庆祝一下。
好酒一般都藏在地下室的酒窖里。
真心坐主人专用电梯直达,畅通无阻。
下楼后一看,地下室干燥又宽敞,不但有酒窖,还设计得有其他娱乐设施,健身房、小影院、桌球室、室内恒温游泳池、棋牌室,一应俱全。
想想也对,光喝酒多没劲儿啊,肯定是边喝酒边看个电影,或者打几把牌、撞个桌球消遣啊。
还有个光怪陆离的房间,里面放置了老虎凳、金镣铐、镶钻的狗圈等工具。金不换一见,双目发光,吞咽着口水说:“这种地方肯定没装监控摄像头,下次找个机会来玩玩儿。”
裘细腰阴细细地媚笑。
三个人专挑古老的年份酒开瓶对吹,酒太好喝了,醇香扑鼻,真心不知不觉就喝了个酩酊大醉。
白日的喧嚣退散,入夜,无关人等早就离开了,宋家的九重天又恢复成往日那种池水般的宁静。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昏昏欲睡中的真心听到“砰”的一声滞重的闷响,被惊醒了。
金不换和裘细腰也感受到了那道震动,都撑起宿醉的身体。
地下室的声控灯已经亮了,头顶就是玻璃天窗。
这间地上室靠着这扇天窗,白天不必开灯照明。
真心顺着声音仰头看去,就见到个人形模样颜色晦暗的物体趴在天窗上正在抽搐。
她的瞳孔骤缩,站起身来。
安德烈老头儿仍穿着白日那套笔挺的灰色西装,戴着领结。此时,他的身体以一种扭曲的s形趴在天花板上。半边脸平整地贴着玻璃天窗,脸上的褶子已经被压平,眼睛蹬得大大的,涣散的蓝色眸子隔着透明的玻璃窗同她死死对视。
十几秒钟后,抽搐停止。
很快,猩红的血水也在天花板上积了一滩,老头儿的脸、眼睛、鼻子、嘴巴……全部泡在了血水里。
地下室里的真心,再看不清楚他的脸部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