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回府相逢

苏弄月离去后，就回了自己的院子。

青悠院！名字倒不错。

四周青墙环绕，院子里有些许花草，还有一颗高立于院中的枯柳。两边侧屋还有些许灰尘，看样子也是许久没有人住过的样子。封璃雀却没有任何表情，走到主屋中，看见床便躺下。

折腾一早上，还真是有点累！

这一睡，便睡到了日入，苏弄月迷迷糊糊看外面光线渐暗。

睁眼便见有一妙龄姑娘站在她的床前。

那女子伏了伏身：“三姑娘醒了，奴婢秋禾，是老太太房里的。”

苏弄月了然“现在是何时了？”

“回三姑娘，酉时刚过！”

“帮我梳洗一下，我们去祖母那边！”秋禾一边梳洗，一边说着“姑娘休息期间，庆初姑姑来过，送了些吃的过来。看姑娘还睡着，等醒来了让我们嘱咐姑娘，说今日您也累了，老太太也不急在一时，明早再过去一同用膳就行。”

秋禾一边说着，一边奉承着：“老太太待三姑娘是真好”

苏弄月柔和一笑。

“姑娘可饿了？我去将饭菜热一下”

“嗯嗯”

苏弄月看着这个丫鬟从自己醒来时便不断的献殷情，整个吃饭过程中，不停地说着这个家里的一些事情。

譬如沈氏当家的好，大小姐性子也很温柔之类的！

跟她说这些？难不成怕她多嘴？

其实她们当她不存在最好了。

“好了，将剩下的撤下去吧，我夜晚睡觉不习惯人床前伺候，你自己也下去休息吧！”

说完苏弄月就往内间走了。心里不禁想着，这才刚进没多久，沈氏就将眼线安排到这了，看样子这个荣安院也不尽是老太太的人。

苏弄月和衣躺在床上，回想着今日所发生的一系列事情。

目前她对朝堂上的事情还不清楚，要找个地方了解一下才知道下一步的行动。

还有茯苓，是不是真在那个人的手里？

想起茯苓，就想起上次那个白衣男子，她的印象中好像并没有见过这样一个人？

他的目的是什么？

我以他人之名尚存的消息不可能传到这乐安中来，而现在那个人不但知道了，还非常的笃定。既然他知道了，那会不会宫里的那两个人也已经知道了呢？

才短短不过两年的时间，这乐安城好像变了一个地方一样，是那么的陌生和深不可测！

忽然间，窗口的轻纱微微浮动，一阵凉意袭来：有人！

苏弄月警惕的坐了起来。

“阿月姑娘这次倒是很敏觉。”是那个男子！

苏弄月看着面前一身墨黑色长衫的男子，一手执扇，一手轻抚扇面，嘴角轻撇，眼中含笑。封璃雀诧异：这人可真是自来熟。

“我说过，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阿月姑娘”

男子目光在苏弄月脸上凝视许久，最后换言道：“是，三姑娘封璃雀！今日是你自己登的奉天府，自名阿月，这整个乐安城现在都传遍了。”

“那是我失忆时给自己随便取的名字，不可当真！”

商修言明白，如今她再入这皇城，怕是很难再对别人打开心扉，而信任怕是从两年前就已经从她的生活中消失了。

无妨，他有的是时间。“好，既然你不喜欢，那我就唤你三姑娘”

苏弄月更加好奇对方的身份，不由思量。

他可以在尚书府自由来去，看样子武功不在她之下。

“阁下三番四次的跟着我，真是好兴致！可惜了，我虽是这尚书府的姑娘，可真的是一穷二白，实在没什么你可图的。”

说完只见对方已经坐在一旁，并将手抵在膝盖上，手掌拖着下巴，带着打探的眼神看着她。

“三姑娘这话可是在向我哭穷！”

苏弄月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

商修言说着就摸了摸身上，半天也没摸出个什么来。潇洒的一笑，反而莫名其妙冒出了一句：“三姑娘这个年纪，怕是贵府前两年已经帮你开始物色婚配人选了吧？”

给她物色？若是她今日没瞧错，这封府的当家主母巴不得她一辈子嫁不出去，死在这个封府才好，而这封璃雀的亲身父亲，全然都当没这个女儿一样，更别提会给她挑选婚配之人。

不过有一点倒提醒了自己，封璃雀不仅没死，还高调的回来了，如今的刚好是婚配的时候。封尚如今是皇帝近臣，百官若有心拉拢的，肯定会上门提亲，那个沈氏是断不会将自己女儿送去拉拢人心的，这唯一只有可能的，只有自己了。

想到此，苏弄月不由蹙眉，没想到进到封府的第一个晚上，难题就来了。

商修言慢慢将水杯放下：“据说今年宫中准备给陛下选秀，首当其中的便是这百官，三姑娘回来的也恰是时机，以三姑娘的姿色，那画师只要发挥正常水平，姑娘都有可能入选！”

闻言，苏弄月更是犹如五雷轰顶，也顾不得脚上并没有着上鞋袜，径直的走到商修言的面前，“你说的是真的？”

商修言明白对方问的是什么，便也认真回答：“真的”

相比嫁人，进宫更可怕！

“怎么？三姑娘不喜欢皇宫？”

苏弄月冷然一笑，并未回答。那是她整个信念与意志崩塌的地方，是毁掉她整个人生的地方！

一时间，仇恨占满了苏弄月的整个脑海。商修言站起身，认真的看着她一边低眸思索，一边手在不停地扯着衣摆，仿佛就在生死的边缘徘徊，决定着自己下一刻的生死。

商修言弯下身子，离得她更近了些，吓得苏弄月本能性的向后靠了靠：“你干什么？”

“那样的地方，不值得你再进去一次”

苏弄月却仿佛被他的那双墨眸深深吸引了一般，就这样直直的看着眼前的这个眉目如画的男子。双眉如剑，瞳孔漆黑，一双有神的瑞凤眼像是可以直勾人魂魄一般，久久不能回神。而他的话，更是直击灵魂。

当年自己还未进宫之前，父亲就万般不愿，可到头来，被狠狠伤过才知真假。如今，再一次面临这样的情况，可是劝说之人已不再如斯。

是啊！那样的地方自己不会再进去第二次。而那样的人，自己更不会再爱第二次！

想通之后，苏弄月再看对方的眼神中已少了一丝戒备。

商修言好笑的哧了一声。

“不知三姑娘对我的容貌可还满意？”

自恋的臭狐狸！

苏弄月转过脸尴尬的清了两下嗓子。不得不说，这小子是有一副好皮囊。

苏弄月挪到床边，穿上小鞋，走到榻上坐着，双手环胸的看着依旧看着她的男子：“说吧，你的目的？”

商修言好笑的看着她戒备的样子：“三姑娘可还知道那夜皇后娘娘和她的婢女逃出皇城时抢的是谁的马？”

“我怎会知道”

听此，苏弄月一惊，但脑中似是将那夜的画面回忆的更加清晰了些。

当夜，自己跟随武老进入水牢之后，出来还没来得及回到寝宫，茯苓便冲冲的跑了出来，说是东里垣遇刺，骁亲卫要进行搜宫。

可笑的是，搜的第一个宫殿就是她的凤翎殿，而当时，凤印已被收回，自已更无半分权力。

而当时刚入宫门的她就被侍官认定是刺客，欲要抓住，当时千钧一发之际，宫门外有一辆马车停下，二话不说，便一把抽出侍卫腰间的大刀，上前斩断缰绳，这才和茯苓逃了出来。

马车内的男子听见宫门口动静时，早已掀开窗帘查看。

他可是亲眼见证了自己的马儿是如何被抢，自己又是如何差点被摔死的！

而后，他便一直跟在其后，那是他第一次见证了将门之女真正的英姿飒爽，也见证了她跳崖时那一抹决绝的冷然。

苏弄月瞧见当时车中隐约坐一男子，只是当时情况紧急，来不及多瞧。

苏弄月心中已有明白，嘴上仍犟着，“我说过我记不得以前事情了，公子怕也是认错人了，就不要在我这边耽误时间了”

哎，这个难啃的骨头！

商修言此时慢慢靠近，一个转身便躺在了苏弄月刚刚躺着的地方。双手放在脑后，看着床顶的幔帘，自言自语道：“好吧，那我给你讲一个故事！那日，我乘车出府，谁知道，好不容易要进一次皇宫，这刚到宫门口，就被人卸了车前的马。我一口气没忍住，自然要去瞧一瞧。”

话顿，商修言转过脑袋，似笑非笑的看着刚刚被自己行为吓在一旁的苏弄月：“谁知道，抢我马的会是一个俊俏美裙钗”

“再后，我虽跟过去了，可是我一人难敌四手，也没有办法将那位姑娘从那么多人手里救下来，所以就看见她毅然决然的跳了鹰嘴崖。”

“还别说，那个鹰嘴崖下真的不是一般人能跳的，看上去就是一片死海，只有真真下去过才知道下面的凶险。我差点都回不来。”

苏弄月及此，双手从胸前放了下来，认真的听着对方说。

“你去救她了？”封璃雀自已都未察觉到言语中的担心。在她的印象中，两人素不相识，更别提要付出性命相救的道理了。

商修言被这么一问，眉中微锁。他自己事后也这么问过自己，为什么会跳？真的是因为她父兄一案和自己母亲的死有关系吗？

“自然见不得这么如花似玉的美人从此香消玉殒啊!”

这人现在说话和那天怎么不一样了？

此人当时能进出皇宫，必然身份不是寻常中人。而当时的朝中大臣，年纪好像也没有如此之轻的。那剩下的可能是哪位王侯家中她没见过的公子哥，看他那一身穿着，皆是绫罗绸缎，比之刚刚她见过的所谓父亲那位身上的布料，也好上几倍。那腰间垂落的璎珞，本该是脖颈之物，却被他挂在腰间，此刻正安静的躺在榻上。墨色腰带内外两圈，重叠而覆，尾端却有一个三角般的银饰包裹。这样的衣饰，她好像在哪里见过？

“三姑娘可是在想我是谁？”

苏弄月一个眼神过去，商修言眼角的笑却挥洒洋溢。谁料下一秒，苏弄月一个箭步闪过，一道寒光从商修言的眼前闪过

他的脖子被挟持了！

“你是谁？”毕竟她在有珠无泪的两年，见过的也只有老和尚和小和尚，若他说的是真的，为什么老和尚会不明说。

商修言笑笑，突然逗道：“姑娘，你的马甲掉了！”

封璃雀的匕首更近了一些：“说不说”

“三姑娘出岛的时候可是乘坐一艘渔船？”

苏弄月不语。

商修言再言：“那渔船上可是有一渔夫头戴斗笠，腰间别一酒壶和一把木扇？”

说着，商修言将自己腰侧的扇子抽了出来，放在女子的眼下“看，是不是这一把？”

出岛登船之时，她还并未遮眼，当时她还看了一眼那个撑船的船夫，大大的斗笠遮住了整个脑袋，腰间酒壶垂落，扇子倒插。当时自己还很诧异，居然有渔夫身上别着一把扇子？后只当是这有珠无泪的人都奇特罢了，并未往多处想。

现在看来：“你是那个船夫？”

商修言边抿嘴微笑边点头。

“你和老和尚认识？”

“咱能不能先把刀放下说话？”

商修言感觉脖子上没了威胁，松了一口气，将脖子来回晃动一番，这才接着道：“认识，不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