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赎罪方式
落嫣颓然跌回地面,眼瞳里晦暗无光,她看了一地支离破碎的瓷片,突然笑了起来,笑声有些瘆人,带有几分悲凉。
她闭了闭眼,再挣眼时,眼瞳中死灰一片,突然拾起地上的碎瓷片。颤抖着移到自己手腕。
:“你做什么!”娣雅惊叫出声。刚要去阻止她做傻事,说时迟那时快,一道疾风从眼前刮过,落嫣手腕被一股强力擒住,手中瓷片掉落在地,她的身体被这股强力推着上前,直至抵靠在床柱上。
泽尧那张布满愤怒的脸放大在眼前:“你就这么想死!”
娣雅慌里慌张命人收拾完地上的碎片,看了二人一眼,默然率众人退了出去。
泽尧将她牢牢抵靠在床柱上,额上暴起青筋。如果他晚来一步,她是不是真打算割腕自行了断!
她情愿死也不愿活着面对他,竟将他恨到如此地步!
落嫣眼眶通红,恶狠狠的咆哮:“你为何留着我,为何不连我也杀了?留着我做什么?”
:“唔…”
她的话吞没在泽尧的吻当中。所有的反抗在强力面前变成无力挣扎。
泽尧将她推到床上,欺身压下,霸道的吻强行掠夺那两片他渴求许久的芳泽。
落嫣越是抗拒,他吻得越是凶猛,只恨不得,将所有情绪倾注一吻。
情急之下,落嫣张口咬破他的嘴唇,血腥味弥漫口腔,他停了下来,落嫣安静了,眼泪顺着眼角无声滑落,沁入被褥之中,
:“不要哭。”泽尧低头吻去她滚下的热泪,咸且苦涩,移到她耳边,声音低淳而沙哑:“若要找我报仇,就不许轻生,好好吃饭,好好活着,我随时等着你来杀我。”
他宽大的手掌覆上落嫣的眼帘,不忍再去看她的眼泪,那眼泪太烫了,烫得他手指发颤。
一阵困意袭来,落嫣慢慢合上眸子睡了过去。
:“睡吧,醒来,一切都会好的。”
泽尧温柔的将她抱到床枕上,拉来被褥给她盖住,并细心掖好被脚,这才起身出去。
小亭榭中,娣雅等候在哪里,见到泽尧走来,她上前曲了曲膝。
:“送去的食物,她是不是都没有动过?”泽尧背对而问。
:“吃是吃了,只不过…”娣雅将手中那幅画递了过去,画卷已经被摔成了两截,残破不堪。
:“罢了。”泽尧闭了闭眼,抬手将残卷扔入水中。
看着画卷没入水中,娣雅叹了叹气
:“多好的画,扔了可惜。”
泽尧的眼眸随画卷在水流之中一沉一浮,慢慢深沉下去:“或许本君不该强迫她去记起以前的事情,那段记忆,过去就过去了,她记不得也没关系,重要的是,她现在能够,安安稳稳待在本君身边。”
:“若是她想不起来,只怕会更加仇恨君上。”
:“让她恨着吧。”泽尧微微泛起一抹苦笑:“起码恨,可以成为她活下去的动力。”
他面对池上清风,负手而立。
清泉石上流,偶有轻风卷帘飞舞,仙气雾绕,繁花隐约错落,一片片飞花飘下,落在他的身上,涟艳一袭威严白蟒龙袍。
玉冠束着墨发上下翩飞,玉容神面宛若刀雕虎琢般精致,然却挂上一缕忧伤。
望着他落寞的背影,娣雅心里委实难受,轻轻低下眼帘:“都是臣妾的错…”
她拂了拂裙摆,席地跪了下来,将头顶的凤冠取下。
:“你这是何意?”他转身,不解的问她,
娣雅苦涩一笑:“这凤冠,着实太过沉重,臣妾霸占了六百多年,已是心疲体累,当初若不是臣妾,可能,君上和吉冉,早已修成正果,不会成现在这般局面,娣雅……又有何颜面,再承受这一身荣耀呢?”
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如今三界始定,若是帝后和帝君闹得不和,三界人心再难安稳。
他现在既登上帝君之位,以福泽万物苍生为己任,又怎能为了一己之私,弃万物苍生于不顾。
泽尧踱到她面前,将她从地上扶起,重新将凤冠戴回她头顶:“你不必如此,百年来,你为神族付出多少,本君看在眼里,你我虽无夫妻之实,但这帝后之位,唯有你能胜任。”
:“可是君上……”
:“不必再说了。”泽尧制止她要说的话:“他日你若想离开,本君自会放你自由,现在,坐好这帝后之位,便是你最好的赎罪方式,明白吗?”
娣雅微微颔了颔首:“臣妾明白。”
:“陪本君下盘棋吧。”泽尧怅然说。
娣雅微微点头,抬手一挥,空空如也的石桌上布上棋局。
清风疏朗,香炉里燃着缭缭薰香,偶有仙鹤屹立水上,这亭榭里回清侧影,轻纱蔓舞。
泽尧?执白子,随意摆放,娣雅执黑子,轻放于棋盘,默然对弈,席间不发一言。
周围静谧,唯时不时几声鹤鸣,泉上烟波飘飘淼淼,瀑布从山石间飞下,敲出清脆玉碎之声。
候立在亭外的婢女们观着亭内的一切,小声议论起来:“帝君和帝后自成亲以来,很少有过话语,今日倒是难得静坐一处。”
:“你说,帝君带着一个仙子回来,帝后怎么就不生气呢?反而帮着帝君去送吃食讨好那名仙子,着实匪夷所思。”
:“你还不知道吧!帝君和帝后表面看起来相敬如宾,实际上都是装出来的恩爱,做戏给世人看罢。”
……
落嫣醒来,大殿中空无一人。
诺大的欣岚殿骤然安静许多,落嫣走到窗前,推开一扇窗,看到窗前一株花卉有了枯萎之像。
看着那株花时,落嫣仿佛看到了自己。
曾经听过这么一句话:没有人永远活着,没有东西可以经久,仙人的生命纵然绵长,若是成了一介凡躯,也始终是敌不过生离死别。
生命惟因其短,命也唯因其短,原来,平凡的生命,脆弱得经不起任何折腾
她素来怜惜这些花花草草,忽然想着,若还有灵力,或许可以救它一救。
凭着这样的执念,落嫣试着朝花心注些灵气,可是试了一遍又一遍,那枯黄的叶子依旧枯黄,毫无一点生气。
她虚弱撑着桌子才勉强站稳,不由得自嘲起来,现在的她,真是弱得连一株花都救不了。
:“我说,你这样是没用的!”不知从哪里传来一个声音。
:“谁!谁在说话!”落嫣四处张望,却未寻着人影。
:“往下看。”那声音懒洋洋的,还伴随着打哈欠的声响
落嫣低头一看,只见一株兰花叶上,躺着一个小小的人儿,他翘着二郎腿,慵懒的斜躺在叶片上,手中还拿着一串葡萄,时不时往嘴里塞着。
:“你是谁?”落嫣退后一步,戒备的拿起桌上的一把剪刀。
:“不必慌张!”那人从叶子上跳了下来,身形瞬间长大,变成一个身高八尺,着一身青衫玄袍青年男子。
落嫣好像记得,在泽尧登位大殿上见过他。
:“小丫头!我是来给你瞧病的。不必惊慌。”习瀮扔掉葡萄梗,朝她走来。
落嫣放下剪刀,仍是戒备的看着他:“你是什么人?和神族又是什么关系?”
:“我呀……乃是圣医族族长习瀮。即是神族之人亦非神族之人。”习瀮只说出圣医族的名号,并未告诉她他圣尊的身份。
:“圣医族?”落嫣开始在记忆里搜寻这个名字,好像有些印象,惊疑道:“原来你就是习霖?”
:“小丫头认识我?”习霖格外自恋的捏了捏下巴,他圣医尊神的名气这么大,也难怪落嫣不认识。
落嫣却说:“我听泽尧说起这个名字,并不认识。”
习霖得意的面容沉了下来:“那小子。是不是在你面前说了老夫许多不是?”
落嫣并不想提泽尧,只问:“即是圣医族族长,你可能助我恢复?”
:“这个嘛……!”习瀮抚着下巴,略微有些犹豫。
帮她吗?这丫头恢复法力的第一件事必是要找泽尧寻仇,虽然以泽尧现在的身份地位和能力,这丫头根本奈何不得。
不帮她呢?这丫头孤苦无依没个法力傍身也着实可怜。况且,她离死也不远了。
习瀮心中顿时有了个主意,正襟危坐道:“这样吧!你拜我为师,我便助你恢复法力?然后将你带去圣医族,你做我圣医族的圣女如何?”
泽尧自小由他看着长大,虽没有正式拜入师门,也算是他半个弟子,落嫣若是也拜入他门下,与泽尧便也算是师兄妹了,同门之间讲究一个“和气”,届时他再以师傅的身份压上一压,此桩仇恨岂不就是化解了。
他打的是这般主意,谁成想落嫣并不领情。
去圣医族,不就意味着要让她离开这里?她不留在泽尧身边,怎么有机会报仇雪恨?
:“那倒不必了,你走吧!”落嫣丝毫不领情,直接下逐客令。
:“唉……我说你这丫头,等着拜我习瀮为师的人可以从天庭排到人界,都不见得有机会,老夫现在给你这么好的机会,你还不知道珍惜吗?”习瀮面上有些过不去了,开始吹胡子瞪眼睛(可惜他没有胡子,只能干瞪眼。)
落嫣赏了他一记白目,坐到床头不再搭理他。
这对习瀮绝对是个巨大的污辱。他绕到落嫣面前坐下:“我说丫头呀……你能不能……。”落嫣将头转向一边,并没打算听他说话,他彻底服了,又绕了过来:“好吧……从未见过像你这般倔的女娃娃!
最后,他不得不妥协:“这样吧,我帮你恢复法力,你也得答应我,帮我一个忙如何?”
落嫣回过头来看看他,有些不确定:“什么忙?”
习霖故意卖了个关子:“现在不是告诉的时候,放心。不会让你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于你而言,也就是举手之劳。”
落嫣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