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换作是你
泽尧醒来时，行宫里只有娣雅守在床榻边，支着额头小憩，因担心泽尧的伤重的消息泄露出去，这几日未曾让任何婢子前来伺候，都是娣雅亲力亲为。
泽尧撑着床榻起身，动向惊醒娣雅，她睁开了眼，看到她眼中的疲惫，泽尧有些抱歉，
：“本君昏睡这几日，辛苦你了。”
掀开被子，正打算活动活动经络，可是一动，扯动着胸口疼痛，他弓下腰来，倒吸一口凉气。
伤口虽是已经结了咖，但毕竟伤及心脉，康复自然缓慢一些。
娣雅伸手扶他：“这是臣妾应该做的，倒是习霖尊者，为了护住君上的心脉，可费了不少神，不辞万里去西方佛陀之境才寻得一颗舍利子重塑了一颗心脏，君上才得以醒过来。”
：“习霖，他人呢？”泽尧捂着胸口低声问，觉得有必要当面向习霖道一声谢，似乎从来，他没有对习霖说过一声谢字。
而他却总是不计回报帮他，若说是念着与母妃交情，也已经足够了。
：“君上是习霖尊者看着长大，自然见不得君上遭这样的罪，你为了落嫣如此，习霖尊者自然是生气了，他说……”
娣雅犹豫一下，转述习霖的话道：“以后君上不要去求他了，他不想再见君上。”
泽尧无奈笑了笑：“那老怪物，嘴上说着强硬，其实也是刀子嘴豆腐心。”
不过经这一事，他倒也不好意思再去麻烦于他，毕竟欠他的人情已经够大了。
他转而看向娣雅道：“习霖不明白本君为何会这样做，娣雅，你难道也不明白吗？等了六百年，本君才得以与她重逢，若是换作你，看着她受那样的折磨，你忍心坐视不理？”
：“若是换作我……”娣雅怅然道：“臣妾知道君上想要什么？你在等一个人，我何尝不是在等一个人？”
她眼中蒙上一层落寞：“”
可是君上等的人已经出现，而我等的人…又在哪里？”
说着苦笑了一声：“你我算是同病相怜吧，皆是爱而不得，你情愿伤害自己也不愿她出事，臣妾能明白君上的心情，
可是，您这次拿自己的生命来冒险，确实有些过了，也难怪习霖尊者会生气。”
：“娣雅，你相信宿命吗？”泽尧忽然问她，却又自顾自说起来：“不管是人，还是神，都逃不开宿命的安排，若是结了缘，是冤是孽这段宿命都将纠缠下去。
如果是宿命安排，做这些，本君并不后悔。而你等的人…若是与你有宿缘，本君相信，他一定会回来。”
：“他…”娣雅走到窗边，望向窗外浮云万千，目光有些悠长：“他在哪里？这么多年了无音讯，我们不是没试过去找他，可他又在哪里？”
：“本君说过不会让你白等。就一定会为你找到他。”
：“罢了。”娣雅笑了笑，笑容有些无力：“如果他真的还在，就不会这么多年躲着不见，我们又何妨为了一个“死人”，而做这些徒劳无功的事情。”
正这时，外面传来通报声：“帝君，帝后，落嫣仙子求见。”
娣雅转向泽尧，意味深长一笑：“她估计是来看你的。”
泽尧拉来被子重新躺回去，装作昏睡的样子，又偷眯一只眼缝对娣雅道：“不要告诉她，本君已经醒了。”
随即又闭了眼装睡过去。
娣雅嘴角浮起了然的微笑，这时候落嫣已经踏进门来，娣雅整理衣袖，迎了上前。
落嫣见到娣雅，行了个见面礼，起身道：“听闻帝后弹得一手好琴，落嫣早有识听之意，不知落嫣可否有这个荣幸听帝后弹上一曲？”
说着话眼神却不由自主瞟向床榻的位置，娣雅斜眼一看，大概明白了什么，掩嘴轻笑一声：“妹妹怕不是特意来听我弹琴，而是来看望君上吧？”
说着朝后看了一看。
被看穿心思的落嫣略微有些尴尬，犹豫着问：“他…怎么样了？”
：“妹妹不妨过去看看。”娣雅轻轻一笑，招来屏月过来将她扶出去，留下落嫣在房间里。
大殿里顿时静若无声，香炉缭着轻烟，纱蔓轻轻飞扬。
越是静谧，落嫣反而越是踌躇起来，犹豫片刻，还是抬起步子走过去。
床上的泽尧双眸紧闭，像是睡得很沉，
落嫣默默看着他。曾经恨不得让他死，如今看着他躺在这里，为何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反而有些难受。
：“听他们说，剜心，如同我们花灵失了水分，会枯萎，而神，则会永远沉睡，我们是仇人不是吗？你为何要为我做这样的牺牲，你如果醒不过来…”
她不敢想象，忍不住伸出纤细的手指抚上泽尧的心脏的位置，喃喃自语：“如果，不曾遇见你，是否一切都不会发生？如果，你不是神族的君上，是否我们还可以是很好的朋友？
我这么伤害你，你又何必还要顾念我的死活呢？”
说着说着，一滴清泪滑落下来，滴打在他手背之上。
：“我以为你害死了乐瑶，害死了王上，可我现在才知道，乐瑶的死，原来与你无关，至于王上…”她闭了闭眼，回忆起那一幕：“或许你本无心，可他却是因你而死，若他还活着…我便不与你计较了。”
她擦了擦泪，抽手要离开时，泽尧忽然睁开眼抓住她的手。
：“你…”落嫣惊诧出声。
：“是不是只有本君受伤，你才会来看本君？才会心疼？”
：“你既然没事，为何要装睡？”
落嫣羞怒万分，要抽开手，却被他抓得更紧。泽尧将她的手拉到心口的位置：“这里，可以为你受伤，可是你？是否有为它心痛？
落嫣，本君不强求你做什么？只求让本君挤进你心里一点点的位置，哪怕是一点。”
落嫣手抚上他的心口处，用指尖轻轻的碰触，这里，曾为她剜过一颗心。
：“痛吗？”她问。
：“痛…”泽尧微微皱眉，露出些许委屈，慢慢地，慢慢地，他俯身，吻上了她的唇。
剜一颗心，换一个吻，这代价着实有点大了，但是，他不亏。
落嫣顿时僵住，脸上不知是冷漠还是错愕。
他浅浅地吻着她，轻轻地吻着她的唇，然后，更深入地探索。
落嫣试着将他推了推，泽尧倒抽了一口气：“别动，很痛。”
落嫣手撑着他的胸膛，不敢动了，泽尧更加深入的加深了这个吻，手扣住她的脑袋，往他胸前按压。
她脑中一片空白，只是顺从的闭上眼睛，忘了思考，世界仿佛天旋地转，因他的吻而迷乱了意识。
不，不可以。她幡然醒悟，猛的将泽尧推开，泽尧“嘶”了一声，捂住胸口痛苦的拧紧眉，这回，落嫣没有再去管顾他，掩饰着像火灼烧过的红晕快速离开泽尧的行宫。
只听得泽尧在背后叫她，她却假装没有听到。加快离开的步伐，几乎是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