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 忍受屈辱
雨水敲打着瓦片,顺着亭檐滴下。
祈越伸手去接那满手的冰凉,隔着雨帘见着朝他走来的人,微微莞尔,弹了弹手上的水渍,拂了衣袖端坐着等他走近。
:“想通了?”
他含笑望着面前的少年,少年一脸的不爽快:“你就这般赖着不走?”
见着皮厚,没见过这般皮厚?
祈越并不在意,指了指面前的座椅:“进来说话,外面雨大。”
司悦沉着张面容,收了伞,走入亭中,坐在他的对面,却不说话。
静默许久,祈越率先开口打破沉默:“你过来,不应该是请教为父的吗?怎么不说话?”
司悦抿唇,难以开口说出求他的话来,祈越笑着摇头,也不为难他,伸出手掌:“泽尧的布阵图给我一观。”
司悦起初有些警惕,不过思虑了一下,还是犹豫着将布阵图交到他手里。
祈越展开布阵图轻扫一下,瞬间了然:“没出错,唯独缺了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司悦急切问。
:“这东西自然不是在你手上。”祈越轻笑,掌心浮出一面黄色旗帜,往空中一抛,旗帜顿时变大,散发着金色光芒,外面的雨停了,瞬时乌云散尽,阳光穿透云层透了出来,雨后混合着泥土的芬向。
:“这是…?”司悦望着天空的旗帜,不解。
:“这是震军蕃,震军蕃一出,可令天时地利,可御仙妖神魔,震军蕃可以凝聚军心,震慑军魂。
战场上能够准确下达指令,指引作战,并能变幻出将士所能适应的环境,龙士长期生活在水中,遇水则强,只要有水,可以提升不少战斗力,所以,你明白了吗?”祁越转头看他。
司悦恍然大悟:“所以,需要的是水,震军蕃不仅能震军心,还能改变作战的天时状况。”
祈越收回震军蕃,感叹着又说:“这震军蕃是我还是太子之时,父君亲赐于我,泽尧是让你来找我。”
如果是这样的话,泽尧父君的意思,是让他放下对祈越的成见,与他联合?
思及此,司悦不由得深吸一口气,让他一下子原谅这个人,显然有些困难。
:“你有什么要求,说吧?”
如果条件可以允诺的话,他情愿以条件交换。
:“让我见一眼你母妃,我和你母妃之间的误解,需要当面跟她说清楚。”祁越诚恳的说。
:“母妃不会见你。”司悦转身要出去,祁越叫住了他:“泽尧还捏在苍桀手里,以他对泽尧的仇恨?你认为泽尧能等你犹豫多久?”
司悦走出亭子的脚步顿住。祁越走过来将震军蕃交到他手中。
司悦背对着他,捏紧旗帜,紧抿着唇,许久,才微微放松神情。
或许,他应该放下心中的执念,不管他承认与否,他身体里流淌的,毕竟是这个人的血,而且正如他所说,泽尧父君捏在苍桀手里一日,便会多一份危险,已经容不得他去考量太多了。
:“好。”他淡淡一应:“我会转告母妃,至于她愿不愿意见你,还得母妃自己决定。”
说罢,头也不回的踩着下过雨湿漉漉的路面离开。
【天界】
雨后天晴,房檐嘀嗒着水珠,她盯着那水珠滴滴答答落在廊椅上,眼瞳里毫无一点神彩,身后的仙婢站得久了,双腿有些发麻,小心翼翼催促:“仙子…还是…回屋吧?”
落嫣只是望着那廊柱,依旧未动:“你们告诉我,泽尧被关押在何处?”
这话,她已经问了无数遍了。没有人会嫌命太长去回答她这个问题。
侍婢们将头垂低。王上吩咐过她们寸步不离跟着落嫣仙子,却没让她们多话,否则,怕是保不住自己的舌头。
廊道拐角处,苍桀立在那里,望着她落寞的背影,侧头问身后的侍婢:“她在这里多久了?”
:“仙子一早醒来,便一直站在此处,不曾离开。”
苍桀面容浮起一丝怒意,抬步走向落嫣:“怎么?又开始耍性子了不成?”
听闻身后传来的声音,落嫣回头,只是平静的从他面前走过,苍桀一把扣住她的胳膊,一股怒意凌驾于眉宇之间:“你就如此漠视本王?”
泽尧还在他手中,落嫣并不敢反抗于他,只是疲倦的说:“我只是有些累了,想回屋休息。”
:“适才不觉得累,本王一来,你便是累了?”苍桀嗤笑一声。
落嫣低眉不答。
苍桀转身,弯腰将她横抱起来。
:“你!”落嫣受惊瞪大瞳孔。
:“既然你累了,本王带你回房。”说着抱着她大步往屋里走,落嫣不敢挣扎,他很满意她现在听话的模样,进屋,苍桀将她放在椅子上,有仙婢端着一碗血羹进来。
落嫣眼底滑过一丝惶恐,她知道,那是苍桀的心头血,他又想用这个东西控制她?如今,她已不需要再饮他的血了。
:“喝了它!”苍桀端过那碗血羹,送到落嫣面前,诱哄着说。
:“不~我不要…”落嫣摇头,下意识往椅子后背缩。
苍桀扶住她的后背,拉近自己,虽是对她笑着,笑意却极度危险:“你又不听话了……“莫非,想让本王再在泽尧身上多刺几个窟窿?”
提到泽尧,落嫣心头一惊,恨恨的看着苍桀,后又化作软弱的光暗了下来。
:“我喝!”她快速夺过血羹,闭眼一饮而尽,眼泪顺着面容流了下来。像是承受了莫大的屈辱。
手指颤抖着握不住碗,瓷碗顺着手缝落地,摔成粉碎。
苍桀却不在意,抬起手指抹去她唇角残留的血迹:“这才是本王的好嫣儿,喝了它,嫣儿与本王,永远是一体的,谁也不能把我们分开了。”
落嫣惶恐的颤动着身子,迫切想要逃开他,苍桀起身,畅快的笑起来:“你不是累了吗?好好休息,本王会再来看你。”
待他离去,落嫣将手指伸入喉咙,想要将喝进去的东西吐出来。
以往饮他的血,她从未这般恶心,这次,却让她恨不得将心肝肺掏出来。
她抠得鼻涕眼泪直流,伏在桌椅上,痛苦的干呕。
雪敖现身在她身后,担忧的看着她:“主人…”
她抬头,泪眼朦胧:“雪敖,我不想再被他控制了,不想再当他的傀儡了。”
哭着,无力的趴在座椅上。
雪敖静默无言,只是从心底掠过一丝心疼。
那之后,落嫣脸上不见一丝笑容,面对苍桀,只有木讷的顺从。
起初苍桀是乐于看到落嫣的变化,可慢慢觉得,这样的她好像失去了灵魂,如行尸走肉一般又有什么意思?
他渐渐受不住她这幅模样,却又拿之无可奈何。
一日,苍桀将所有女婢子聚集在大殿,问她们:“有什么办法?能让一个人开心起来?”
大家都知道,仙王近来为落嫣仙子不会笑而头疼,自然不敢含糊,一位仙婢站出来说:“女人最喜欢的,莫过于好看的衣服和美丽的饰品,王上若是能将这些东西送到落嫣仙子面前,落嫣仙子指不定也就开心了。”
苍桀大手一挥,立即命织女司收集世间最美的颜色织出最好看的衣服,让申宿带着人马去搜罗三界的奇珍异宝。他要将这世间最好的东西,都捧到她面前。
不相信,她心里还会记挂着泽尧。总有一天,她会记得他的好。
梼光看着如此苍桀疯狂的举动,不由得叹息,多次劝阻苍桀:“不要因为一个落嫣,而不顾一切后果,王上如今的行径,怕会惹来三界怨声载道,还请王上三思。”
:“本王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需要你来教!”
大殿之上,苍桀怒斥梼光,只因为他习惯摆出长者的身份来教训他,早已叫他厌烦。
他只要落嫣的真心重新回到他身上,亦如从前那般,其他的,他根本不在意。
梼光不由得苦笑,那个他看着长大的少年,终究是变了,而走到今天这一步,何尝不是他在背后推波助澜。
既然劝不住他,他也就不再多话。
织女司赶制了一个月,终于织出那件三界最美的衣服。
当这些东西被送到落嫣面前时,她连抬一下眼皮都没有,更别提对他笑了。
苍桀恼怒的砸了所有东西,拉着落嫣站在南天门,拂袖一挥,层云之下硝烟滚滚,喊杀声震天,他指着下界战乱纷飞的场面让她看:“瞧瞧,为了得到这些宝物,本王不惜四处掠夺,你却连瞧一眼也不愿?落嫣!你还要本王怎么做?”
落嫣看着那些倒在血泊中的外族人,感到难过,她不由自主后退一步:“你不过是为了自己的私欲?何曾为过他人着想?什么时候?你也成了一个魔鬼,为了一己之私,将这世间都变成了炼狱?”
:“为了自已?”苍桀忽然大笑起来,而后敛笑,朝她靠近一步,无比苦涩的说:“你以为本王真的稀罕这个位置?本王从未为过自己。
站在这九重天上,坐在帝君的宝座上,是父王的心愿,我的出生,都是为了延续父王的一个遗愿而已,当我一切都得到了,也不知道自己坐在这个位置上,究竟有什么意义?”
他抓住落嫣的肩膀,像抓住一棵溺水的稻草:“若真有一样非要不可,那便只有你了,嫣儿?只有你了!只有你在我身边,我才真正觉得是在做自己。”
这样的他,让落嫣觉得讽刺极了。她拂开他的手,跌坐在地上:“别说是为了我,我承受不了这样的罪孽。”
苍桀蹲下身,缓缓朝她伸出手:“只要你答应,忘记泽尧,好好留在本王身边,本王可以扶你坐上帝后的位置,你我共享盛世繁华,不好吗?”
落嫣摇了摇头,往后退了一步:“我不要做什么帝后,更不要享什么盛世繁华?”
:“那你想要什么?你告诉本王,本王都可以给你…”苍桀诱哄着说。
落嫣咬着下唇,试探着说:“你放了泽尧。这是我唯一求你的事。”
:“又是他!”苍桀顿时变了脸色,将袖子甩至身后,发狠的说:“除了他以外?你可不可以惦念点别的,本王告诉你,本王是不会放他的,你死了这条心!”
语罢,愤然离去。
落嫣坐在云中,讽刺的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