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 46 章

046

夏油杰对姜望期盼他做的事情都会付出十足的认真对待,从小到大都是如此，这也导致直到五条悟拿姜望附身菊川麻里的消息炫到他眼前时，他才知道了真相。

于是夏油杰就跟故意到他面前炫耀的五条悟打了一架,然后才向姜望询问其中的缘由，毕竟姜望行动之前也将计划告诉他了,只是他出于信任没有多问而已。

“……望,这样做对你会不会有什么影响？”夏油杰听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一点。

“完全不会啊。电脑的远程操控你知道吧？我和菊川现在就相当于那种模式。先不说工厂那边守备很严格,就算遇到危险，怎么也轮不到菊川吧？她可是我们的诅咒女王啊！”姜望的声音听起来很有信心。

夏油杰这才放心，菊川麻里的确是他们手中最强的特级咒灵，但又忍不住道：“望，我们以后还有很多时间，等协会这边的事走上正轨之后再去研究那些也不迟啊。”

“我不想你这么辛苦的……望。”

“我也是啊，杰。”姜望道,“这些东西早晚都要研究出来的,早一点成功就能让杰的工作轻松一些，不那么累。”

“可是……”夏油杰低垂着头，“一直以来都是望在帮我,你太辛苦了……我真的很想让你能够好好休息,不想再让你为我费心了。”

“那怎么可能呢？”姜望不由失笑。

“这么多年养成的习惯可是很难改的,杰真不想让我费心，就要照顾好自己。嘴上说说是不行的,要实际行动起来——你午饭还没吃吧？现在都快两点了。”

夏油杰果断甩锅给五条悟：“都是悟的错，我之前本来想去吃饭的，都怪他来炫耀才给气忘了！”

“你们两个啊，撞到一块儿就幼稚得不行，还记得你们现在都已经成年了,不是小孩子了吗？”姜望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

这样让他怎么放得下心啊。

一个人走向真正的成熟需要时间，而成长不应该是拔苗助长，姜望不想再见到三年前苏醒时那种状态的夏油杰，可是……

“那也是悟他故意挑事的，不能怪我的，望。”

“好了，这个话题到此为止。杰，你快去吃饭吧。现在看来，没有人类的生理需求这一点也算是咒灵之躯的缺陷了，不然明明清醒着却不忘记要提醒你了。”

“嗯。”夏油杰听话的起身，准备前往食堂，又忽然想起一点。

“望！你现在用菊川的身体能尝到食物的味道吗？！”他有些激动期待的问道。

姜望怔了怔，心里不由一暖：“……你还记得啊，不过很可惜，杰，咒灵外表看起来再像人，终究和真正的人类是不一样的。”

“也就是还是没办法恢复味觉吗……”夏油杰很失望。

“没关系的，我已经习惯了，杰。”

姜望安慰夏油杰，只是他的话在夏油杰听来，格外心疼。

可是他没有办法替姜望解决，因而如今说什么都显得很苍白无力——做不到的事情，贸然开口只是徒添失意，不仅没有丝毫用处，还要望反过来安慰他。

——

咒术界流传着一种说法，当人的某种情绪达到极限时，哪怕本意是好的，也会变得扭曲，化为诅咒。

普通人的负面情绪会滋生诅咒的原因是他们无法控制自身情绪变化时产生的咒力，这些微小的咒力离开宿体在空气里游荡、聚集，聚集到一定程度时，就会异变，成为咒灵。

而术师会将情绪化为咒力储存在身体里，需要用到的时候再使用出来，经过术师身体调节的咒力就像被净化了一样，不会再滋生咒灵。

因此，术师们认为只有普通人的负面情绪才会制造出咒灵。

但有时候，能将负面情绪化为己用的咒术师制造出来的咒灵，往往比从普通人芜杂情绪里诞生的咒灵更为强大。

所以咒术师们的第一课通常都是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太过极端的情绪会被扭曲变成诅咒，过犹不及不仅伤人，还伤己。

一心想要在离开世界之前竭尽所能为夏油杰铺好脚下的路，让他未来的人生平坦无忧的姜望就忘记了这一点。

十多年的朝夕相伴，哪怕是无知无觉的草木也能生出感情，更何况是活生生的人？夏油杰还是姜望亲眼看着长大的，花费的心血、情谊深浅自然不用多说，而且阴差阳错导致夏油杰对他过于的依赖也让姜望难以轻易放手。

离别的那一天终究会到来，姜望要做的，就是在分别之前，尽可能的让夏油杰接受，然后好好活下去。

不然他真的害怕他前脚刚走，夏油杰后脚就想不开。

不是他夸大，这种可能性是很高的。

夏油杰天生情感细腻，成长过程中又因为大受刺激性格变得偏激敏感，有些自毁倾向。

姜望一旦离开，把姜望看得比谁都重要的夏油杰真的会做出无法挽回的傻事，因为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人能留得住他了。

因此姜望必须要做好完全准备——

有时候，姜望也想过干脆用诅咒让夏油杰忘记他也不错，但诅咒的效力对特级咒术师来说除非是束缚，不然就跟纸糊的一样脆弱。

短暂遗忘后重新想起，却已经物是人非，恐怕夏油杰会陷入更盛大的崩溃……

姜望心中记挂着夏油杰的将来，强烈的念头再加上他原本就背负的庞大诅咒，不知不觉间，他意识所寄宿的躯壳逐渐发生了变化，自身的意志也在慢慢的被扭曲。

他的研究方向开始变得偏激，渐渐地从减少咒灵的存在变更为让全世界的咒力浓度增加，滋生出更多的咒灵。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咒术师的存在不可或缺，其中翘楚的夏油杰才能够被更多人重视依赖，获得远超单一的个体能够给予的信仰和爱……

而这一切，姜望本人一无所觉，又因为他下意识避开了夏油杰和五条悟，再加上他们对他天然的全然信任……

总之，当五条悟终于察觉出不对劲的时候，一切都来不及了。

——

三年后，咒灵工厂实验室。

惨白整洁宽敞的实验室里没有一个人类存在，在这里进行实验的，除了姜望附身控制的菊川麻里，其余全部都是被特级咒灵真人改造出来的合适的咒灵。

奇形怪状的咒灵们动作机械而标准，忙碌而不凌乱，实验过程中不会有失误不会疲惫，更不会对实验本身有任何置喙，完全按照姜望的意志行动，可以说是最完美的助手了。真人也在实验室里，还就站在姜望身边，听从姜望的命令，精准的控制着术式改造着手下实验用猴子的大脑。

“砰！”

五条悟闯进来的动静导致真人出现了失误，可怜的猴子大脑瞬间爆炸成一团血花，红白浆液溅的到处倒是，姜望身上的白大褂也变得很糟糕。

身形高大的白发男人来势汹汹，眼罩下的唇线紧绷，长腿几步走到他们旁边，声音低沉：“你们在做什么？”

他的语气听起来像是想要生气又不敢的样子，被收服后没被限制成长的真人好奇的看了他一眼，就被他隔着眼罩的遮挡也凌厉异常的视线给刺得连忙低下了头。

姜望浑然不觉有什么问题：“当然是实验啊，怎么了？”

五条悟粗暴的一把扯下眼罩，一双璀璨的蓝眸死死盯着姜望。

实验室里咒灵到处都是，宛若魔窟，曾经他的眼睛能清楚的看到菊川麻里被姜望附身时，属于姜望的咒力痕迹。

可如今、如今站在他面前，用着熟悉的口吻对他说话的，已经完全和真正的咒灵没有差别了。

“你——”五条悟深吸一口气，然后伸手，一把锁住了女性咒灵的喉咙，“你到底是谁？！”

姜望闻言一愣：“什么？”

“你认不出我了吗悟？”

咒灵的身体对疼痛耐受程度极高，特级咒灵强悍的身体也不会被五条悟根本没用上多大力气的手伤到，而且他发现，当他问出那句话后，五条悟的手好像在轻微的颤抖。

“六眼告诉我你是咒灵，我的灵魂告诉我你是望。”

“但我已经有些分不清了……望，你还是望吗？”

“砰！”

夏油杰像五条悟一样闯进了实验室，当他看到五条悟紧扼住姜望的喉咙时，瞳孔骤然一缩。

“悟，放开望！”

夏油杰身形瞬间化作一道黑影，眨眼间便出现在两人身边，用力抓住了五条悟的手腕。

五条悟没有松手，他略显僵硬的转过头，蓝眸微微充血：“杰，让望出来！”

“你先放手！不论如何，我不准你伤害望！”夏油杰眸光冷厉的紧盯着五条悟。

“……”

一蓝一紫两双眼眸互不相让的紧盯着对方，无声的对峙，气氛越来越僵硬，越来越糟糕。

直到被不解的姜望打破，还在使用菊川麻里身体的他疑惑出声：“发生什么事了？”

“还有刚才，悟怎么忽然问我还是不是我？”

五条悟先放开了锁喉的手，他放手后，夏油杰连忙将姜望拉过来，检查他脖子是否受伤，被姜望无情拍掉：“我没受伤，别动手动脚的，这可是菊川的身体！”

夏油杰听了顿时松了口气，望还很正常啊，不然怎么会提醒他不要冒犯菊川呢？

“没什么，只是个误会。你一直在实验室里不知道，世界各地的咒力浓度都忽然提高了不少，导致咒灵也频频出没……”夏油杰简单介绍了一下外界有些糟糕的情况，然后道，“悟这段时间忙昏头了，居然因为一点捕风捉影的事怀疑是你在背后作梗，真是不可理喻！”

五条悟虽然放了手，但眼睛一直紧盯着姜望的神色变化。

随即，他便看到，一向很少露出笑容的姜望勾起了嘴角，那张属于菊川麻里的漂亮面孔一下子变得惑人心神，诡艳无比。

“真的吗？那太好了！”姜望有些喜形于色的说道。

五条悟心中猛地凉了下来。

夏油杰有些不确定的问：“望？”

姜望笑着解释道：“我是说，世界的变化很好啊。”

“这样一来，杰就会有很多的咒术师同伴了吧？”

夏油杰怔了怔，片刻后他醒悟般的点头：“没错，咒灵一多术师也会多起来的，望你说的很对！”

“……”旁边沉默听着他们交谈的五条悟攥紧双拳，光洁的陶瓷地砖从他脚下寸寸龟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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