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初访鬼史阁

在经三大鬼域之事后，鬼神帝君对地府的鬼魂收归、安置和管理作出了重大调整。

无常于人世间收魂后需详检其身，确保已剔除异常符文巫蛊之术物方可归府。魂归地府后，无常府的判定鬼使除判其生平亦要判其心智精神并登记造册，方可送归相应的鬼域、地狱。对鬼魂安置于地府鬼域的时长缩减，对地狱扩容，并在其存于地府的期间命灵魄对其进行定期的审查监督，以便发现异常鬼魂并及时对其进行洗脑处理。

在此期间，鬼神帝君还特邀祭灵婆婆一同去了趟鬼史阁。

前往鬼史阁的那日，鬼神帝君虽一如既往的庄重威严，但是作为跟在他身边如此久的鬼魄，泣灵还是感觉到了帝君身上那丝与往日不同的无奈与慌张。在前往鬼史阁途中，鬼马车架中始终保持着令神鬼窒息的低气压。泣灵望着鬼神帝君那副白面下的复杂眼神，竟第一次感受到了身为这狱府帝君的不易，只不过她也不能做什么。

到达鬼史阁，鬼史和祭灵婆婆早已在门前等候，鬼神帝君一至，他们便一同进到了阁内正堂，泣灵和小黑被鬼史阁的小鬼差使安排在鬼史阁偏阁候着。

那是泣灵第一次去到鬼史阁，虽然喜乐仙会不时往异志斋中添些鬼史阁的书稿，但是泣灵还是不太清楚这鬼史到底都在记录些什么。因为据说鬼史总是第一时间焚烧掉那些他应该记录的内容，留下的似乎都是些与鬼史之称不相关的杂记小撰。泣灵想既然她都偶然经过了，便也可以去这鬼史阁中偶然看一眼吧。

所以泣灵以“独坐偏阁，甚是无聊”为由，让小黑带着纸符傀仆化作的她的幻影留在鬼史阁的偏阁候着，便离魂于鬼史的阁楼中游荡去了。不过这鬼史的阁楼确实单调，除了黑白便是灰青了，确实也没什么好看的，于是泣灵便按喜乐仙说过的方位，偷偷溜去鬼史的书斋内了。

鬼史书斋的案桌上正是鬼史正在撰写的内容，看起来和那人世间的故事话本的序录倒是极为相似，像是正在写的是一个朝代的兴衰，有些人物和地方写得详尽些，有些则一笔带过，但是要比读生平簿精略些。故事还没有写完，但是开头的部分内容已被焚烧掉了。

案上空白部接的一句是“今世王女命，唯促和亲以保族者为上。”

泣灵不太喜欢这句话，便随手写了句“王女命，王女定，皆为上。”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便又在其后接了句“既同世，王室子，王室女，平世子，平世女何异，皆可以己长，以己愿，同保己族，皆为上。”写完，泣灵满意地轻轻拍了拍手。如果不是因为她是偷偷进来的，不能给鬼史知道，她真不想将其接的句文顺手焚至那炉中。

鬼史这书斋里，除了案桌上的文案，就是卷卷已被符文封存的卷宗了。眼看得见的那些随意摆放在外的想来应该就是他的得意之作了，常是会如此刻意置之，以供众人鬼瞻仰夸赞的。

喜乐仙同泣灵说过，倘若想要从这鬼史阁中找到些什么惊天的秘密，那就该往深了的隐秘处寻找的。所以泣灵寻着那一层最厚重的微尘，在书架最底端的一个不起眼的石纹暗格里翻出了一叠泛黄到有些腐坏的籍文，轻轻拿出翻开，竟像是谁的生平簿，只是这姓名不知被谁特意施了咒符，不可直接的眼观字现。

不过这可难不倒泣灵，毕竟她可是跟随祭灵婆婆在鬼市之中待了近五十年的鬼魂呀，还有什么奇门异术是不可解的吗？若有的话，那一定是因为她在鬼市搜刮的符文宝器还不够多。

所以为了看清这被施咒的人到底为谁，泣灵可是好一阵折腾，她试用了在祭灵婆婆处学到的各式显示咒，显现符和从鬼市里得到的观物镜、祛符皿等器物。终于通过一片紫色的解咒原石，看清了那籍文上的名字被施咒的人名，符灵儿。

从籍文上描述的内容来看，符灵儿是当时的毓国将军符侯的小女，家中还有一长兄和一长姐。不过符灵儿算是符侯的老来女，与兄长姐妹的年龄相距较大，也因此幼时在符府备受宠爱。

符灵儿的兄长，符其允，长其十岁，承其父业，善武；其长姐，符佩允，长其七岁，容貌不俗，为人温文，颇有才女之名。且其三人并非一母所生，符其允之母为符侯结发之妻，已亡故；符佩允之母为当时符府主母；符灵儿为符侯妾室，二夫人所生，其母族为当时富商大贾，因其母对其父一见钟心而入府为妾。

因其父与皇室交好，其长兄长姐均于皇室礼学中与各皇家氏族的子女一同学习。长兄、长姐前往礼学时，年幼的符灵儿独自留于府中无兄姐陪伴不免感到孤独。所以有时便会偷偷躲到兄姐入学时乘坐的马车中，想偷偷跟着他们一起去礼学，但是总沉不住气被发现，给揪了出来。

但是有一次，她躲进马车中睡着了，一路安静的进了皇城。当时只有三岁的符灵儿，醒来时没有看到长兄长姐，马车上空无一人，自己还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感到害怕，小声地哭泣了一会也不见有人来，于是便自己小心翼翼的爬下了马车，决定自己去找兄长和姐姐。

符灵儿一路抽泣地朝皇城中走去，突然在廊阶的拐角处遇到了一个和长姐年纪相仿的男孩，双手抱膝，蹲坐在廊阶边上哭泣。符灵儿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了他一会，自己止住了哭泣，凑近小男孩，伸出胖嘟嘟的小手摸了摸他的头说：“小哥哥，乖乖，不哭，不哭，你是不是也找不到哥哥姐姐了呀？不要难过，灵儿和你一起找哦。”

那小男孩本是想躲开，但是抬头发现是只扑倒自己怀里的可爱的小娃娃，眼角还挂着未干的泪痕。于是便用手擦干了自己的眼泪，用袖子给那娃娃擦干了眼角的泪说：“我没有在哭，只是眼里进了沙子罢了。你要找哥哥姐姐的话，还是我帮你找吧，小孩子在这宫城里是不能乱跑的。”

“真的吗？那太谢谢哥哥了！”说着又扑到他怀里，搂住他的脖子，要他抱着她走。

那小男孩名为礼暨，是毓国的二皇子，其母是秀姬，秀姬的父兄亦为毓国将领，对符侯有知遇提携之恩，因而符侯也是礼暨的重要支持力量。因此关于符侯之事，礼暨自然是知道的。虽说礼暨从未见过哪位符侯的小女儿，但是符侯对她的宠溺喜爱，他自是有所耳闻的。正如符灵儿当时身上所佩戴的镶嵌了紫玉的长命锁，还是当时秀姬带着他去挑选的。

在询问清楚符灵儿出现在皇城中的原因后，为了避免麻烦，也是怕符灵儿会受责骂，他决定先把符灵儿带到自己的宫中，待皇室礼学结束前再将其偷偷送回符府马车上，并且告诉符灵儿说，他们今天的遇见是他们两个人的秘密，就像是抓迷藏的游戏一样不能被别人发现了。还拉勾约定了……

“喵，喵，喵~”书斋外传来小黑小声且急切的叫声，应该是他们的商议结束了，小心收好籍文，泣灵便赶紧返回偏殿了，忘了将那散落一地的微尘抚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