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节 酒楼遇狂生
说起这熙春楼,那也算是大有来头。相传前朝名妓李师师就曾在此楼卖艺。晏几道还有一首小词写她倾城之容:远山眉黛长,细柳腰肢袅。妆罢立春风,一笑千金少。归去凤城时,说与青楼道:遍看颖川花,不似师师好。而今,时过境迁,这里早已物是人非,只有那唱不尽的青楼遗曲和诉不尽的江湖传说,时时刻刻萦绕在这里的每一面墙壁。
“你看这天下士子,追名逐利,借这科举考试的东风,一朝飞黄腾达,鸡犬升天。于是乎,权利、美色、金钱滚滚而来,这时人最容易迷失自己,沉溺**不能自拔。其实,打败他们的,真的是声色犬马吗?我看未必,打败他们的,是他们自己不安分的心。”江鸿嗅着满楼的纸醉金迷的气息,感叹道。
俩人在店小二的带领下挑一个顶楼上等房间席地而坐,欧阳俊卿亲自为江鸿斟满一杯酒。“这些在大公子看来,都是与生俱来的东西,不足为奇。可是对于很多寒门学子来说,这人间繁华需要他们倾尽所有的努力才有机会得到,头悬梁锥刺股对很多来说都不值一提。俊卿觉得,可能是他们突然得到了梦寐以求的一切,以至于被名利所冲昏头脑,变得无所适从。沉溺于人世繁华,就不可避免地丢掉抱负,最后注定走入歧途,这何尝不是他们的悲剧呢?”欧阳俊卿感叹道。
“俊卿你体尝过人间疾苦,你看待问题的角度也很独特。假如有朝一日你遂了凌云之志,希望你莫忘初心,更不要迷失了自己。”江鸿敬了欧阳俊卿一杯,一饮而尽。
欧阳俊卿淡然一笑道:“俊卿和母亲承蒙大公子关怀,这份恩情俊卿时刻铭记在心。至于名利这些事,我倒从未想过,我朝人才济济,而我呢,一介草包,上次就铩羽而归,这次呢,只求运气好点,那我可就烧高香咯!”欧阳俊卿释然大笑,也起身回敬江鸿。
“这倒也好,心态放松了,发挥自然顺畅!”见欧阳俊卿如此考前如此轻松,江鸿感觉自己的安慰反而多余了。
正在畅饮之际,外面一阵疑似砸东西的嘈杂的声音传来,随之而来的还有女人的喊叫声和男人的叫骂声。
俩人面面相觑,不想雅兴就此被打搅,只好起身去外面一看究竟。
只见俩个风尘气息浓厚的女子衣衫不整地从隔壁的隔壁房间跑出来,嘴里大喊着:“疯了疯了,这人有病!”身后是一名书生模样的醉醺醺的男子,一身酒气,脸上还遗留着和女人欢爱过的痕迹,头发散乱来不及整理。他手里拿着一把花束,一撮一撮地甩到两名女子身上并骂道:“臭婊子,看不起老子,以为老子穷是不。等着吧,老子发达了以后,能看上你们这些婊子?臭婊子,过来,我打死你!”说话间就要冲上去脚踹那两名女子。
老板娘听闻动静大就急急忙忙带着一帮壮丁赶了过来。那两名女子无处躲藏,看到老板娘过来了,一把扑到她怀中,哭哭啼啼地途说着自己的委屈:“时辰到了我俩准备起身下去,这无赖想要我俩继续陪他,我让他先去付钱,他不肯,还想打人!妈妈我好委屈呀,你可要为我俩做主呀!”说完哭得更厉害了。
再看这书生,早已被壮丁制服在地,壮丁们二话不说就是一顿暴打。老板娘是个江湖经验丰富的人,这小子衣衫朴素,身上还有布丁,却敢如此猖狂,难道不简单?于是赶紧让手下壮丁停下问道:“书生,我现在问你,我俩姑娘说得可还属实?”
“哈哈,你知道她们怎么说吗?”书生被一顿拳打脚踢,可意识还算清醒,“她们说就你这穷酸样还……还加时,你有……有那个钱吗?看老子穷是吧,老子穷也不缺那点钱!”说完从兜中掏出一锭白花花的银子,举着在众人眼前晃悠一番,然后嘻笑着放回兜里。“老子就不给你们,嘿嘿。”
这时从楼下急匆匆跑上来另一位书生,这书生白白净净,上来一把扑到被打书生的身旁,焦急问道:“徐家翊你没事吧,叫你不要喝那么多酒的,你看你这搞的,太不像话了。”
原来被打的书生叫做徐家翊。
书生把徐家翊扶起来,向老板娘解释道:“这是我一位同乡,与我一起进京赶考来着,今日他不知怎么的心情不好酒喝多了,得罪的地方你别见怪。”
“既是这样,你赶快扶他
下去收拾收拾吧,看好了,别再惹出事端,老娘还要做生意呢。”老板娘扫了一眼,倒是没有损毁什么贵重物品,就抱着息事宁人的态度,安抚了一下受委屈的两位女子,暂且放过他们一码。“大家该喝喝,该玩玩嘞!”老板娘笑眯眯地招呼众人道。
那书生搀扶着已经不醒人事却还不停嘟囔的徐家翊下了楼。
“看老子哪天得志,饶不了你们!你,你,还有你!”这徐家翊一边被搀扶着下楼,还不忘恶狠狠地指着在场的几人叫嚣道。
旁边的同乡好友谢义一边替他赔着不是,一边拍打着他的后背,尝试给他醒酒。“家翊,你今天怎么这么不正常呢?是不是碰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
这徐家翊虽然酒劲正酣,却也能听得懂好友的话。只见他长袖一甩,使出了可以撕破喉咙的力气大喊道:“你放屁!老子今天高兴得很!走,咱们回去接着喝!不醉不休,一醉方休!哈哈哈。”
这明天还要考试,谢义当然明白不能随着他胡来,眼看他也没多少力气了,就先像孩子般哄睡了再说。“好的,好的,我放屁,我刚才放了个好大的屁!走走,先去歇会儿再说。”谢义倒是非常地耐心,一步一步把徐家翊搀扶回房间去。
至此这闹剧才勉强算结束。围观的众人也都四散开来,各回各屋。
欧阳俊卿噗嗤一笑,权当看了个热闹。他也是庆幸自己心态好,虽然之前科考诸多不顺,但是也没有变成像刚才这位徐家翊一般疯疯癫癫。欧阳俊卿知道,人生机会很多,不必急于一时,乱了手脚,影响大局。“这姓徐的书生呀,我看多半是读书读傻了,或者是想当官想疯了。这也难怪,毕竟寒窗苦读,心态难免有所变化。还是浮躁急切了些!”欧阳俊卿点评道。
“我看他倒是挺自信的,想必有些才华。”江鸿猜得道,“只是看他这嚣张气焰,若是本性自然流露,怕多半也是有才无德之人。你看看他对待那俩女人的态度,就能窥之一二。”
渐入深夜,况且兴致也因此事寡淡许多,欧阳俊卿和江鸿作别熙春楼,乘马车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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