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月光照亮每个人。
一家三口离开了茶馆那条街道，沿着经过的店铺逛了好半天，小月月左手牵爹右手牵娘，走几步就要观察四周。
小丫头因为5岁和6岁的两次经历，对于出门曾有极深的恐惧。
去年秋燕过刚出院的那段时间，从到家门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再也不肯踏出院门一步，最严重的时候，还几乎是哭闹打滚着连爹娘都不让出去。
那一次是连哄带骗都没有用了，然后钟意和燕过把她当个小大人，将救了一个小女孩的意义，掰开了揉碎了和她说个清楚。
说到小月月哭着说她明白了之后，两人又硬是带上孩子一起，踏遍山河拍摄了武侠电影《风起东方》。
这中间也亏了何厅长的报答，令人难以拒绝的报答，除了拨出城内地皮自掏腰包地买下以供建设孤儿院，又将房地契记在钟意夫妻名下外，他还送了一队配了枪身手也了得的保镖。
说是专门负责剧组的安全，其实主要就是保护钟意一家三口，再加上剧组本身配备的一队壮汉，一路上不说顺风顺水，但至少是没人敢来劫道找茬的。
两人带着小月月在身边工作，这给了孩子极大的安全感，而在壮阔的山水林漠之中，途经的贫穷苦难之中，小月月体会着世界的辽阔，生活的不易，不知不觉便成长了。
或者说一家三口各有体会各有感悟吧。
因为剧情的需要，饰演侠女的钟意带着小月月，私下也正式学起了无相拳，当然是从比划手脚先开始的，关于心法短期内是无法见成效了。
这套无相拳脚并不会用在电影上，尽管穆院长说前中后辈都已经无人了，但燕过还是觉得最好谨慎一些。
不管怎样，刻苦坚持的练习确实极大地帮助了钟意，可以更有力量愈加流畅地完成戏中的武打戏份，这也让小月月有了些许底气，安全感变得更加稳固。
这不，所以这会在街上，小月月也只是戒备警惕而已，说不准内心还盼望有点什么事，他们一家便可大展拳脚呢。
果然，等坐上了张柱子的又一辆新车后，小月月失望着说出口：“怎么就没人不长眼呢，害我眼睛盯得好累哦。”
钟意等三人听得哈哈大笑，然后钟意突然拉下脸吓唬小月月：“武功再高也怕菜刀，还怕枪弹！你可不许自大啊，心法才练成没多久呢，就敢惹事上身呀？”
小月月完全不怕钟意的黑脸，抱住了她娘就是一阵摇晃：“我不惹事的！但事情来了我也不会怕就是了嘛，而且有爹娘在呢，还有张伯伯，对吧？”
张柱子背着身拉车，闻言没有转头，但猛一阵点头：“对，我会保护你的。”
钟意两人没有去想以后，这会只笑说：“好，但是爹娘平日里和你说的道理，你还是得牢牢记住，武力若不匹配上相当的智慧，只会让自己失败的更快更惨烈。”
“所以你功课要好好做，不许仗着聪明就随便翻翻或者漏写作业，你都7岁啦，之前是出远门耽搁了，但明年无论如何你得去学堂，知道没？”
小月月焉在钟意怀里，有气无力地回：“好吧，知道啦……”
她想，要是能不长大该多好啊，虽然明明之前最想长大保护爹娘的也是她，但是写作业真的好无聊啊。
孩子的心声爹娘门清，燕过揉揉小月月的脑袋，就当是安慰了，孩子娘的命令他也不敢不从啊。
然后燕过问起张柱子：“你之前那辆车是又给租出去了？”
张柱子大声应是。
“那你这手下人是越来越多了啊，早前就和你说过的，你也差不多可以退休了，儿子书也读出来了，你就安心在家里养养年轻时亏损的身体，只收些车租子多好。”
张柱子摇头：“要是没有您二位，我哪能攒下这些家底，别人我也不拉，我就给你们拉一辈子，一点都不辛苦的。”
“我们又哪里帮上多少了，都是何厅长照顾，不然不说你，我们自己恐怕也没办法在电影界顺顺利利的。”
张柱子回头笑了笑又转回去，不说话，意思就是他知道，但他有他的想法。
等一家三口拉着终于肯进家门的张柱子进了院门，看见的就是一院子的人，围着院中两张大圆桌坐着正聊得热闹。
还是金太太带头，还是说的那句：“我们的大功臣回来啦！”
钟意两人先是谢过在座各位的夸赞，尤其是胡大爷的，嗯，能直接从他嘴里听到骄傲可是头一回，一般他都选择背后找老朋友偶遇顺便炫耀一个。
然后众人入席，吃着梁老板让人从大饭店送来的佳肴，直到阳光歪斜，众人才算是吃饱谈足，开始有一句没一句地说话。
孩子们在院子里追逐，小月月带着何晶晶，和大宝小宝玩得起劲，即便是不小心撞到那株长大的石榴树，胡大爷一家也只是笑呵呵看着。
又是一年多过去，胡大爷的儿子胡大厨早已开了分店，将老店交给了他儿子，生意皆是红红火火，也没有对家或帮派来闹什么事情，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何厅长的一句话。
王嫂子更是早就不收钟意的工资了，她如今不再需要贴补家用，胡婆婆糊洋火盒子也纯属打发时间，不收工资的下个月初，王嫂子进而连房租都不肯要了。
钟意不肯的那会，胡大爷直接一句“那你就做我干孙女，自家人，收什么钱！”，就这样钟意和燕过多了个爷爷，小月月也一下子多了一家亲人，另外的就是穆院长了。
穆院长时刻关注着小月月，小月月学她爹娘在家的样子，笑起来时总喜欢带动身体，穆院长看着，嘴角的笑就没停下来过，她早就把小月月当自己孙女看了，徒弟如子嘛。
穆院长还是担任着育婴堂的院长，在燕过出院后的有一天，和钟意他们说了与何厅长的往事。
这个她要杀了的大汉奸，早年是她的丈夫，后来说为了理想要离婚，仅剩的这位无相拳后人当时就想杀了这负心汉，可到底是情正浓时，最终就没能下手。
到后来来了这江海城，重病落魄之时被梁先生的太太救下，从此进了育婴堂做事，再到多年后机缘巧合之下见到一面何厅长，并听说了他不甚光彩的发家史，又从梁老板那小心打探求证后，她就开始后悔自己当年的手下留情。
只是当初重病之后她的拳脚便不再利索，又加上一年比一年的老去，所以她开始物色习武苗子，就为了有一天能完成这件事，燕过就这样入了她的眼。
在燕过出了育婴堂的第一年，她光荣加入进一个组织，并开始得知一些事情发展后，才开始对何厅长的身份起疑，于是她一年拖一年，到最近再也没有提过这事了。
钟意对他们的组织隐隐有猜测，却不好直接问出口，但也因此，她尝试向何厅长提出让小月月经常带着何晶晶一起玩。
很遗憾，何晶晶到底是没能痊愈，她如今就像一个几岁的孩子，也许将来会恢复到能自理，但智商不大可能再成长了。
何厅长要怎么想她的动机她管不了，她只是真心想为这个父亲分担些什么吧。
再说饭桌上，韩小天和吴老哥已经起身，他们主动帮着收拾吃剩的饭桌，张柱子要帮忙，被两人给推回了位置上，他就干脆跑边上专心看孩子去了，后面一起玩什么的就不提了。
这边吴老哥和韩小天一圈收拾下来，那是收拾到谁那，谁就会闭上嘴。
两个人一个长袖善舞一个话多且密，一个关心你吃好没，一个说你怎么吃这么乱，分开都没事，和一起说就只叫人想躲着走了。
恢复说话的符成俊导演和金家夫妻凑着脑袋，在饭桌的一角挑选吉日，准备在国内上映《风起东方》。
因为之前不想泄露电影内容，以免引起敏感人士的针对，进而影响到海外上映的进程，所以就耽搁到了现在。
事实证明，他们的担心其实并不多余，一个市井中识字的人都能看到那么多，那些心眼子有八百个的人精会想不到？只要是说华夏好的，他们就一定会制止。
而《风起东方》能上映，是因为他们找了国外的生意人，那些国家的资本家可不管什么国家战略，文化入侵危险这一套，他们就是觉得新鲜，华丽，炫目，能赚钱就行。
那边三人挑着吉日，一旁的梁老板则是老神在在地喝着茶，这大概也是唯一不会被韩小天和吴老哥说到闭嘴的人了，因为人根本不说话，看谁都是带着笑，听什么都是点点头。
这会喝茶的梁老板见钟意看过来，他便起身，示意两口子跟上，到了院子的另一角说话，其他人也没有在意。
“如今青霉素轰动世界已成定局，你们确定还是要保密你们的功劳？甚至连他们都不说吗？”
梁老板指的是院中人。
钟意和燕过对视一眼自有默契，钟意说：
“肯定呀，您能办成这事还是可以想象的，换成我们就没法解释啦，总不能直说是从洋人那听到的吧，他们光是一个设想，都没有去做，最好不要传出去，反倒给了人提示了。”
“而且我们风头已盛，实在不必非要再担一层荣誉，或者说是风险吧，这事还得麻烦梁老板一直扛着了。”
梁老板点点头，他突然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这小夫妻俩：“感谢你们的话我曾说过多次，但今天我得说一句，你们令我惊叹。”
“换成年轻时的我，是绝对放不下这样的荣耀的，有风险又如何，它也代表了极大的回报，真难以想象，这样的你们和从前我所知道的你们，竟然是同一个人。”
“我不该以狭隘的眼光看待你们，看待年轻人，我该反省才是，人的面貌是多样的，是会改变的，你们，很好。”
梁老板笑得真心实意，钟意和燕过便也抛开了不好意思，几人回到了院中。
也许今天真是太高兴了，到了下午人也没走，又接着聚了一顿晚饭。
王嫂子也不习惯性心疼电费了，院子里屋子里都开着电灯，还另外点着蜡烛，一院子人亮堂堂热热闹闹吃到了散场。
钟意和燕过分站院门两边，送着每个人出去，请他们路下小心。
天上的月亮高高挂，钟意和燕过笑看每个人。
多好的一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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