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嫉妒、心酸、生气、难过，颜莉已经分不清现在自己是什么心情。她只知道荣幸吻了师珊珊，就在大庭广众之下。

颜莉和荣幸看的那么多话剧里，最让她震撼的是某部经典小说改编的古装剧，在那部讲人□□望与理性道德冲击的剧里，娇媚的女主角时刻向男主角求欢，一场剧下来，吻了三两次。

颜莉看的那场是明星场，两个主角是非常有名的演员，男俊女美，演技卓然，即便当时拥有沉浸的观剧体验，也给颜莉带来了不小的冲击。

原来，近距离现场看人类情感的强烈表达，是多么让人血脉偾张。而她悄悄回头看别人，不少观众都显露出了兴奋的神情，唯独荣幸，一直都很平静。

她有那么一小段的时间，为自己的惊讶感到羞耻。专业演员们将舞台当成真实的世界在表演，而她内心却在发问何至于此。这种想法是对他们的亵渎。

而现在这部剧，她没有通读剧本，事先并不知道荣幸和师珊珊的角色会这样亲密无间。太猝不及防了，为什么排练也要这么真实？好一会儿，她都没有从不知名的情绪里走出来，直到有人用胳膊肘撞了她一下。

“小梦，该你上场了。”

颜莉回过神，她的视线又回到了人间，看着周围，感觉陌生极了。等下要说什么词？

有人悄悄问：“她没事吧？怎么脸色不对劲？”

颜莉绕过人群，双脚宛如踩在虚空，失魂落魄的。走到一半，有个人拦住了她的去路，她抬头一看，是还穿着戏服的荣幸。

“颜莉，别忘了，你现在是小梦。”他低声说，伸手要触碰她的头。

颜莉眨眨眼，后退了一步，躲开了他的动作。

荣幸一怔，马上又说：“还记得什么词吗？”他重复了小梦的台词，而后说，“你可以的。”

他说完这些话，颜莉心中又澄清起来，此时她才发现不少人回头看她，她刚才是多失态？至少得做好眼前的事情，她在工作，别人也在工作，不能因为自己失误了。

颜莉对着荣幸点了一下头，加快了脚步走向了自己的位置。

这一场戏里，卓思远饰演的青年要穿越回去打开那扇门，而颜莉饰演的小梦再一次发现了他，并劝说他回去。

即使没有见面，即使明知对方带着恶意，小梦依旧想释放自己的善意——这个仅有两场戏的角色，要用这两场戏完成了自己。

颜莉坐在椅子上，深呼吸，她提醒自己，现在是更亮的聚光灯，所有人都看得到她的表情，她努力让自己放松，再放松。

卓思远上来了，他将手按在“门把”上，轻轻往前推，颜莉看向“门”，紧张地说：“谁在那儿？”两秒后，她话语变得轻柔，“孩子，回去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卓思远背过身，哭出了声。

颜莉想，此时的灯应该是暗下来了，颜莉的肩膀垂了下来。她刚才表现如何呢？

故事已经进展到了尾声，主角们得到了内心的救赎，而荣幸饰演的凶手也得到了法律的制裁。

当主演们站在排练厅中央，齐刷刷地向前方鞠躬时，颜莉才反应过来，故事结束了，原来一个半小时这么短。

大家兴奋地鼓起掌来，卓思远组织大家坐下来。颜莉坐在最后一排，听他们复盘这次的排练结果。

荣幸双手环胸，眼神淡漠地站在卓思远身边，时不时地用手指着卓思远手中的本子，那是他们两人刚才记录的东西。

显然大家对这次的排练都比较满意，个别演员表现一般，卓思远用欢快的语气指了出来，惹得演员们笑了起来，完全没有难堪的氛围。

荣幸不怎么说话，如果不了解的人，看他板着脸的模样，还以为他现在生着气。

颜莉总算知道为什么荣幸长那么好看能力也不错却不受欢迎了，除了在戏剧中，他在其他时候总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如果不是早早就认识他，她也压根不想和这个人有工作之外的交流。

她甚至也开始奇怪，怎么当初能认识他？想来想去，可能是当年在衡城的那个下午，她实在是太饿了。

不知不觉，外面的天早就暗了，饭点一到，大家商量着叫外卖送过来。颜莉听他们的意思，等晚一点复盘结束，还要再排练一遍。

大家回到了化妆间，荣幸和卓思远并肩走去了休息室，身后还跟着两三个人。

颜莉拿到盒饭后转身，发现化妆间并没有她的位置，她左右看了下，准备学着其他工作人员蹲在地上吃。

“干什么呢？”师珊珊站在颜莉身后，单手将她提了起来，“你是助演，怎么能让你蹲地上吃呢？”她带着颜莉，让一个男生让了位置。

颜莉说：“没关系，我之前工作也经常蹲在地上吃。”

师珊珊还是让她坐下，笑问：“你之前是做什么工作的，怎么之前都没听小荣提起过你？”

听到荣幸的名字，颜莉突然想起了荣幸和师珊珊刚才的那场吻戏，心里不自在起来。

旁边有个男生笑道：“小荣平常跟活阎王一样，他谁都不会提起，又怎么会提起颜莉呢？”

师珊珊脸上闪过不自然，正要开口说话。江飞蹦进化妆间，很快将目光锁定了颜莉，愉快地大声打了招呼：“莉莉！”

除了家里人，颜莉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亲昵地叫她，她张张嘴，不知道说什么，江飞已经走过来了。

江飞说：“刚才你们有几个没在，没听到我介绍的，颜莉，荣幸最好的朋友，舞蹈学院的尖子生，得过好多奖！又漂亮又有才！”

颜莉尴尬地捂着半边脸，“没那么夸张，我就是普通的舞蹈演员。”

“看到没，果然是荣幸的朋友。”江飞得意得好像他沾了什么光，“明明很厉害，却还那么谦虚！”

有女孩子凑了过来，问：“小荣的朋友？你怎么和小荣认识的？我们平常都不太敢和他说话。”

师珊珊却问江飞：“你怎么也认识颜莉？”

江飞说：“我当然认识了，我们三个经常一起吃饭。”

颜莉心里叹了一声气，她以前偶尔路过他们剧团的时候，都会顺便请荣幸吃饭，荣幸和江飞是一个宿舍的，所以也会碰到一起。在江飞看来，这当然是三个人经常一起了。

颜莉说：“我和荣幸认识比较早，再说，他人挺好的，也很好说话。”

“哟！”化妆间里有不少人起哄，颜莉这才知道，原来他们的谈话已经成为了这里关注的中心。

有人说：“他有一次当执行导演，我们几个没把道具摆好，他当场把我们骂了一顿，一点面子也没给，过后也没道歉。”

“在c市巡演结束，想请他吃饭，他毫不犹豫地就拒绝。说起来，我们就没人请得动他。”

“上一部剧我和他当对手，他觉得效果不好，排练时愣是把我拖到了凌晨两点多才放我走。”

不同的声音从不同的角落里发出来，颜莉俨然成为了诉状对象，她越听越不好意思，此时也忘记了方才碰见荣幸接吻的不爽，更多的是担忧：他在这里人缘这么不好？

师珊珊大声地说：“你们做不好，有人愿意给你们指正，这是福气！”

“果然是搭档啊，你当然向着她说话。”

颜莉低下头，默默地扒拉着饭，突然有点吃不下了。江飞挥挥双手，“都先吃饭吧，人家没义务听你们牢骚。”

师珊珊笑了起来，对颜莉说：“别看他们抱怨，其实都是喜欢小荣才这样的。”

江飞在一旁幽幽地说：“小荣长得好看啊，谁不想和大帅哥做朋友。”他眯起眼笑了起来，对颜莉说，“不过你放心，他只认你当朋友。”

颜莉心想，大概只有她傻傻的看不出荣幸的排斥，所以他勉为其难地当她是朋友吧。

吃完饭，大家自觉地收起了饭盒和垃圾。卓思远他们还没回来，化妆间里什么声音都有。

江飞为了不让颜莉寂寞，一直坐在她身旁和她介绍剧组里的其他人。人很多，颜莉没办法记住，只记住了演重要角色的那几个。

师珊珊原本和其他女演员说着笑，突然走了过来，说：“颜莉，你不是舞蹈演员吗，能不能为我们跳一支舞？我们剧团还没有过舞蹈演员。”

后面几个女孩说：“我们也学过，就是不知道专业和业余的区别。”

颜莉不知作何回答，她和所有舞蹈生一样，心里总会不喜在人前被叫出来表演。

正当她犹豫着如何拒绝时，荣幸出现在她们身后，大概是听到她们的谈话了，他穿过人群，说：“颜莉只在舞台上表演，不负责在其他时候取悦别人。”

表情不善，语气更是冷漠到了冰点。

颜莉惊得张着嘴巴，她起来捶了一下荣幸的胳膊，马上又想到他这是为她说话，她不好意思地朝身边的人笑了笑。

师珊珊笑着挽住荣幸的胳膊，“你还挺会护犊子的，她是你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