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章 酒店商谈

酷暑正午，粤东大酒店。

杨灵萱、谢小惠、司机小卫，原狮子山机械厂厂长现在的宏华重机董事韦宏华、助理吴民、狮子山机械厂技术主任马红专六个人占个包间围了一桌。

如今变得财大气粗的韦宏华一点也不小气，酒菜尽最好的上，言谈尽捡好听的说，怕杨灵萱还在读书喝不了酒，还特地让上了几瓶饮料，更不搞劝酒灌酒那一套，最难得的是，他领着几个男士绝口不开黄腔，闲聊玩笑说的都是生意上的趣事，让两个女生都感觉这饭吃得开心又舒服。

看看吃得差不多了，韦宏华还是一副云淡风轻谈笑风生的样子，杨灵萱也暗暗佩服他能沉得住气，果然是个能成大事的，便笑着主动开了口：“听说我不在的时候，韦叔找过我？可是有什么事？”

韦宏华便收起了玩笑姿态，为难片刻，叹道：“上次杨董托我制造粉碎机那会，曾经拿出来一枚8086工控芯片，这种芯片，如今可是成了我国重机发展的拦路虎啊！……”

原来国家曾经在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利用跟美国、日本建交的机会，致力于国家工业体系的升级换代改造工程，从发达国家引进一批先进技术，其中对重工机械发展作用最大的，就是数控技术，当时数控用的芯片，很多是来自美国的汰换品，却也让国家的工业发展前进了一大步。

此后，国家工业便走上了紧追发达国家步伐走的道路，工业发展日新月异。然而国家从来都认为，别人的技术是别人的，自己的技术才是自己的，于是自力更生，投资了很多金钱，就想让自己的研究技术人员能够在吃透人家先进技术之后，闯出属于自己的道路来，甚至能够具备超越对方的先进性。

很可惜的是！由于西方发达国家的技术封锁，能够被引进到国内的技术，往往都是人家抛弃不用了的落后技术，等国内研究人员掌握相关技术之后，人家已不知开发到第几代的新技术了！

更不要说那些西方技术人员在传授国内各工业大厂花了大价钱引进的技术时，还时常有意无意的将我们的研究人员往歧途上引，害得我们的研究人员多走了许多弯路，浪费了许多光阴和精力。

如此追赶下去，反而我国的技术和西方差距越追越大！越追越大！直至培养自己技术的成本比直接引进人家淘汰的技术成本还要高昂的程度。

而这自我研发成本高于引进落后技术的直接恶果，就是再也没有任何工业大厂愿意培养自己的技术，都宁愿花钱去买人家的技术，如此逐渐丧失自我研发的能力，赶超发达国家渐渐就会变成空话！

跟绝大多数日子过得浑浑噩噩的国企工业大厂领导不同，韦宏华这个选择了搞工业的民营企业老板早早就看穿这一点，趁改革开放之风，他拼命汲取着新知识、新观念，他让自己的目光紧紧盯着国外发达的工业技术，下大力气让属下的研发部门去破解人家的技术，不肯让自己落后人家太多。

去年初，他属下的研发人员技术人员终于吃透了厂子八十年代初引进来的那些数控技术，并成功运用到了各种机械的生产上面，井喷般使得狮子山机械厂的产品在质量和创新功能上完胜省内各大同类机械厂，居于国内同类大厂先列，也让韦宏华赚了个钵满盆盈，才有了他后来扩张而成的宏华重机。

可就在这时，新的技术出现了！那就是8086工控芯片！这种新型工业数控芯片，其稳定性、精确性、操作性等等，能甩出旧的技术好几条大街！

引进这种数控芯片的主导人，是国家计经委和工委，因为价格昂贵的缘故，受惠的，仅仅是国家级的几个研究所和重工大厂，还不能敞开了供应，没钱没关系的民营的，都对不起了！

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杨灵萱竟为一台小小的粉碎机，给他拿了一枚崭新的8086工控芯片，你能想象他当时的震撼了！他还答应了杨灵萱要保密，没办法给人说出去，真是生生的几乎把他憋死！耿耿于怀自不必说了，他还不死心地跑去星光公司跟杨凌天打了两次交道，想套话。

结果也是可想而知，杨凌天倒是承认了公司收购的电子垃圾里面有那么一批8086，烂得不成样子没有价值的！他亲眼去看过货，确信杨凌天没有骗他，可是，杨灵萱的8086又是哪里来的？

好不容易终于逮到杨灵萱，请动她来吃饭了，可碍于保密承诺，韦宏华吞吐半天，竟然不知道该怎么提起才好，只得模模糊糊的提了那么一句，希翼的望着了杨灵萱。

杨灵萱给他递了个善解人意的微笑，从随身背包中取出一份商品清单来，交给了他：“过几天我们星光公司会在陀山开一个小型的订货会，韦叔想必也会感兴趣的！”

“订货会？”韦宏华疑惑地接过去，一看之下“刷”的站起身来，差点碰翻了杯子，盯着清单情不自禁的惊呼出来：“8086工控芯片？四……四千……人民币？不是美元？你没少一个零？”

哗啦啦！下巴掉了一地，除了谢小惠，周围男性全部目瞪口呆！

韦宏华那边两个陪客都是懂行的，虽然没看到清单，单听韦宏华这一喊，他们也都傻了，知道进口的8086工控芯片多少美元一枚么？五千美元！对方卖多少？四千人民币！知道汇率么？一比八！

杨灵萱这边的司机小卫同样目瞪口呆，他是知道的，知道杨灵萱刚刚从仓库领了一批电子垃圾出来，账面总价值加起来一百多点人民币，杨董卖多少？一枚垃圾卖四千？杨董确定没有开玩笑？

杨灵萱沉默数秒，给了大家一个消化的时间，这才望着韦宏华，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道：“韦叔您看清楚点！这批货是残损的！所以才会定了这么个低价！但是，我可以向韦叔保证，这批货也是可以被修复的，要不是这里头包含了修复费用，价格还能再低点。”

韦宏华也是有脑子的人，联想到星光公司服装之外的另一大业务，恍然“啊”了一声，默然用手指了指南边，果然见到杨灵萱笑着点了点头。可还是有想不通的地方，为什么见到杨凌天的时候，杨凌天对此绝口不提，给他看的还是无法被修复的样品？

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杨灵萱淡淡的给出了解释：“这种生意，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我想韦叔你能理解，所以订货会也是保密举行的，假如韦叔也要出席的话，我希望韦叔能够遵守这一点！”

韦宏华点了点头，很好理解！清单上几乎都是禁运品，国外海关是不允许这些商品正常进入我国国境的，只能以垃圾的名义运过来，假如被那些国家知道这边有人才可以修复垃圾，星光公司恐怕瞬间就会被毁灭掉！关系如此重大，难怪杨凌天要对他隐瞒的，要不是今天跟杨灵萱关系近了，怕是一样没机会。

杨灵萱狡黠的笑了笑，她能大概猜到，韦宏华会怎样替她脑补内情，这正是她的谋划。

知道了这批货都是残损次品，韦宏华尽管一样想要，热情还是消退了不少，只是肯定的对杨灵萱道：“多谢杨董肯交我这个朋友！订货会我一定会亲自去参加的！”

杨灵萱依旧意味深长的笑道：“好！相信到时候韦叔你一定不会失望！”

午宴就在这友好的气氛中结束了，从酒店出来，去帮谢小惠搬了行李上车，乘车返回陀山的路上，杨灵萱告诉谢小惠：“距离这个订货会的召开时间只有一周了，从今天开始，就由你来负责策划这次订货会，回头我给你一份受邀单位的清单，你来跟他们联系，你注意，这个订货会是对外保密的！”

“明白！”谢小惠有些兴奋，这份工作的第一个考验要来了！但是她不怕，好歹是有两年事业单位的工作经验的人，开会什么的，常做，她能保证这个任务她一定完成得漂漂亮亮的。

回到陀山正好下午两点，杨灵萱连午休的时间都没有，匆匆洗个澡换过衣服，就去了驾校。

不得不说，八十年代中的驾驶执照还是很难拿的，师傅也教得很严格，差一点都不行，要捱训，杨灵萱已经缺课一早上，师傅对她很没有好脸色，什么身份都没用。

“不要以为你是明星，人家就会给你让路！你要学不好将来出了事故，明星身份也救不了你！尤其是被撞死的人里头，明星同样有份！”刚到，那师傅就给杨灵萱来了个下马威。

杨灵萱唯唯诺诺，态度很端正，一丝不苟的重复师傅要求她做的各种动作。

很快，师傅就惊讶了！杨灵萱开车的姿势动作什么的，都非常熟练，跟开了几年车的老手似的，摸熟车况就立刻开得很好很标准了，别人很为难的倒档倒库啥的，都难不倒她！

“学过练过？”师傅忍不住问。

杨灵萱虚心的笑了笑：“我哥哥有车！我跟哥哥学过点。”

师傅点点头，回身看了看一长串排队等着上车学习的学员们，对杨灵萱许了一句：“那好！平时的课你可以不用来上了，到时候直接考试就行！”

耶！杨灵萱灿烂的笑了，太好了！解放了！不用再来装孙子了！熬到时间又可买车了！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