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这嘴实在不讨喜

“这苛待亲长的名声，一旦传扬出去，别说是对你，就是对你的妹妹如雪，也不见得会好到哪里去，事关女子的一生，你还是仔细思量为好！”

顾氏之所以说出这样的话，是因为洛家村早已有人开了先例。

村头刘铁匠家大丫，被继母控诉苛待亲长，即便有人看见她每天天不亮就去河边浣洗衣物，淘米做饭，农忙时还要下地耕田，平日里还要做些帕子绣花补贴家用，反倒是继母每天掐腰，上上下下的使唤大丫。

但是被继母一控诉，这苛待继母的帽子是戴上了，不管事实真相如何，大丫确实是结亲困难。

耗到二十上下还没有嫁出去，在继母的教唆下，被刘铁匠卖给了牙婆，这一辈子算是毁了。

有这样的先例在，她料定洛如霜不敢继续拒绝。

毕竟没有哪个女子愿意得个污糟的名声，耗尽年华也嫁不出去，最后只能被卖给牙婆。

顾氏话里话外都是明晃晃的威胁，洛如霜虽然不在意自己以后能够结亲与否，但是若是事关洛如雪，她不得不将此事妥善处理好。

见洛如霜沉吟不语，顾氏露出得意的讥笑，盯着她乌黑鬓发上双鱼戏莲的银簪，继续慢悠悠的道：“你头上的这根银簪不错，只是式样陈旧，不适合你这样的碧玉年华，倒是很衬我这老妇。”

洛如霜闻言干脆利落的拔下头上的银簪，却没有交到顾氏伸出的手上。

她看着顾氏贪婪的表情，意味深长的道：“老而无德，福报难得，祖母既然想要，如霜自然是愿意给的，也盼着祖母平安康健，有福能享才好。”

顾氏只当是小娘子不甘心送出银簪的赌气之言，听了也丝毫不在意，一把将银簪拽到手里。

用手掂了掂重量，盘算着将簪子当了，给子洲在书院里花用。

洛子洲从小就读书上进，就连乡学的秀才都夸过他的文章，再加上洛子洲出生时，顾氏曾找术士为他算过命，术士收了钱，满嘴都是讨喜的话，夸她是有福之人。

因此顾氏始终坚信她这个孙子是文曲星托生到刘氏肚子里，迟早有一天能够光宗耀祖，将银子和花销都集中到洛子洲身上，顾氏心甘情愿。

至于这个不讨喜的倒霉孙女，顾氏就丝毫不关心了。

阿左自洛如霜放下碗筷进了堂屋，便也放下碗筷跟着进来，洛家的家务事他没有立场参与，只能默默不语，紧紧的跟在洛如霜身后时不时的皱起眉毛，冷眼看向洛林等人。

洛锋结束田地里的农活，踏着夕阳的余晖到家时，院子里一片沉静，没有洛老爷子的嚷嚷声，也没有刘氏斥责老二游手好闲的讥讽声。

正疑惑间，刘氏推开了房门，倚在灰扑扑的门柱旁满脸讥讽，嗓音尖细：“大哥，你怎么能背着我们偷偷的把老宅酸菜送给老三一家，非得把老爷子气出病来你才高兴！”

小顾氏早在听见声响时就走到了洛锋身侧，见丈夫递过来询问目光，她点了点头声音低低的补充道：“老爷子和婆母气坏了，一大早就去了老三家。”

洛锋闻言长叹一口气，干脆利落的放下锄头，往洛山家跑去。

一定是洛林这个搅屎棍在里面上蹿下跳的怂恿老爷子。

想到洛林，洛锋就觉得头大，这个二弟原先也只是整日里的游手好闲，自从娶了刘氏进门，被刘氏怂恿着整日里的去老三家添乱。

好好的一家子，被搅得一团糟，乌烟瘴气。

依着他的意思，不过是半缸酸菜，在农村里家家户户都有，是最不值钱的玩意儿，为了半缸酸菜就要去老三家闹一闹，实在是不可理喻。

等一路跑到洛山家，进了院子时，洛老爷子和顾氏已经结束了一轮咒骂，只有洛林还在上蹿下跳的嘲讽。

洛山只是面色难堪的坐在桌边，洛锋一眼就看见了上蹿下跳的洛林。

洛锋沉下脸色：“老二，大家都是兄弟，酸菜是我送给老三的，不要为了这种小事伤了兄弟间的情份，家家户户都有的酸菜，也值当你如此跑这一遭？”

洛林不惧洛山，张口就嘲讽道：“你把人家当兄弟，人家把你当兄弟吗？他吃肉的时候把汤分给你了？”

洛林越说越来劲，指着桌上的瓦罐道：“看见没有，你兄弟顿顿吃的野鸡，连口汤都没我们的份，他哪里来的野鸡，不还是靠着卖酸菜的钱买的。”

“依我说你来的正好，酸菜我们人人有份，让老三把卖了酸菜的私房钱拿出来，我们几个分一分。”

洛老爷子对着洛锋冷哼：“我看你是猪油蒙住了心，脑子不清醒，做儿子的吃肉喝汤，当老子的吃糠咽菜，哪朝哪代都没有这样的道理。”

顾氏也恨不得撬开她这大儿子的脑壳，看一看里面是不是被老三一家下了**汤，不然怎么讲出来的话都是偏的。

洛如霜眼见洛锋成了众矢之的，皱起眉头扬声道：“大伯父做错了什么，在这龌龊的一大家子里，大伯父唯一的错处就是他尽到了一个兄长和长辈的职责，他不应该懂得礼义孝悌，也不应该妄想兄友弟恭。”

洛如霜的目光迎向洛老爷子等人：“罔顾人伦，刻薄血亲，你们当真不怕天谴，不怕因果报应吗？”

洛如霜掷地有声的话音刚落，屋顶的横梁就应声而下。

洛林被横梁裹挟的巨力压倒在地，胸口一窒，几要吐血。

事发突然，洛老爷子和顾氏被震在原地，倒不是被洛如霜话里头的天谴和报应所震慑，只是觉得老三家这闺女，身上的运道实在邪门！

直到被压在横梁下的洛林不住的痛嚎出声，两人才回过神来，挪开横梁，惊慌失措的搀扶起洛林就要离开，生怕晚了一步就会霉运缠身。

洛如霜看着地上的横梁，也惊讶于自身的运道。

“统儿，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我的运气也算得上百年不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