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雁在云鱼在水(一)
东篱堂内院。
“谢谢。”帐中人醒过来后虚弱着道。
“南星带你回来的,我不过是举手之劳。”程青黛拿着银针道,心里隐隐有些醋意,“他刚刚折返又去了宫中,说是办完事再过来看看。”
“姐姐,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崔留央并不想知晓云南星的去处。
“申时。”程青黛想了想。
“原来已是这么晚了,”崔留央针灸之后,感觉舒服了很多,“算我失礼,就不当面跟公子答谢了,劳烦姐姐向公子转道个谢。”
“你不再多休息一会吗?”青黛道,“你服的东西,伤人元气。长久服用,恐成鬼幽。”
“是我不小心误食了。”崔留央掩饰着笑道,“以后定不去碰那种玩意。谢谢姐姐关心。”
“方才南星说是在宫门口遇上你,哎……”程青黛约莫猜出了些,也不是十分肯定,“真有些佩服你,一个人这么风雨里过来。”
“呵呵……”崔留央小声道,“今日的事,姐姐莫要告诉别人。”
“这个我知道。看着你这般,我更是担心南星,西沧宫廷血腥风雨,为何不离着远一点,我宁可他钱少赚一些,也不想如今担心怕事着他出事。”青黛絮絮着。
“公子向来谨慎,身后还有云家,人脉广博,风声收得快,百钺也有家业,不会有事,姐姐莫愁。”
“希望是我想多了。”程青黛轻轻感念一叹。
屋外雨声开始响起,雨来得很急也很快,有点冷了。
“改日再聊,今日就先告辞了。还是多谢公子与姐姐施以援手。”崔留央道,“劳烦姐姐卖一些炖汤补品给我,随便什么都行,正好可以拎走。”
程青黛了然,吩咐伙计抓了几包药材,随后取了一把桐油伞,药材与伞一并交给了崔留央,走入了靡靡漫漫的雨幕,望着其走出了东篱堂。
崔留央打着伞,走在路上,心里也明了,她自己已经选择了太师这边,卷入宫廷是非,瓜葛着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事,什么时候出事,真不是由得她自己。
愿天保佑,可以等到余霖,将余生交付给他,由他来护她一生。
崔留央另一只脚还停在太师府大门外,就被告知太师已在书房等着她。随手将手上药材交给了婢女,留央没有一丝一毫的怯意,款款而去太师书房。
崔留央也知,想必是太师安排在宫中的眼线,已然将事情传回府中。
书房门外,崔留央整了整衣衫,敲了敲门。
“妹妹进来坐吧。”
崔留央行了礼,进了书房,坐在桌几边。
“听闻宫中之事,妹妹对陛下说得有点多了。”太师眉间皱成了川字,严厉起来,“尊卑不可忘,不可对陛下大不敬,知道了吗?”
“以后必然注意言行举止。”
“希望如此。”太师重新看了看留央,再三道,“今后去宫中做事,万万不可被人落下话柄。以下犯上,是大罪!”
“明白。”
“希望你能好好领悟,好好想想光鲜的宫廷是用多少鲜血洗刷,为兄可不想看着我那堂弟对妹妹你痛下杀手。知道了吗?”
“恩。”崔留央认真地倾听着太师的话,的确是她有些自以为是地内心膨胀,想当然以为皇帝不过是太师的傀儡罢了。看来还是她看到太简单了。
细细碎碎的雨点滴在瓦片,雨水顺着屋檐挂下,落下了无尽的水帘。
崔留央从书房出来之后,飞雨沾衣,她悠悠打着伞去了佛堂,慢慢跪在佛前,默默想了许久,她当然知晓两边都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只是希望三年里顺顺利利过去,别无他求。
只是另一处,益王承罗逸一身湿漉漉不甘不愿被彭珲带到了太后与帝皇面前。
“母后,你这是做什么?”承罗逸怨着,“儿臣不是跟您说好了改日再来宫中?!您竟然还让皇兄来压我!”
原本心疼着益王的太后,一看承罗逸的态度,心里又是来气,可又不好发作,生怕承武略替她出气,一脸严肃道:“幸好你皇兄孝顺,哀家还能宽心点。今日既然来了,哀家不过就一起吃个饭。”
“阿逸你这是什么态度?”承武略冰冷道,“羊有跪乳之恩,鸦有反哺之情,汝心不如禽与兽?”
“皇兄你读的书是比我多,臣弟说不过你。只是母后真得太小题大做了嘛!”益王心里急着崔留央,又不敢明说出来。
“好了,好了,阿逸穿着湿漉漉的衣服,这可要生病的,快去换身衣服!”太后紧张着发话道,心想着混过关就好,万不能眼睁睁看着罗逸被责罚了去,“陛下也别责备阿逸了。”